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相約在一間開在巷子的小飯館裡,這是一對中年夫妻所開,店麵雖小,但勝在乾淨整潔。
此時又不是飯點,屋也沒有旁的客人。
「老闆娘,請問貴店可有單間?」沈染彬彬有禮,含笑問道。
老闆娘何曾見過沈染這等人,一時愣住,直到沈染問了第二遍纔回過神來。
「啊……抱歉客,咱們店鋪小,沒有單間。」
沈染笑笑,沒說什麼,但還是略有失。
店裡現在雖沒有客人,可若是他們說到關鍵有人進來打擾也是有些麻煩。
老闆娘是個心眼善的,見他們似有為難,想了想道:「咱們店裡雖沒有單間,可若是幾位客不嫌,可去我們後院的屋裡說話。
孩子們都出去玩了,我們兩還要忙店裡的事,沒有人能打擾幾位客的。」
「這樣未免太打擾了……」
老闆娘爽朗笑著,擺擺手道:「不打擾不打擾,隻要幾位客別嫌棄我們屋子就行!」
老闆娘領著幾人去了後院,回來的時候發現自家男人正一麵桌子,一邊朝翻白眼。
「翻什麼翻,再翻把你眼珠子摳出來!」老闆娘一改笑盈盈的模樣,兇的瞪著眼。
漢子把抹布往桌上一丟,氣呼呼的道:「什麼人都敢往咱們屋裡領,你心可真寬啊!」
老闆娘不屑笑笑,「有什麼不放心的,你看看人家幾位公子小姐那穿著打扮,氣度風華,還能惦記你櫃子裡藏的幾個破銅板不?」
漢子臉一紅,沒想到他藏私房錢的地方早就被人發現了,登時沒了氣勢,弱弱嘟囔道:「我還能不知道你,分明就是看人家公子長得好看。」
怎麼之前店裡沒位置了,王麻子來喝酒,寧可不做他生意,也不讓王子去裡屋呢,還不是看臉!
老闆娘卻一點不心虛,坦然道:「你還真說對了,我就是看人家長得好看。
別說去裡屋吃酒,就是這頓飯讓我請,都行!」
夫婦兩人拌起來,就連後院都能聽到。
幾人麵麵相覷,雖有些歉意,但正事還是要說的。
嚴青卉挽著婦人的髮髻,看著比纖細的李依依還要清瘦。
一襲青的素顯得的臉有些晦暗,在著李依依時,一雙眸子全是閃爍的淚花。
同為人婦,顧錦璃看得出嚴青卉在夫家過得並不開心。
若得夫君疼,正是如花的年紀又怎麼會著滿臉的心灰意冷。
李依依並未在信中說的太過詳盡,以防被他人發現,是以嚴青卉看著顧錦璃這些人時,眼中滿是警惕。
李依得見好友卻十分高興,拉著嚴青卉的手道:「青卉,這幾位便是我在信中說的友人。
溫公子與沈世子是欽差大人,他們是來調查平州水患的。」
嚴青卉隻淡淡點了點頭,顯然並不關注這些事。
李依依的眼中卻滿是彩,「青卉,還記得你曾與我說想逃離這間牢籠嗎?
溫公子與沈世子會幫我們達所願的!」
嚴青卉眸中劃過詫異,顯然有些不敢置信。
這些日子以來,的生活發生了太過變故。
母親病逝,父親續弦,所嫁非人,一樁樁一件件事早已將對生活的全部熱忱磨平。
後來父親死,嚴府上下鋃鐺獄,夫家更將視作眼中釘。
若非因依依是李知府的孫,他們甚至不會許出門。
「青卉,你可將伯母留給你的東西帶了來?」
嚴青卉神漠然的搖了搖頭,默默的吐出兩個字,「沒拿。」
「你怎麼沒拿呢?我不是在信中囑咐你了嗎?」李依依顯得有些著急,被好友追問,嚴青卉抿了抿,低垂下頭不再說話。
李依依見這般,心有歉意,忙放了語氣,循循善,「青卉,嚴知縣對伯母和你那般薄,你又何必替他遮掩?
