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錢袋子,是他花了十個銅板買的,還沒用壞呢……
    見墨蹤瞪著他,守城士兵將刀拔出刀鞘,狠狠道:「看什麼看,還不滾,是不是想跟我進衙門溜溜!」
    「墨蹤,走吧。」
    聽到溫涼在喚他,墨蹤才收起眼中的厲。
    隻在臨走前還不忘多看了守城士兵兩眼,這個人他一定記住了,臨走前他一定要將錢袋子拿回來。
    直至兩人走遠,守城士兵才掏出錢袋子數了數。
    「三十兩!李四哥你發財了!」另兩個士兵圍了過來,皆滿眼艷羨。
    李四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油水,角一咧,「四哥的錢就是兄弟們的錢,晚上下職咱們喝酒去!」
    兩人掌好,其中一人賊兮兮一笑,眉弄眼的道:「咱們喝酒多無趣,倒是不如找兩個小子。」
    李四挑了挑眉,笑得不懷好意,「小子還不好找嗎,牢裡有的是新鮮的!」
    另兩人也笑起來,低低道:「要我說這曲江水發的好,行商都覺得這有利可圖,我們不但油水多了,甚至就連這艷福也多了不。」
    李四冷笑,「這些賊商人都唯利是圖,跟蒼蠅似的聞到錢味都就往這奔,咱們不搜刮他們都說不過去!
    士農工商,咱們是衙門的,自然也算是士,這些商狗就該供著咱們。」
    兩人點頭應是。
    一人著手,笑容邪,「李四哥,牢裡還有個漂亮雛,不如今晚……」
    李四了,笑得醜陋又猥瑣,「今日心不錯,那咱們哥幾個今晚就開個葷!」
    幾人旁若無人的肆意大笑,城百姓就算聽到了也不敢多看一眼,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低垂著頭,不敢發出聲響,整個縣城都顯得格外冷清。
    祁縣城於較高地勢,是以並未到水患波及。
    可城中氛圍卻格外清冷,街上不見商販吆喝賣,百姓也行匆匆,似乎不願在街上久留。
    而且從他們進城後,溫涼就沒發現有人出城,著怪異。
    天暗,則顯得城越發的沉寂霾。
    兩人找了一間小客棧,客棧一樓是用飯的大堂,隻零零散散的坐著兩桌人。
    聽到響,那兩桌人抬起頭來,眼中帶著同。
    一個大個子率先對他們打招呼道:「你們二位可也是行商?」
    溫涼淡淡點頭。
    那兩桌人齊齊嘆了一口氣,有人忍不住慨道:「唉,又搭進來一個!」
    溫涼眸微,抬步走了過去。
    那大個子是附近的油販,格爽直,為人熱,他招呼溫涼坐下,開口問道:「不知這位兄弟是做什麼生意的?」
    「家中有間糧鋪。」溫涼平靜答道。
    「這不和我一樣嘛!」一個瘦黑的男子重重嘆了一聲,拍著大道:「本以為祁縣鬧水患,咱們糧油生意正好能多賺些銀子,誰想這祁縣就是個土匪窩,莫說賺錢了,再待幾日我連住店的錢都沒有了!」
    溫涼輕挑了一下眉,略有詫異問道:「難道這裡的生意不好做?」
    大個子四下了一眼,低了聲音道:「不是不好做,是做不了。
    現在祁縣的柴米油鹽都由祁縣衙門統一調配,不但將我們的貨都收走了,還沒給我們貨錢。
    曰其名算我們報效朝廷,你說哪有這般的道理!」
    大個子長得憨憨的,聲音也憨憨的,「祁縣剛出水患,俺家便給衙門送了四桶油,就想著為朝廷出點力。
    可這力不能這麼出啊,那些貨都是咱們汗錢買的。
    就算不讓咱們賺錢,也不能讓咱們本無歸啊。」
    瘦黑男子捂著心口,氣得說不出話,平復了半天才問道:「小兄弟,你帶了多貨?」
    「我這次是隻前來打探行,並未拉糧進城。」
    瘦黑男子一臉羨慕,語氣發酸,「小兄弟倒是謹慎,免去了許多無妄之災。」
    大高個則慶幸的拍了拍溫涼的肩膀,「那就好那就好,不然你可就和我們一樣了!」
    溫涼掃了一眼落在他肩膀上的那隻手,不聲的避開了子,隨口問道:「既然這裡沒有生意可賺,眾位為何不早早離開?」
    眾人聞此一時皆陷了沉默,就連爽直的大個子都滿臉愁容。
    「小兄弟有所不知,這祁縣現在隻能進不能出,不然我們也不願被困在這裡。」
    溫涼蹙了蹙眉,「祁縣竟有如此規矩?」
    這已算是變相封城,自古以來無瘟疫征戰,若無聖令各城皆不得封閉。
    這祁縣果然古怪。
    瘦黑男子滿腹鬱氣,恨恨道:「也不知祁縣知縣搞什麼名堂,扣押貨就算了,居然還連人一同扣。
    家裡尚有生意等我理,這次可真是不蝕把米!」
    眾人雖覺他這詞用的不好聽,但事實的確如此。
    他們本是想來掙錢的,結果反是賠了進去。
    「他這般做為就不怕被平州知府得知嗎?」
    幾人抬頭看著溫涼,麵狐疑。
    大個子開口問道:「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
    見溫涼點頭,大個子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那怪不得了,你可能沒聽說,咱們這位嚴知縣與平州李知府沾著親呢!
