其實，陸子初心裡是無比焦躁的，除了顧行遠反對兩人在一起之外，持反對意見的人還有韓淑慧。

這天上午，陸子初回了一趟家，跟陸昌平提起了“徐啓”，他說：“我已經請人私底下尋找徐啓，舅舅和舅媽死訊曝後，他應該是擔心出事，躲了起來，一時間沒了線索，並不好找。”

陸昌平把剛剛泡好的茶遞給陸子初：“你有什麼想法，不妨說出來聽聽。”

陸子初淡淡開口：“目前看來只能在他平時常去的地方死蹲候守，不過會很耗人力和財力。”

陸昌平道：“這點錢，陸家砸得起，一年不行就兩年，只不過……時間我們能耗得起，就怕徐啓會狗急了跳牆，如果把錄影帶賣給，事就不好辦了。”

陸子初笑笑：“如果賣給，你準備怎麼辦？”

“他敢賣，也要看有沒有敢買。”陸昌平喝了一口茶，方纔繼續開口：“況且你我很清楚，這些年你舅舅把他胃口養大了，他比誰都清楚，賣給的話，他得到的錢只是一個小零頭……”說著，陸昌平眉宇間藏匿著幾分冷漠：“等著吧！狗改不了吃屎，這種人等過了風頭，遲早還會捲土重來。”

陸子初頷首，沒再多說什麼。

這時韓淑慧走下樓，一運裝，手裡拿著設計稿，看樣子是要外出。

韓淑慧走進客廳，陸昌平端給一杯茶。

韓淑慧應該是急著走，站著喝完，對陸子初說：“如果方便的話，把我送到工地上去，順便有話要對你說。”

陸昌平應該知道韓淑慧要對陸子初說什麼，所以纔會在陸子初拿鑰匙出門前，拍了拍陸子初的肩：“有話好好說，別惹你媽生氣。”

陸子初心下明瞭：“我明白。”

……

05年夏季，陸昌平在t大附近施工建造一大型圖書館，承諾贈送給t大學子，圖書館建築設計師不是別人，正是韓淑慧。

去工地的路上，韓淑慧直接開門見山：“你和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陸子初打著方向盤，聲音有些漫不經心：“是誰？”

韓淑慧笑了下：“好吧！你和顧笙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有一段時間了。”表波瀾不興。

韓淑慧道：“6月初，你王阿姨曾經在醫院裡看到你，說你當時和一個孩子在一起，那個孩子是不是？”

“你希我說不是嗎？”清清涼涼的聲音還算溫和。

韓淑慧抿著脣，好半天不說話，最後開口說道：“我當時聽了，還覺得你王阿姨有些大驚小怪，想到你有可能在談，但卻沒想到那個人會是顧清歡的侄。”

“……如果阿笙不是顧清歡的侄，你會同意和我在一起嗎？”

韓淑慧面無表道：“不是顧清歡的侄嗎？”

陸子初眸漆黑，側眸看了一眼韓淑慧：“媽，和我過一輩子的人不是顧清歡，是顧笙。”

“一輩子？你還打算和結婚嗎？”韓淑慧抑怒氣，重聲斥道：“子初，你太不理智了。”

陸子初眼眸深不見底，看著前方路況，專注開車，很久之後，才緩緩說道：“有一道選擇題是這樣的，說母親和妻子雙雙掉進水裡，男人應該先救誰？這道題在我看來很可笑，問問題的人也很愚蠢，百善孝爲先，如果一個男人連自己父母的生死都可以不管不顧，那他又怎麼會善待別人呢？我不希有一天這麼愚蠢的選擇題會橫豎在陸家和顧笙之間……”

如果旁這個人不是兒子，韓淑慧可能會爲他鼓掌。兒子拿話堵的口，事先強調不希家人讓他二選一；如果現在讓他選擇，那豈不要淪落他口中愚蠢的人？

韓淑慧忍下心頭不悅，試著改變語氣，語重心長道：“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不管我說什麼做什麼，你可以不喜，但你要明白，我都是爲了你好，有哪個母親，不希自己孩子順風順水過一輩子？”

陸子初沉靜面容不變：“抱歉，你的意見我可以參考，但我想試著尊重我的選擇。”

