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范點點頭,便親自步行向前。
而當他們抵達馮無佚營區前壕塹區,全軍開始漸次舉火的時候,一個連意外都未必算得上的意外出現了.......來說,便是一匹戰馬的尾燎到了火把,然后韁逃竄。
周行范等人目視所下,這匹帶著火的馬居然直接越過了被拔出鹿角、柵欄的塹壕區,直接沖了馮無佚的營區。
非只如此,由于戰馬上頗有些突圍時準備的資,被馬尾引燃,居然沿途潑灑火種,迅速引起了混。
“十匹馬,不要卸東西,點燃馬尾,直接攆過去!”已經完全起來的戰場之上,小周頭領心靈至,忽然下達了一個意外的軍令。
周圍軍、士卒便是一時沒想明白,看到這一幕,也都有些戰場本能引發的醒悟,卻是毫不猶豫,迅速執行了下去,而不過須臾,十匹馬便被點燃馬尾,往前方竄了過去。這十匹馬,有八匹如之前那匹一般,直接越過了塹壕區,進了馮無佚的營區,只有一匹馬偏離了方向,另一匹馬中途跌倒,在塹壕區失控無法離。
“再點十匹馬!”周行范氣吁吁,即刻下令。下屬軍士立即依言而行。
如此這般,反復十次之后,足足一百匹馬被點燃馬尾放了出去,馮無佚營區的最前端已經被火馬驚擾的完全失控,而這不過是片刻之間的事。
到此,周行范也不再猶豫和試探了,他正式更改了突圍策略:“所有人跟我一般,握著馬尾驅趕戰馬過去,沒有馬的步行跟隨掩護!”
說著,便親自尋到一匹戰馬,握住馬尾,催戰馬,往前方沖去。而這一沖,直接將整個戰場都沖懵了。
因為進展太快了,幾乎是在短短一刻鐘,周行范及其部騎兵,便深到了馮無佚大營里,然后翻上馬,以甲騎姿態,放肆突襲殺戮。
對此形,周邊諸軍驚疑不定,就連河對岸的白橫秋都忽然心下一,包括黜龍軍自己也都有些措手不及。
“北面效果太好了!”
尚顯平靜的大營西北面,負責偵查戰況的伍驚風眼見正北面戰線迅速推進,忍不住自空中落下進言。“首席,咱們走北面吧!跟上周頭領的騎兵,速速突過去,讓對方來不及反應!突過去就行了!”
黑夜中,張行沉默片刻,明顯搖,但稍一思索,還是緩慢而又堅定的搖頭:“等一等!馮無佚那里,白橫秋不可能沒有安排。”
伍驚風點點頭,但又坐立不安,卻只是一拱手,便再度匆匆騰躍而起,乃是往進展神速的馮無佚營中助陣去了。
;張行目送對方過去,心中微,卻又看向了雄伯南:“天王,你也去!替小周鬧一鬧!等到這邊進發了,你再回來!”
雄伯南會意,毫不遲疑騰躍起,但其人既起,又與伍驚風不同,一開始只是一個紫點,騰到北面馮無佚大營中,卻又宛若一面大旗飄起,然后便往下方鋪陳過去。
河東河西、四面八方、兩軍上下,整個戰場都清晰地看到這一幕,便是自火起后飛速趕來的孫順德都看到了一片紫,繼而聳然。
“白公,他們想從馮公營中走?”鄭善葉驚慌一時。“徐世英是偏師餌?!怪不得徐世英都快打穿出去了,后方都沒有再跟上的兵馬!”
“有可能!”白橫秋負手以對,眼睛忍不住微微瞇了起來。“但未必是存心如此.......若是馮無佚那里他們能從速通過去,徐世英就是餌與偏師,若是馮無佚那里不能輕易通過去,自然還是要回來從這里走的!”
“那.....”鄭善葉忍不住來問。“他們能不能從速通過去?”
