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新郎拍了拍腰間涼刀,微笑道:“用過之後,才發現很好使,手起刀落都不用抬走,暢快的。”
樓荒打趣道:“要不然分我一把?”
於新郎果斷拒絕,“休想。”
樓荒嘖嘖道:“我也要你答應一件事。”
於新郎笑瞇瞇道:“得先說來聽聽,答應不答應,再看。”
樓荒咧道:“如果在接下來的關外戰場,我殺人比你多,以後你喊我師兄如何?”
於新郎拍了拍這位師弟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雖說不想當師兄的師弟不是好師弟,作為師兄,我能夠理解這份心,可惜還是不會答應你的啊。”
樓荒並不覺得意外,牽馬前行,角有些笑意。
在東海武帝城那麼多年裡,師兄弟二人,幾乎沒有集,更不會如此隨意聊天。
看似極好說話實則最不好說話的於新郎,天賦太高,骨太好,修為太高,悟劍太深,所以哪怕在王仙芝所有弟子中脾氣最好,卻反而會給人一種其實他在居高臨下看你的覺。
那樣的於新郎,樓荒真的喜歡不起來。
現在的於新郎,勝負心極重的師弟樓荒,反而有些討厭不起來。
於新郎突然說道:“如果還能活著離開北涼邊關,我就去找個婉約人的子,找個安詳寧靜的小村莊,共度余生。”
樓荒點了點頭,“不錯啊。”
於新郎慨道:“是很好。不過我現在也憂心的,以我於新郎的模樣皮囊,找個北涼胭脂郡的漂亮小娘子,那也是信手拈來,可師弟你的相貌,怎辦?萬一我瞧見很好恰好自己又不喜歡的子,想要介紹給你,可們偏偏隻喜歡我,到時候我很為難啊。”
樓荒深呼吸一口氣。
又深呼吸一口。
這才忍住出手打人的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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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時分,藩邸一棟幽靜院落,白發白的獨臂老人舉杯飲酒,意態閑適。
這位癖好吞食天下名劍的老人,不但與劉松濤一個輩分,不但與李淳罡劍道爭鋒,更是西蜀劍皇和清涼山劍九黃的共同師父。
石桌對面正是東越劍池當代宗主柴青山,雖說就武林地位和中原聲而言,柴青山遠比那位世不出的吃劍老祖宗高出太多,但就江湖輩分來說,年近古稀的柴青山仍是要比隋斜谷低上一輩,甚至是兩輩才對。隋斜谷曾經在而立之年親臨劍池,勝過了一位姓宋的劍池本家長老,後者當時已是花甲之年,雖然落敗,佩劍淪為隋斜谷的腹食,但是那位長老臨終之前,仍是對後起之秀的隋斜谷推崇有加,視為劍道一途的同道中人。年柴青山當初以外姓人進東越劍池後,與上任宗主宋念卿為師兄弟,都到那位師伯祖堪稱傾囊相授的指點,所以今日終於見到隋斜谷真人真容,柴青山發自肺腑地恭敬執晚輩禮。
隋斜谷記起那些陳年往事,緩緩道:“那會兒李淳罡每打敗一名江湖名已久的劍道宗師,我都要去隨其後湊個熱鬧,不過有些劍客敗在李淳罡手上後,劍心蒙塵,劍意隨之支離破碎,我自然勝之不武。”
說到這裡,隋斜谷瞥了眼柴青山,嗤笑道:“宋念卿的父親,也就是你的師父,便是此類人,本輸不起,辱之後便抑鬱而終。反觀你的那位師伯祖,雖說劍造詣不如擔任宗主的侄子,但心顯然更為堅韌,輸給我之後,二十年砥礪,之後與我再戰,仍是再輸,可你知道當時那位百歲老人,在親眼看著佩劍被我折斷的時候,笑著說了一句什麼話嗎?”
