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季一番話說完，垂拱殿的百們一個個皺著眉頭，默不作聲。

文臣不似武臣。

武臣在當值的時候，如果掛印而去，九九得掉腦袋，若是因此出現的重大的紕的話，搞不好要被夷三族。

文臣就不同，文臣當值的時候掛印而去，朝廷一般不會追究。

若是因此產生什麼重大紕的話，朝廷也很追究。

文臣已經習慣瞭如此行事，也習慣了在當值期間，發生了重大紕以後，掛印而去，避開責罰。

寇季如今將此事搬到朝堂上說，並且要重祥符縣知縣閆仁義，算是到了文臣的利益。

所以文臣們明知道祥符縣知縣閆仁義的做法有錯，也無人張口。

寇季見垂拱殿裡的百們默不作聲，就哼了一聲道：“我等要離開朝堂，尚且要上書吏部、上書廷、上書家，以求恩準。

他閆仁義小小的一個知縣，居然比我等的架子還大？

若是朝廷命誰想當就當，不想當就不當。

那朝廷麵何存？”

說到此。

寇季一臉正的對趙禎一禮，“臣寇季，懇請家降罪於閆仁義，以正視聽。”

百們見此，心頭一跳。

百們心裡清楚，寇季很在滿朝文武麵前正正經經的說話。

一旦正正經經的說話，那就說明寇季會盯著此事不放。

以寇季的份，盯著一個閆仁義不放，閆仁義必死。

“臣贊寇樞的話，臣也覺得，家應降罪於閆仁義。”

有人在此事，站出來力寇季。

百們循聲去，就看到了賈昌朝出現在了班列之外，正等著趙禎訓示。

賈昌朝一開口，一些左右搖擺，猶豫不決的員，也紛紛開口。

有文臣，也有武臣。

他們皆開口贊寇季的話。

一個閆仁義而已，在他們眼裡，隻不過是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小。

為了一個小的命，跟寇季去磕，太過愚蠢。

趙禎在垂拱殿近半數的員表態以後，緩緩點點頭，“朕知道了……”

說完這話，趙禎目落在了一直沒有開口的呂夷簡三人上。

“三位卿以為如何？”

呂夷簡三人聞言，對視了一眼，心中苦笑了一聲。

他們之所以一直沒有表態，是因為他們猜到了一些百們猜不到的東西。

在他們眼裡，寇季和趙禎同穿一條子，寇季當著滿朝文武說出的話，便是趙禎的意思。

趙禎和寇季，一個大宋皇帝，一個大宋樞使，特地將一個小的命搬到朝堂上說，背後的目的恐怕不僅僅是想要小命那麼簡單。

以他們兩個人的份，要一個小的命，就跟碾死一隻螞蟻似的。

無論是趙禎派人拿著旨意去追上閆仁義，將其掐死在路上，還是寇季用職權，弄死閆仁義，朝堂上都不會有人說什麼。

所以，趙禎和寇季將閆仁義的事搬到朝堂上說，必有謀劃。

三人猜測，趙禎和寇季大概是想一類似的製，想將員們不就掛印而去的惡習，徹底扼殺。

此事對他們三人沒有半點影響。

因為以他們三人的份，想要離開朝堂，必須要奏請趙禎恩準。

真正會到影響的，是那些職相對而言比較低的文臣。

此事對大宋而言，也算是一項善政。

呂夷簡三人考慮了一番以後，覺得可以答應。

所以呂夷簡三人再聽到了趙禎發問以後，齊齊出聲道：“一切由家做主！”

呂夷簡三人果斷將此事的決斷權給了趙禎。

趙禎聞言，滿意的點點頭，然後環視眾臣道：“朕以為，寇樞言之有理。地方知縣，以及地方其他員，乃是牧民之。是我大宋治理地方最底層的員，也是我大宋最重要的一批員。

太祖在位的時候，十分看重牧民之。

每一個牧民之，太祖都會親自過問，親自挑選。

由此可見牧民之的重要。

如此重要的職，容不下那些不就掛印而去的。

更容不下那些犯了錯以後，掛印而去，以此避禍的。”