“要看兩個人。”白橫秋倒也沒有遮掩什麼。“一個是羅,一個是薛常雄.....馮無佚我已經沒有什麼指了。”
“不錯。”鄭善葉恍然。“黜龍幫再怎麼能打,可塹壕、鹿角、柵欄擺在那里,總不可能這般輕易沖過去......馮公到底是起了異心,今夜要壞事的。”
白橫秋沒有回答,只是繼續負手立于微微南風中,看著對岸剛剛新起的戰場。
就在那片戰場中,也就是聯軍正北面的大營,馮無佚愣楞的看著火順著微微南風卷來,看著紫大旗鋪天蓋地,看著黜龍軍長槍鐵馬力突擊,看著理論上屬于自己下屬的士卒驚慌逃竄,死傷無算......其人遲疑片刻,便看向了側幾位都尉,咬牙來言:
“趙都尉、高都尉,還有其余幾位,不管你們信不信,我與張首席并無私下約定、勾結。”齊澤、高士省等人皆面面相覷,且沉默不語。
而馮無佚也繼續說了下去:“幾位,我素來只是個空頭的主將,靠著虛名和家世居于你們之上,這些兵馬也都是你們自行招募、使用的,早在我署任之前就已經有了。而如今,局勢激烈,已經到了我們不得不做選擇的局面,你們想要如何,我絕不阻攔,而我別無所能,也只能為你們繼續擔一擔名頭。換句話說,你今日阻攔了黜龍幫的,若黜龍幫將來得勢追問,我會告訴黜龍幫的人,是我馮無佚使用下屬攔了黜龍幫;今日給黜龍幫讓開一條路的,若英國公追問,我也會告訴英國公,是我念及舊,所以至此......你們盡管施為去吧!”
眾人齊齊釋然。
隨即,高士省一聲不吭,第一個轉離開,也知道要如何作為。接著,又有幾人跟上。
剩下人以趙郡都尉齊澤為主,此人猶豫片刻,也下定了決心:“既如此,馮公,請允許屬下保護馮公往后方撒離......這便是我這個趙郡都尉今日的決斷了。”
說著,只是一招手,便下令自己的心腹將馮無佚架起來,直接往更北面而去。
別不說,齊澤這里一走,整個馮無佚大營的部隊都影響,卻是或主或被向后而去,繼而整個營區不敢說有崩解之態勢,卻是無法再抑制黜龍軍甲騎營的突擊了。
這個時候,就在馮無佚大營東側的薛常雄大營,兵力雄厚的河間軍出了,他們主往略顯狹窄的馮無佚大營了過來,其中一柄巨大的金刀更是在空中高高懸起,往這邊切了過來。
但是,那面紫的大旗也立即從營地中抬起,當空迎面卷了上來,兩者相,真氣雜,宛若雷鳴電閃,轟整個戰場。
黜龍軍大營西北側,這片戰場的東南方向,黜龍軍剩余全軍高層著這一幕,也不由各自震。
“薛常雄到底是站到白橫秋那邊了。”素來機智睿斷的馬圍氣急敗壞。
“與其說他站到白橫秋那邊,倒不如說他沒有道理輕易站到我們這邊.......這種局勢下,只要不站到我們這里,以河間軍的兵強馬壯,必然要與我們作戰。”崔肅臣上道理清晰,卻不耽誤他面鐵青。
張行努力從那戰場上收回目,看向前西北面的幽州大營:“去尋張將軍,請他告訴羅,速速抓住機會,調走當面部隊!我們這就要走!”