    嚴夫人前不久病逝,嚴知縣的繼室正是李知府堂親家的一個侄,就算李知府得知,也不會嚴懲的。」
    溫眸微,平州一眾員的訊息他都看過,但上麵並未記載祁縣知縣與平州知府的關係,「嚴夫人是何時病逝的?」
    大個子回憶了一會兒,纔回道:「嚴夫人有多年的老病,子一直不好,但此番病逝也有些突然。
    好像和曲江決堤的時間差不離,嚴夫人病逝三日,繼室就進門了,當時有不人議論來著,我這才聽了兩耳朵。」
    瘦黑男子多喝了兩杯酒,語氣變得尖酸起來,冷笑道:「依我看那嚴夫人未必是病逝,保不準是因為礙了某人的道才被除掉的!」
    眾人嚇得變了臉,忙去堵他的,「這些話可不能說啊,小心惹了禍事!」
    「我纔不怕!事實如此還不讓人說嗎?敢做虧心事,就別怕人知道啊!」瘦黑男子仗著酒勁將心中堆積的不滿一腦倒了出來。
    眾人正勸著,客棧中突然闖進來一隊差。
    瘦黑男子登時沒了靜,嚇得一屁坐在椅上,麵如死灰。
    為首的正是在城門前打劫墨蹤的李四,李四看見溫涼兩人,立刻一抬手,指著墨蹤兩人道:「縣衙賑災缺馬匹,你們的馬被衙門徵用了!」
    他話音一落,後的衙役便立刻衝進後院去牽馬。
    墨蹤要,被溫涼攔住了。
    溫涼看著李四,神平靜,「既是賑災所需,我等自無異議,隻我這匹馬子烈了些,怕是別人難降。」
    李四隻以為他是捨不得,就沒放在心上,不耐的道:「這就用不著你管了,配合衙門一切好說,若敢礙事……」
    長刀出鞘,寒晃了眾人的眼,嚇得一眾商販和客棧的掌櫃小廝全都一團。
    見溫涼和墨蹤沒靜,李四才收起刀,不屑冷哼道:「算你們識相,咱們走!」
    一群人牽著兩匹駿馬滿載而歸。
    大個子心裡忿忿難平,但又不敢反抗,隻得恨恨道:「這些人哪裡是差,分明是土匪,搶貨不算,咋還連馬都搶啊!」
    瘦黑男子見這些差不是沖著他來的,先是鬆了一口氣。
    見溫涼兩人的馬都被搶走,心裡又有些莫明的舒坦。
    沒道理他們所有人都損失了財,隻有他們兩個倖免於難。
    瘦黑男子轉默默上了樓,眾人心有慼慼也都回了各自的房間,隻有大個子安溫涼道:「小兄弟,這錢財都是外之,隻要咱人沒事就行。
    剛才與你說話的那個是李四,他是嚴縣令繼室的堂哥,都是李家人,以後遇見避著點,咱們在人家地盤上,千萬別惹事。
    俺丁安,是鬱縣的,對這裡還算悉,以後有事你就問俺。」
    溫涼沒有拒絕大個子的善意,頷首道了聲謝。
    溫涼本還想與他打聽一番祁縣的況,但他們很出門,對外麵的事並不清楚。
    溫涼見此便也不再多問,帶著墨蹤去街上巡視。
    街上鮮有百姓,偶然遇見也是肩而過,不肯久留,更不肯與他們閑聊。
    溫涼微蹙了一下眉,轉邁進了一家賣首飾的店鋪。
    小夥計正懶洋洋的掃著地,掌櫃的則坐在櫃檯後百無聊賴的拉著算盤,見溫涼兩人進來,也不過了眼皮,示意小夥計去招待。
    「客看點什麼啊?」小夥計拖著尾音,語氣懶散。
    溫涼掃視了一眼店,冷冷淡淡道:「把你們店裡最好的首飾拿出來看看。」
    「咱們店所有的首飾都在這擺著呢,都是頂好的。」小夥計的態度並沒有因這句話而有毫的改變。
    「咚」的一聲輕響,一枚小巧的金元寶落在了櫃檯之上。
    小夥計眼睛登時一亮,就連那快要睡著的掌櫃的都「蹭」的坐直了子。
    沒想到這還真是位貴客!
