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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悍刀行》收官章2 雪中的江湖,有人有始有終

年依舊向遠方,笑問道:“你在屋頂藏一把小木刀做什麼?難不還想殺我?”

唰一下變化,猛然站起,面朝徐年,雙手握刀。

年哭笑不得,自嘲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是壞人,嗯,準確說來,也許是壞人,但肯定不會對你有什麼壞心眼,你自己算一下,有什麼值得我惦記的值錢件嗎?是木刀?是小破鍋,還是這棟破屋子?”

看似天真無邪笑了笑,上說著對啊對啊,揮舞了幾下木刀。但徐年不用看,也清晰得到依舊繃。

年有些納悶,這孩子是不是被這些年流離失所給人欺負得慘了,否則怎麼會如此的“老道世故”?

嬉笑著重新坐下,又從瓦片下掏出一塊不知從哪裡順手牽羊來的鈍刀片,主朝徐年晃了晃,仿佛在耀武揚威,說我有刀哦。

見徐年一直沒有轉頭,有些許的放松,開始削刀,小木刀還是件半品,得繼續“煉刀”。

年現這個小妮子在神專注於一件事後,神會相當一不茍。

年忍不住笑了笑,記起自己小時候的景,大概某些時候也是像這樣?

他和有一句沒一句閑聊著,一問一答,大部分都不說話。

“你什麼?”

沒有反應。

“有朋友嗎?”

“當然!”

是那隻相依為命的棉布偶。

“多大了?”

“問這個幹嘛!”

“這把小木刀你自己做的?”

翻了個白眼,對他的明知故問很是不滿。

“你這木刀也太四不像了,比莽刀要直,比涼刀要窄,比南唐久負盛名的豪壯大平則要纖薄……”

“喂喂喂,你怎麼像個娘們絮絮叨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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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默然。

不過破天荒第一次主問,“南唐豪壯大平是啥刀?”

年笑著耐心解釋道:“是一種形似大型戰陣斬-馬刀的佩刀,曾經在南唐皇室很是風靡,當世幾種著名戰刀都有過借鑒。”

小黑妞瞥了瞥,滿臉不屑。

年好奇問道:“以你的手,對付昨天那些孩子已經足夠了,還需要木刀防?”

孩藏好刀片,把木刀擱放在膝蓋上,越看越歡喜,不釋手呀,哼哼道:“要過生日啦,這是給我自己的禮。”

年打趣道:“小丫頭片子,你倒是不虧待自己。”

然大怒,扭頭怒視徐年,呲牙咧道:“什麼小丫頭片子!我都是站著撒尿的!”

額,無言以對。

孩突然說道:“對了,別怪我沒提醒你啊,我爹可是天底下最厲害的高手和英雄,殺人不眨眼,你敢惹我,我回頭就讓他打死你!我看你不像是壞人,才跟你說

這個的!”

年笑問道:“你爹真有這麼厲害?高手?有多高?”

小黑妞整張小臉蛋都充滿了自豪,嘖嘖道:“十層樓那麼高!不對,是一百層樓!你怕不怕?”

年愣了一下,哈哈笑道:“我可不信,你爹要是那麼高的高手,你還會待在這裡連隻都吃不上?”

沉默片刻,接下來一個字一個字從牙裡迸出,“不,許,你,說,我,爹!”

年轉過頭,著那張極其嚴肅的稚臉龐,他有一剎那的恍惚失神。

跟他爭鋒相對。

年笑著認輸,站起,走到邊,想要的小腦袋,但被躲掉。

聲說道:“小丫頭片子,我要走啦,要去一趟石碑城,找一個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呢,肯定長得跟娘親一樣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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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氣橫秋地擺擺手,笑瞇瞇說道:“去吧去吧,咱們有緣再聚。千萬記得,下次見面別那麼小氣了啊,要不然小家子氣的,小心找不著媳婦哦。”