柴青山搖頭。
隋斜谷瞇眼歎息道:“那老家夥大笑說道,他娘的人生竟然只有百年,三尺青鋒如何握得夠?不過癮不過癮,下輩子下一個人生百年,老夫還要練劍!”
柴青山默不作聲,卻心神往之。
隋斜谷平淡道:“話說回來,你師父劍道毀棄,倒也不能全怨他心不堅,畢竟為一宗之主,尤其還是置於東越劍池此等源遠流長的練劍世家,大概打從娘胎起,就需要背負著家族興衰榮辱,自然更難放下。”
至今仍是一宗之主的柴青山由衷慨道:“確實如此,殊為不易。”
隋斜谷莫名其妙道:“更為不易。”
柴青山微微錯愕,隨即恍然。
就在此時,並未跟隨汪植黃小快兩位陵州副將離開拒北城的洪書文,大步走小院,捧著一隻巨大木匣,臉跟有人欠了他一百萬兩銀子差不多,將木匣重重摔在石桌上,直愣愣盯著隋斜谷撂下一句,“王爺讓我給你老人家捎來的,一匣六劍,除了蜀道扶乩二劍,還有聽閣珍藏多年的京師、龍鱗在四劍,一並送來。”
隋斜谷隨手打開木匣,劍氣森森,小院如正值風雪隆冬時節,果真擱置有扶乩諸多絕世名劍,如一位位明明傾國傾城卻養在深閨人未識的絕代佳人。
隋斜谷自言自語道:“那小子難得做一筆虧本買賣。”
隋斜谷一揮袖,劍匣重新並攏,抬頭笑問道:“這肯定不是你們王爺的初衷,如果沒有猜錯,是徐渭熊那閨的意思?”
洪書文可不敬畏什麼吃劍老祖宗,沒好氣道:“我隻管送劍至此!”
隋斜谷在年輕人正要轉離去的時候,突然開口道:“四柄劍差不多就能讓我出手,你隨便取回兩劍,老夫從不是趁火打劫之輩。”
洪書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彎腰打開劍匣,忙不迭問道:“隋老前輩,敢問蜀道扶乩兩劍是哪兩柄?”
隋斜谷冷笑一聲,懶得搭理。
名劍蜀道,十分好認,劍極為狹長,且劍鞘之上刻有銘文, 洪書文沒有花費力氣去辨識,可是哪一柄才是與蜀道在重譜上齊名的扶乩,洪書文就有些吃不準了,好不容易確認其余三劍,最終在兩柄劍之間艱難取舍,舉棋不定,生怕這一拿錯就害得王爺虧本虧到姥姥家。
隋斜谷出兩手指撚一縷雪白長眉,笑意玩味。
洪書文一咬牙,就要拿起一柄看上去像是扶乩的古劍,剛握住劍鞘,就聽到東越劍池那位柴宗主輕輕咳嗽一聲,洪書文立即放下手中長劍,抓起另外一柄烏黑劍鞘的長劍,一手握住一柄,歡暢大笑,快步離去。
柴青山猶豫了一下,說道:“希前輩不要介懷。”
隋斜谷一臉漠然神,“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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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一位去道袍的儒衫老者緩緩走向渡橋,向北而行。
橋上有位高大白子攔住去路。
老者不以為意,一直走上渡橋,笑問道:“天人何苦為難仙人?”
雙眸如雪的子淡然道:“大逆行事,天道難容。”
老者笑了笑,故作訝異,“哦?”
高大子正是練氣士宗師澹臺平靜,眼神愈發凌厲,“趙長陵!當初你不曾被鎮於水月天井之中,已是天道為你網開一面,奉勸你不要得寸進尺!”
老人不輕不重哦了一聲,“那又如何?”
站在渡橋中間,“你敢上前,我就算拚了與徐年兩敗俱傷,也要讓你神魂俱滅!”
老人哈哈大笑,“嚇死我了!”
老人突然收斂笑意,“可惜啊,我是天上仙人趙長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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