    著實不能怪他們兩人懈怠,自從曲江決堤以來,城百姓人心惶惶。
    米價飛漲,誰還有閑心逛首飾鋪子。
    特別來人還是兩個男子,掌櫃的隻以為他們是在家呆著無聊來打發時間的。
    掌櫃的立刻神起來,仿若雨後的枯草一夜回春。
    「客人雅間請,我們這就把店最好的首飾都給您送進去。」
    語落,他一邊請溫涼兩人進雅間,一邊吩咐小夥計去泡好茶。
    京城婦貴都講究清雅緻,更注重首飾的花樣。
    而祁縣隻是一個小城鎮,這裡的夫人小姐為了彰顯份,更喜歡首飾華貴。
    是以掌櫃的口中最好的首飾都是重金飾以大顆的寶石珍珠,雖是貴氣,卻難免糙了些。
    溫涼挑了半晌,最後隻選了一個金鏨連環花簪、一支金鑲翠挑簪還有一條紅瑪瑙的手串。
    掌櫃端溫涼,此人雖相貌平平,但一雙眸子格外幽深,宛若裝了夜幕,風姿更是出眾。
    見他挑挑撿撿半晌,最後隻選了幾樣樣式簡單,但價錢不菲的東西,掌櫃的便知此人非富即貴,隻恨自己這裡沒幾樣拿得出手的東西。
    掌櫃的出去打包首飾,小夥計則在雅間伺候著。
    溫涼抬眸他,開口問道:「祁縣城門為何隻能進不得出,城中百姓為何人心惶惶?」
    小夥計愣了一下,卻不肯說,隻顧左右而言他,直至兩枚金葉子落在桌上,小夥計才立刻道:「客有所不知,咱們祁縣如此都是因為上麵派遣了欽差啊!」
    手中著的金葉子,小夥計有點飄,生怕金葉子被人收回去,叭叭的道:「咱們曲江決堤,上麵要派欽差過來,城正忙著整頓,查的正嚴,誰敢出去惹事。」
    「街上的乞丐、酗酒的醉漢全都被帶走了,就連街上的攤子都給掀了,說是影響祁縣麵貌。
    之前也有人反抗,結果被衙役狠揍了一頓不說,也都給關起來了。
    到後來甚至連在街上聊這些事的人都被抓起來了,以至於現在人人自危,都沒人敢出來了。」
    溫涼眸中泛起冷,隻聲音依舊平淡,「曲江附近的百姓是如何安頓的?」
    小夥計說到這不由重重嘆了口氣,頗為痛惜的道:「也沒什麼可安頓的了,曲江決堤,幾個村莊一夜之間全被捲走了,一個活口不剩,還安頓什麼呀!