年生怕嚇到這個小姑娘,便沒有一閃而逝直奔石碑城,而是輕輕跳院子,推開院門後,等到了巷弄暗拐角才驀然消影。

不知姓名的黑炭小姑娘可沒有什麼傷春悲秋的緒,等到徐年離去,反而松了口氣,慢悠悠蹲下撅起小屁藏好那把短小木刀,上碎碎念著:“刀斷水水更

流呀,拔刀砍頭更流呀……”

把紙鳶留在屋頂上,順著大樹溜回院子,開始新的一天了。

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想要活下去,總不是一件多輕松的事路跑去兩條街外的一棟院落,幫一對年邁夫婦收拾屋子和打掃院落,有些吃力地幫他們把水缸裝滿清水,夫婦的兒子兒媳是經常跑遠路的推車小販,每旬返家一次,到時候會結算給十幾顆銅錢,有些時候甚至還會跟賒帳。做完了活計,就要去滿大街逛了,聽到哪家什麼時候有紅白喜事都會記在心頭,能蹭一頓是一頓,月初月中的兩次集市,往往會有大收,運氣最好的一次,在初春的元宵燈市上還撿到過一隻鼓囊囊的棉布錢袋子,那是第一次見到銀子,碎銀子,很小小的一粒,還不如指甲蓋那麼大,可還是讓高興到今天。若是在城裡沒有收獲,就得往城外運氣,去河裡魚上樹掏鳥窩,記得去年年末,河水結冰,瞧見有人鑿冰釣出許多魚來,看上去又輕松愜意又一本萬利,只需要蹲在冰面上,於是也去試過一次,差點凍死,還是被一個好心路過的商販救下,那次刻骨銘心的教訓讓孩子知道一個道理,自己的運氣並不好,那就不要奢老天爺對有多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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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骨瘦如柴的小黑妞,就這麼撒開腳丫子在胡笳城歡快飛奔。

中回到荒廢古寺,手裡多了些菜葉和一兜從樹上捕捉下來的知了,今天老天爺開眼,中午在城東給進去了一家婚宴,覺現在滿都是那小塊豬留下的油水滋味,只可惜飯的度已經很快了,但還是沒等吃完一整碗就給人拎著丟到門外。

中,徐年站在窗口,看到那個小丫頭對著一鍋炸知了,背對著他哼著一支小曲兒,“砍下頭顱來盛酒呀,挖出心肝來紅燒呀,筋剝皮來清蒸呀,滋味-的呀,但都不如炸知了的咯嘣脆呀……日子一天一天過,我在一天一天長大呀……”

年哭笑不得,只是當他看著小姑娘小心翼翼抓起一隻炸知了放中,看著的瘦弱背影,想象著此時大概是很滿足的神,對人對己都算不上心慈手的他開始覺得心酸。

人活一世,年後不論是苦是福,那都怨不得天地父母了。

才這個歲數啊。

年歎了口氣,在石碑城還是一無所獲,照理說他就該立即返回北涼軍,可歸途中鬼使神差想起了這塊小黑炭,又莫名其妙回到了胡笳城這座古寺。

那小丫頭猛然轉過頭,看見了窗外的徐年,愣了愣,接著繼續腮幫一,吃著味的炸知了。

饕餮清饞都講究一個非時令不食,可窮人家,是不得不時令而食。若擱在高門豪閥,油炸知了也算一道雖登不上臺面卻也頗為俗中求雅的偏門菜肴。

小姑娘好奇問道:“你沒去石碑城?”

年點了點頭。

猶豫了一下,明明很心疼卻又假裝大度說道:“了?吃過飯沒?沒吃過飯,我請你吃一頓?”

年笑著說道:“好啊。”

小姑娘顯然很希這個家夥回答一句吃過了,但又不好改口,隻好苦兮兮朝徐年招招手,鍋裡還有七隻炸知了,往自己這邊撥了四隻,眼角余瞥了眼那家夥,又撥還給他一隻。

年跟面對面蹲著,拎起一隻炸知了放中,寡淡無味不說,還有種沒有調料殺味的土腥氣息,但徐年沒來由想起了自己當初跟老黃走江湖的寒磣景,不知不覺滿臉浮現笑意。

自豪問道:“好吃吧?”