賈閏士得令,親自躍馬向前,去尋張公慎說話......原來,羅早早將張公慎安排到最前面,借此機會,當面的柵欄、鹿角也早早借著其他各戰場掩護,然而幽州軍不比東都軍之軍心早早搖,也不比馮無佚軍的弱勢雜,所謂部眾整齊、兵力雄厚,若不能趁將一些羅都無法妥善控制的部眾給調度起來,黜龍軍未必敢走這一條路。
軍如火,張公慎接到話,立即趕赴中軍,就在那個狹窄立木臺上見到了羅與白顯規,卻是迅速爬上,當面將張行言語帶到。
孰料,蹲坐在這里的羅聞言忽然展來笑:“公慎,不瞞你說,我剛剛跟老白商量了一下,改了主意。”
張公慎心下一個咯噔,卻沒有展出來,只是繼續立在臺上俯來聽。
羅看了這位自己的老兄弟一眼,認真以對:“之前答應他們,是因為擔心黜龍幫萬一就此垮了,天下大局定下,咱們也沒有翻的機會,可你看現在,東都軍不堪一擊,馮無佚明顯跟張行早有聯絡,他們真要逃,只從馮無佚那里逃走便是,大不了從西側挨著我們這邊逃,我們絕不趁人之危,來做阻擊、追擊......你看如何?反正,他們之前也沒說要全軍從我們這里走,更沒有告訴我們提前突圍的事......是他們失信在先。”
張公慎心已經沉到底了。
不是羅臨陣變卦,更重要的是,按照他對羅這個老大哥、老上司的理解,就連現在這話都未必能作準.....真要是黜龍幫選擇從馮無佚營中逃去,只要東面薛常雄稍微展現出一點阻擊能力,或者白橫秋發覺黜龍幫主力從此走飛,那他羅羅總管必然毫不猶豫再度變卦,起兵與薛常雄左右夾擊陷馮無佚大營的黜龍幫主力。
甚至更極端一點,都不需要等到這些跡象出現,只要黜龍軍主力了怯,從了他,這位羅總管就有可能二度變卦,像狼一樣撲上去。
一念至此,張公慎不由嘆了口氣。
白顯規見狀略顯詫異:“公慎,不相干的人罷了,何至于此?”羅也瞇眼來看。
張公慎再度搖頭:“總管、白大哥,我雖稍微同黜龍幫,也跟黜龍幫的一些人好,但卻不至于為黜龍幫嘆氣,我之所以嘆氣,是因為總管的這話,那張三張首席居然早就預料到了,剛剛讓人傳話時就做了代.....只不過他說的難聽,我一開始不想平白惹總管生氣,這才沒說。”白顯規一時愣住。
羅當即變:“張三怎麼說?”
“他說......他說總管你這個人野心,卻又畏強凌弱、唯利是視,以至于輕狡反復、素無德律,始終一狡賊而已,故今夜臨陣見變,必有僥幸之心,徒生惡念。”張公慎低著頭,一字一句,清晰無誤,似乎是怕記錯了字一般。“所以,他讓我轉告總管,今夜,總管你按照約定調離部隊也好,不調也好,他都要親自帶領黜龍軍主力英杰,從幽州軍大營中突圍出去!到時候,天命歸誰他不管,只咱們倆家夜間刀槍加,力一搏,誰生誰死,就不用問天意了!”
羅目瞪口呆,繼而角幾乎是忍不住跳起來,半晌方才止住,繼而站起來,卻又顯得搖搖晃晃,似乎是蹲的太久了一般。
立木臺上狹窄,白顯規、張公慎都近在咫尺,本能去扶,卻不料羅總管已經扶住了一旁的立木,然后著眼前混而龐大的夜間戰場放聲大笑,笑聲震中軍,下方軍士都來看。
白、張二人心驚跳,便要來勸。
孰料羅忽然止住大笑,只是搖頭,輕聲來對:“知我者張三是也,今夜倒是被他拿住了......告訴魏文達與趙八柱,黜龍軍今夜突圍,河對岸是偏師、餌,馮無佚那里才必然是黜龍軍真正突圍方向,且傳軍令,讓魏文達領兵一萬,從后軍繞出來,到馮無佚大營后截殺;讓趙八柱領軍六千,從西面王臣廓營中過去,繞到側后去攻擊黜龍軍大營;我自領兵數千去馮無佚營中與薛大將軍作夾擊......營中就給你們二人了。”
白張二將不敢怠慢,俯稱是,結果羅早已經不耐煩,直接運行真氣,從樓上跳了下去。
張公慎近來一陣奔波,修為已經到了凝丹節點,卻不敢展出來,只跟白顯規一起爬下去......而他在后面,一轉,便借著火發覺,一個立木上居然有個明顯凹陷進去的手印,儼然是之前有人憤恨至極,借著修為留下了這麼一個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