說到此，趙禎頓了一下，繼續道：“祥符縣知縣閆仁義，縱匪行兇，擅離職守，目無朝廷，目無君上。自今日起，罷黜其祥符縣知縣的份，押解回京，秋後問斬。

一應家財，盡數抄沒。

朝廷追贈其先祖的封賞，一併追回。”

趙禎對閆仁義的懲，不可謂不重。

但百們沒有一個為閆仁義張的。

“此事就給刑部……”

趙禎瞥了刑部尚書一眼，淡淡的說了一句。

刑部尚書趕忙出班，答應了一聲。

寇季在趙禎置完了閆仁義以後，再次出班，道：“啟奏家，臣以為，置一個閆仁義是遠遠不夠的。地方衙門的牧民之，不就掛印而去，對地方百姓的生計影響極大，對朝廷的威信，以及朝廷對地方的治理，危害也十分大。

所以臣以為，朝廷當推行一些約束的政令，約束地方員不告知朝廷，就掛印而去之舉。”

百們聽完了寇季的話，略微愣了一下。

趙禎在百們發愣的時候，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卿言之有理……一個閆仁義掛印而去，害的祥符縣一千多百姓。若是出現十個、百個閆仁義，那朕的江山就沒辦法治理了。

掛印而去的事，雖然方便了員，卻危害了朝廷和百姓，所以不可取……”

百們中間有人反應了過來，剛準備出聲辯駁，就聽趙禎冷哼了一聲，道：“朝廷命，旨在為朝廷牧民，為百姓謀福。而不是為了一己之私，一己方便，肆意妄為的。

朝廷命吃的俸祿，是百姓們繳納的賦稅。

為了一己之私，置百姓們命於不顧，那就該死。”

趙禎此話一出，百們無人再敢開口。

趙禎此話，將百們所有要辯駁的話，堵回了腹中。

雖說朝野上下沒幾個員真真正正的為國為民無私奉獻。

但對外必須承認他們是為國為民無私奉獻的好。

趙禎一番話，占據著大義，百們無從辯駁。

呂夷簡三人在趙禎話音落地以後，悄無聲息的對視了一眼，三個人臉上皆流出了果然如此的神。

趙禎見百們無人開口辯駁，便出聲詢問寇季，“卿以為，對於那些置治下百姓於不顧，視朝廷為無，隨意掛印而去的員，當如何置？”

寇季毫不客氣的道：“為牧民之，眼中無民，為朝廷命，眼中無朝廷，當殺。”

呂夷簡聞言，忍不住開口，“直接打殺，會不會有些草率？”

寇季淡然道：“地方員，大多擔任的都是牧民的要職，擅離片刻，很有可能就會發生一些損害百姓的事。所以他們即便要求去，也應當上書吏部，再由吏部呈報到廷，由廷裁定。

廷批示恩準，並且派遣出的繼任者到任以後，他們才能離開。

如此，才能不損害百姓，不危害朝廷。”

呂夷簡剛要張口，卻聽寇季又道：“朝廷命，幫朝廷治理大宋，擔著天下千千萬萬百姓的命，就必須要有規矩。

不能像是坊間的那些學社、詩會，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好無規矩可言。

民間的青皮混混，在組幫派的時候，尚且知道什麼幫規，尚且知道了幫，就不得輕易背叛。

朝野上下的員，難道連一群青皮混混都不如？”

此話一出，垂拱殿上百們的臉都不好看。

寇季此話，等於是指著鼻子在罵人，偏偏他們還不能還。

一位侍史咬咬牙，出班道：“若是員奉丁憂呢？也要等到朝廷派遣的繼任者到了以後才能離開嗎？”