惡人就該有惡報,以前我們苦於沒有能力,可現在有這麼多人幫我們,我們為什麼不試試呢?」
嚴青卉仿若一塊被生活磨了稜角的石頭,隻紅著眼眶用力搖頭。
即便他從的生命中永遠離開了,可他帶給的恨意和痛苦卻並不會消失,不想再與他牽扯上任何關係,一點都不想……
嚴青卉的抗拒出乎了眾人的意料,李依依想了想抬頭對沈染幾人道:「能否讓我與青卉單獨說幾句話?」
幾人的退出房間,屋隻剩下嚴青卉和李依依兩人。
沒有了外人在場,嚴青卉忍許久的眼淚才終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李依依沒,隻抱著輕輕拍著的背安著,待哭聲漸止,李依依才慢慢開口道:「我祖父將我送給別人做妾。」
嚴青卉詫然的瞪大了眼睛,雖知道李府對依依不好,可但凡要些麵的人家都不會讓府中小姐做妾。
是正妻,在夫家都舉步維艱,依依若是給人做妾,豈不更暗無天日。
李依依笑了笑,看著倒是比嚴青卉還要輕鬆些,幫嚴青卉乾了眼淚,緩緩道:「我雖是個庶,可我也是個有有的人,我不是沒有思想的棋子。
與其被他們榨乾,倒是不如拚個魚死網破。
就算鬥不過他們,至也能咬他們一口!」
嚴青卉怔怔的看著李依依,從兩人最初相識時,就看出依依上有一種不肯服輸的韌勁。
就像街邊的小草,就算被人踩踏,哪怕被在石頭下,隻要有一可能,就不會放棄朝著明生長。
「青卉,我祖父與你父親都不是好人,他們不僅待我們不好,更是不配穿那一服。
溫公子他們是好人,他們願意幫我們恢復自由,哪怕你不肯拿出那個東西,他們也會幫我們。
可青卉,我想扳倒李府,因為隻有李府倒了,我們才無後顧之憂。」
李府培養多年,若這般逃了,他們定然不甘心。
不想打草驚蛇,若要走,便走的徹徹底底!
嚴青卉眼中閃爍著晶瑩的淚,著好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的人生已經毀了,不能再讓依依也如一般陷火坑,不管結局如何,總要試上一試。
嚴青卉同意拿出母親留給的東西,可眉頭卻一直鎖著。
沈染看出了的為難,聲問道:「嚴小姐可是有何不便之?」
嚴青卉看了李依依一眼,輕輕點了點頭,「我的嫁妝全被他們拿走了,就那個匣子還是我好不容易藏起來的。
可他們不準我隨便出府,就算出府也隻能空手……」
想到出門前還要被夫君搜,以防攜財,便隻覺心寒。
以前母親在時,他表現的溫和有禮,可親之後他便陡然換了一副臉。
「他們竟然這樣這般對你?」李依依聞後氣怒。
們兩人雖有通訊,但大多數都是報喜不報憂,就算有抱怨也不過隨口一提,李依依隻知道過得不開心,卻沒想到在府中竟過得如此困頓。
顧錦璃聞後想了想,向沈染道:「如此怕是要麻煩沈世子一番了。」
沈染頷首,「不過舉手之勞,何談麻煩?
你們兩人日後若想離開此地,總不了財,那些嫁妝都是嚴夫人留給嚴小姐的,總不好便宜了這些狼心狗肺之輩。」
沈染聲音輕和,就算罵人也不改溫潤。
李依依眼睛一亮,拉著嚴青卉道:「青卉,你聽到了嗎,沈世子願意幫你奪回嫁妝。」
嚴青卉有些懵懵的,這些事想都不敢想。
可著李依依璀璨的眸,嚴青卉心中的霾似乎也被這縷照亮,看到了久違的希。
沈染要和李依依護送嚴青卉回家,李知府聽聞後怔了許久。
「這種小事怎麼好麻煩沈世子,下派人護便可。」
沈染搖了搖頭,含笑了一眼側低垂著眼眸的李依依,「李小姐與嚴小姐是閨中友,此番見麵難捨難分。
此有溫公子坐鎮,在下倒是也得清閑,正好可趁此機會去各縣巡視,以恤民。」
李依依飛快的側眸看了沈染一眼,角輕抿,藏著歡喜的笑。
李知府著鬍子瞇了瞇眼睛,沒想到他這個孫當真有些手腕,竟能哄的沈染如此待。
嚴青卉的夫家在蔚縣,那是個山城,未水患波及,倒也不怕沈染前去。
這般想著,李知府便點了點頭,笑道:「如此也好,那便讓依依帶沈世子去各逛逛。」
兩人走後,李虹有些不放心的道:「父親,那嚴青卉畢竟是嚴澄的兒,留著安全嗎?」
李知府莫不在意的笑了笑,「若真知道些什麼,還會等到現在?