“看來我們都需要好好冷靜一下。”韓淑慧想不能得太急，有些事是需要慢慢來的。

陸子初握著方向盤，在車鏡裡看到自己略顯冷峻的眉眼，忽然有些頭痛，十字路口停車，擡手按了按太。

失去冷靜，在母親面前暴出壞緒，這還是第一次。

他並不擔心母親反對他們在一起，他擔心的是他喜歡的人會因此委屈。

……

顧清歡住院期間，阿笙忙完學校的事，就會來醫院。每次來都會帶著一束花，走進病房，如果顧清歡在忙，就會笑笑，徑直走到桌案前，把新花進去，舊花取出來。

待忙完，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有時候看書，有時候去醫院花園走一會兒。

助理見了，微微含笑：“小姑娘安靜淡然，好。”

顧清歡聽了，會走到窗前，尋找花園中阿笙的影，找到了，會輕輕開口：“太淡，也不好。”

這邊阿笙轉一圈回到病房，顧清歡剛忙完事，阿笙見公司人準備離開，禮貌道別：“叔叔再見。”

“再見。”多年後，助理猶記得阿笙的微笑：純真好，一塵不染。

阿笙在泡茶，顧清歡問：“醫院學校來回跑，吃得消嗎？”

“爲了見你和爸爸，累一點不算什麼。”這話多摻雜著玩笑語，講到父親，阿笙問顧清歡：“我爸爸今天沒來醫院嗎？”

“我見他神不太好，就讓他先回酒店休息了。”

阿笙應了一聲，父親幾乎日日都在醫院裡，大概是累了。

端茶走過來，工藝花茶，名字也好聽：七星伴月。

綠綠的葉片，潔白的花蕊，泡在水中，宛如夜間曇花乍現，緩緩綻放開來。

看到這些花，第一覺就是溫暖和好。

“我問過你爸爸，他似乎並不贊你和陸子初在一起。”顧清歡說著，眼神黯了黯：“我很抱歉。”

阿笙握著的手，輕聲道：“姑姑，你是你，我是我，就算沒有你，誰又能保證我和子初在路上就能走的一帆風順呢？”

聞言，顧清歡面上微微容……

……

下午，顧行遠來醫院看，顧清歡說：“哥，或許你應該跟那孩子見一面，有些話說清楚比較好。”

顧清歡想，有接纔會有瞭解，也許通過接，顧行遠會改變想法也說不定。

阿笙不知道的是，11月13日，顧行遠和陸子初開車前往海邊，有了一番長談。

顧行遠問陸子初：“你有多阿笙？”

陸子初笑了笑：“今年夏天很熱，也很長，但因爲有在，我覺得很短。有一天醒來，天變涼了，發現夏天過去時，緒很糟糕，忽然很想把失去的夏天全都擱置在回憶裡。因爲，我變了一個家的人，但凡聚會邀約，頻頻推辭，那裡沒有顧笙，就那麼喪失了前往的興致。”

顧行遠慢吞吞的走著路，脣角微揚，“每天和呆在一起，不會膩嗎？”

陸子初眼裡浮起清淡和的笑意：“怎麼會膩呢？您的兒很有趣，看似寡言寡語，卻總能在某些時候蹦出幾句讓人啼笑皆非的話語來，和在一起，樂趣不用刻意尋找，我是喜歡和呆在一起的，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

顧行遠這時候出來一支菸，叼在裡，掏出打火機打了幾次都沒打著。

陸子初見了，無聲取過打火機，手心攏起，打著後，顧行遠也不推辭，靠近，吸了兩口把煙點著，隨後接過陸子初手中的打火機，隨口問道：“如果我反對你們在一起呢？”

陸子初沉默片刻，語氣平靜：“對於我和阿笙來說，我們尊重家長的意見，但尊重並不代表會在這件事上選擇妥協。我會和走下去，這裡所說的走下去，不是一個月，也不是一年，而是一輩子。有生之年，我會盡力護一世無憂。”

顧行遠道：“你覺得我會把阿笙放心給你嗎？”

斟酌詞句，陸子初說：“我會像您一樣去。”

又是長久沉默，很久之後，顧行遠彈了彈菸灰，角有了幾分笑意：“跟我去趟酒店，我有東西要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