年點頭道:“好吃。”

一番天人戰,拍了拍肚子,故作豪邁道:“我吃飽了,剩下的都給你吃。”

年吃掉四隻炸知了後,搖頭笑道:“不用,我比你能挨。”

歪著腦袋問道:“真不吃?”

年嗯了一聲,趁著吃炸知了的時候,環視四周,而小姑娘則借著機會打量他。

拍拍手,問道:“想乘涼不?”

看徐年沒有反對,於是帶著這個心底不討厭也不害怕的家夥,一大一小爬樹爬上屋頂,一起躺著看著星空。

小聲問道:“你沒有家嗎?”

年後腦杓枕著胳膊,笑道:“有啊,而且比你的家,要大上一些。”

撇撇道:“喂喂喂,你別吹牛好不好,我家還小啊,這麼大地兒,全都是我的呦。”

一顆流星在天空劃過。

小姑娘趕閉眼許願。

聲道:“許願啦?什麼願?”

小姑娘白眼道:“你爹娘沒告訴過你嗎,願說出來就不靈了!”

著那無比絢爛的夏日星空,輕聲道:“告訴你啊,其實許願不管說不說出口,有沒有跟別人說,都不靈的。”

小姑娘趕呸呸呸了幾聲,轉頭一臉憤然瞪著這個烏的家夥。

年歉意一笑,“那是我自己的經驗之談,也許你不一樣。”

兩兩沉默許久。

突然開口問道:“你騎過馬嗎?”

年說道:“當然,很小很小就騎過馬了。怎麼,你想騎馬?”

放低聲音一臉神道:“我跟你說一個哦,我爹有很多很多馬,我爹有一萬匹馬,不,是十萬匹馬!”

年笑著調侃道:“小丫頭片子,知道十萬匹馬有多嗎?如果讓馬挨著馬奔跑,你從高看去,馬背就像大地了。”

呢喃道:“這樣啊。”

年側過躺著,看著說道:“你請我吃了四隻炸知了,我可以答應你四個願,比如你可以說讓我請你吃一隻,讓我給你一兩銀子什麼的,我會盡量滿足你,怎麼樣,我是不是一個還算不錯的客人?”

小姑娘搖搖頭,一本正經說道:“我娘說過要待人以誠,那炸知了是我送給你吃的,又不是賣給你的。再說了,真賣的話也賣不了一顆銅板。”

的臉頰。

小丫頭沒有拒絕,不過也沒好臉給徐年,突然歎了口氣,“我小時候……”

年忍俊不打斷的言語,“你現在也很小。”

瞪了眼,繼續說道:“小時候我娘親說過很南邊的南方,每到夏天,會有一種東西螢火蟲,飛來飛去,可漂亮了!”

年笑道:“對啊,那邊的詩人都喜歡它們宵燭、夜或者景天之類的。”

著眼睛,閃亮閃亮的,好奇問道:“它們真的會嗎?為什麼呢?我問娘親,不告訴我,說讓我問我爹去,可我爹……不告訴我啊。”

年很認真回答道:“那是因為螢火蟲尾囊,出黃綠的熒。”

年笑瞇瞇補充道:“你爹真夠小氣的,這也不告訴你。”

揚起拳頭,擺出一副再說我爹壞話我就打你啊的架勢。

小姑娘歎了口氣。

年沒來由也跟著歎了口氣。

兩人繼續不說話。

年翹起二郎這份難得的安寧。

自涼莽開戰以來,這四年中,看不完的戰火硝煙,聽不盡的戰鼓馬蹄,打不完的仗,殺不的人。

也許將來史書會用波瀾壯觀四個字來形容這場戰爭,但作為其中的當局者,沒有誰能夠真正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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