寇季臉微微一正，道：“自古忠孝難兩全。真要是孝順父母，為何不在父母患重病的時候，就主提出回鄉去奉養雙親？

就像是包拯那般。

為了奉養雙親，縱然是，也不願意做。

一個個在父母患重病的時候，不回去守在他們床前盡孝，等到父母故去，纔回鄉去祭奠、辦後世，為其守墓三載。

那是孝順嗎？

那是做給人看。

在其眼中，前程、位，比孝順更重要。

生前不孝順父母，隻知道一味的奔前程。

父母故去以後，為其哭嚎，為其守孝，宣揚自己孝順。

如此孝順，不要也罷。”

說到此，寇季環視垂拱殿的百，道：“諸位中間也有不年長者，也有兒孫。諸位將心比心的會一下，就應該明白，什麼纔是真孝。

我大宋推崇孝，是為了讓天下百姓們孝順父母。

不是為了做樣子。

如果僅僅是為了做樣子的話，那我大宋還推崇什麼孝道。”

寇季目落在了那位侍史上，“所以，丁憂不足以為地方員可以隨意掛印而去的藉口。我大宋也不該有那種隨意掛印而去的員。”

寇季一席話說完。

百們沉默不語。

寇季算是給百們上了一課，順便百們中間宣揚的虛假孝名，給了一個乾乾凈凈。

趙禎見百們默不作聲，便咳嗽了一聲，道：“凡事也有例外，地方員任職在外，家中父母總有突然患上重病，突然離世的。

父母突然離世，地方員事先恐怕也不知。

所以，朕可以給予一定的便利。

但在離開地方衙門的時候，必須向朝廷遞上奏摺，申明其中的原由。”

趙禎這一番話說完，百們沒人開口，此事就算定下了。

當即。

趙禎對呂夷簡三人道：“廷議一議此事，將此事整理的條文，朕過目以後，會明發天下，將其立為條例。”

呂夷簡三人齊齊拱手。

“喏……”

趙禎繼續道：“開封府權知府何在？”

開封府權知府出班。

“臣在！”

趙禎沉聲道：“派人帶一些糧食去祥符縣看看，確保那些被毀了莊稼的百姓，有糧活命。同時將大佛寺的寺田，分配給那些百姓，以作補償。

然後再查一查大佛寺的僧眾去了何。

查清楚以後，將其定為欽犯，下發海捕文書給地方各級衙門，將其捉拿歸案。、

捉到了以後，也不必審。

一併發配到北疆去。”

說到此，趙禎緩緩站起，擲地有聲的道：“朕容不下那些拿百姓命當兒戲的人。”

“散朝！”

“臣等恭送家！”

趙禎甩著袖子走了，百們三三兩兩的離開了垂拱殿。

呂夷簡三人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寇季邊。

王曾慨道：“你和家打的好算盤。”

寇季淡然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王曾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張知白笑著道：“有一樁正事要跟你說一下。”

寇季做出了一個願聞其詳的神。

張知白道：“汴京城各家寺廟清查出的田產超過了十萬畝，其中不田產在汴京城外。老夫三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將那些田產分發給汴京城各的窮苦百姓。

老夫三人已經分別從戶部和開封府，拿到了百姓們的籍冊，以及真正貧寒百姓的名冊。

再過幾日，就要分配田產。

為了避免百姓們為了爭田產，發生械鬥，所以需要調遣一些兵馬從旁協助。”

寇季略微愣了一下，沉道：“需要多？”

張知白坦言道：“三千！”

寇季緩緩點頭，道：“回頭我從捧日軍中調三千兵馬，協助你們。不過在兵馬離營的時候，你們必須向家說明此事。”

張知白點頭道：“老夫知道其中的輕重。”

張知白之所以找上寇季調遣兵馬，而不是兵部尚書李昭亮，那是因為在汴京城，兵部掌管的兵馬不多。

汴京城，兵部掌管的兵馬，隻有五城兵馬司和巡檢司，還有開封府的衙兵。

五城兵馬司和巡檢司的兵馬，有守衛汴京城的職責，輕易不好用。

開封府衙兵數量隻有一千，不夠張知白所需要的數量。

所以張知白才從軍中借兵。

畢竟，守在汴京城外的捧日軍，如今一直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