一介孤而已,若是對手,反倒惹人懷疑。」
李虹聽父親這般說,便也放下心來,笑道:「沒想到依依這般了的,竟能讓沈世子為做到此,若是嫡,這世子妃的位置也未嘗不能想想。」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李知府思忖了片刻,開口道:「你與何氏說一聲,讓將依依記在名下,對外……對外便說依依的姨娘是你的平妻。」
李虹先是一怔,隨即明白過來,忙道:「兒子明白,這就去辦。」
雖說他們府上與承恩侯府相差太多,可他也曾年經過,最明白年慕艾的道理。
年人年輕氣盛,為了心中所,什麼事都有可能做出來。
李虹做上了當承恩侯世子嶽丈的夢,可何氏聽聞之後就沒那麼舒心了。
一個妾室生的小賤種居然還要記在名下,可這是老太爺的吩咐,何氏不敢不從,隻能怒氣沉沉的應下。
想喚李依依來麵前訓斥一番,可得到的訊息卻是李依依與沈染同遊蔚縣。
何氏這一口氣更是堵在心口發泄不出,心裡莫名有些悔意,若是真讓李依依這小賤人得勢,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何氏憋著氣靜等李依依回府敲打一番,溫涼和顧錦璃也在等著他們的訊息,可沒想到沈染那邊尚未有訊息傳來,城竟又有病患殞命。
顧錦璃正在研究驅蚊的香料,以便既有效果又能降低本,讓百姓都能用的起。
聽到訊息,顧錦璃愣住,下意識喃喃道:「這怎麼可能……」
據調查,城並無重癥患者,用藥又及時,應不會再有人喪命纔是。
「先別急,我們去看看。」溫涼怕擔心,握著的肩膀聲道。
顧錦璃點點頭,眸卻沒有毫的放鬆。
去世的病患是一個六十餘歲的老嫗,兒子兒媳姑娘姑爺孫子孫跪了一院子,哭聲震天。
外麵也圍了一層的百姓,皆麵沉重。
顧錦璃幾人趕到的時候,李知府和幾位老大夫也在。
李知府與溫涼溫見過禮,嘆了一聲,開口道:「這位徐家大娘是城有名的善人,家裡雖不富裕,卻一輩子都在幫襯他人,鄰裡就沒有沒照顧的。
隻是沒想到如此良善之人,竟未能壽終正寢,著實憾。」
李知府重重嘆道,眾人聞之更想起了徐家大孃的好,都不由眼眶泛紅。
「大娘真是個好人,當初我家男人在外地做功,我染了病,家中有隻有一個五歲的孩子。
多虧大娘日日照顧,不然我都不知道還能不能熬過去了。」一婦人抹著眼淚,輕輕啜泣道。
一男子也頷首應道:「當初我娶媳婦的時候,因家裡窮,蓋了新房後連都買不起。
登門求親的時候,還是大娘將家裡的兩隻給了我,讓我不至於丟了臉麵。」
圍觀眾人多都到過徐家大孃的照顧,此番看病逝,心中都不由慼慼。
一蓄著長鬍子的老大夫氣息微沉,語氣頗為不善,「我當初就說這什麼瘧疾之癥乃是天方夜譚,如今這些病患一連喝了幾日的葯,不但不見好轉,病甚至還更為嚴重,真是庸醫誤人!」
另兩個老大夫也憤憤難平,「周大夫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誰讓我等出自窮鄉僻壤,不及人家京城的大夫有威信。
若人家早聽勸告,這徐大娘也不會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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