    那些未遭殃的村落舉村遷移到高,現在就隻盼著老天爺給咱們一條活路,在堤壩修好之前莫要再降暴雨了,否則怕是就連咱們祁縣城也會遭殃嘍!」
    「那些村民無一倖免?」溫涼著重問道。
    「對呀!」小夥計點頭,「這件事是嚴縣令公佈的,咱們祁縣百姓都知道呢!」
    溫涼瞇了瞇眼睛。
    縱使山崩地裂也鮮有舉村皆滅的況,除非不是天災而是……。
    夜幕降臨,祁縣城更是死一般的靜寂,除了偶爾傳來兩聲犬吠貓,街上看不到任何行人。
    百姓早早落了燈,唯有一間院子裡燈火通明,遠遠都能聽到男子在裡麵喝酒劃拳的喧囂聲,隻這聲音裡偶爾還摻雜著子悲傷絕的低嗚聲。
    李四和兩個衙役大口喝酒,大塊吃,無比快哉。
    李四側坐著一個瑟瑟發抖的,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穿著有些破舊的麻,臉上也髒兮兮的,但依舊掩不住姣好的容貌。
    李四攬過的肩膀,將手中的酒碗送到邊,猥瑣笑道:「來人,陪哥哥們喝一個!」
    抿著,淚滴大顆大顆的落著,推拒著不肯喝。
    李四酒意上頭,來了脾氣,掰著的就把酒灌了下去。
    「給你酒喝是看得上你,別不識抬舉!」
    哪裡喝過烈酒,頓時被嗆出了眼淚,一碗酒大半都灑在了上。
    哭的我見猶憐,清冽的酒水順著細緻的脖頸流下,令屋的三個男人頓時脈噴張。
    李四將手中的酒碗一扔,抱起就朝著床邊走去,噁心的笑道:「人的裳都了,哥哥來幫你換換!」
    「畜生!你們放開我!放開我!」拚命的掙紮著,無助的喊著。
    從被大牢裡帶出來的那一刻,就料到了這番境地。
    可不甘心啊,不願被這幾個畜生糟蹋了子!
    可回答的隻有李四三人肆無忌憚的調笑聲,還有不堪耳的汙言穢語。
    拚盡了全力掙紮,可一個弱質流如何能掙紮得過三個強力壯的男子。不多時的腰帶便被李四一把扯下。
    尖一聲,聲帶著無盡的絕刺雲霄。
    「隨便你,就算你破嚨也不會有人救你,哈哈哈哈……」
    的眼淚奪眶而出,眼底紅一片,悲憤的咬住了舌頭,寧可死也不願被這幾個畜生糟蹋。
    心意已決,房門卻在此時被人突然踹開。
    一戴著鬼麵麵的男子赫然出現在門口,他著一黑,幾要與外麵的夜融為一。
    李四幾人都被這變故驚得一怔,但轉而就明白過來這定是有人在裝神弄鬼。
    「媽的,是誰來找大爺的晦氣,大爺今日就讓你變真鬼!」
    三人刀朝鬼麵男子砍去。
    男子子一側,躲開了來人的攻擊,反手便奪了他手中的刀。
    手起刀落,不過片刻之間,那兩個囂的男人就變了他刀下的亡魂。
    同伴的鮮濺了李四滿,滾熱粘稠的讓李四徹底陷恐懼,再無最初的猖狂。
    他心知自己不敵,忙將手中的刀一扔,跪地叩頭,泣淚橫流,「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子,雙手呈給鬼麵男子,「好漢饒命,這是小的全部家,全都給您!
    還有那個娘們,還是個雛兒,也留給好漢用!」
    男子垂首了他一會兒,抬手接過了他手中的錢袋子。
    李四剛鬆口氣,小腹忽傳來一陣劇痛。
    他睜大眼睛低垂下頭,隻見鬼麵男子手中的刀正在他的小腹上,鮮蜿蜒流出。
    鬼麵男子麵無表的收刀,任由李四捂著小腹在地上蜷哀嚎。
    怔怔的著男子,眼中有的都是崇拜,沒有一恐懼。
    一點都不怕這個帶著鬼麵的男人,因為他殺了那幾個畜生,就算他真的是鬼,在眼中也無比高大,宛若神袛。
    就算這鬼現在想要的命,都甘心。
    可眼中的崇拜未能持續多久,便轉變了茫然。
    隻見鬼麵男子蹲下子,認真的搜尋那兩個早已死的男人。
    他們上沒有多銀錢,可他一點不嫌棄,就連一個銅板都小心翼翼的放錢袋中收好。
    偏了偏頭,心中滿是疑。
    說書先生口中的大俠不都視金錢如糞土麼,這位倒是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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