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過了幾天,事終於有了進展。
-
這一日是個雨天。
李昭漪從前最討厭雨天,因為很冷,而且冷宮會很。
這份討厭一直到雲殷住進澄明殿為止。
雲殷住進澄明殿之後,每逢下雨,他大多數時候都會留宿。用過晚膳,兩人就在寢殿裡各干各的事,一直到睡,半開的窗外都是朦朧的雨聲。
就好像他和雲殷都被雨短暫地困在了這一方天地。天地里除了他們倆,什麼也沒有。
這天他也和雲殷在一起。雲殷以一省巡門客的份悄然拜訪,在氏已借住了兩三日,那日言語上的調戲了借住明正大的藉口。
溫朝鳴不疑有他,私下裡還晦地提醒珩舟注意保護李昭漪。
用過午膳,李昭漪和雲殷在家的書房,李昭漪趴在窗邊的臥榻上看窗外連綿的大雨,遠的亭臺樓閣朦朧一片,像是畫。
他說:「你總是這樣嗎。」
每一句看似無心的話背後都有著無盡的深意。
每一步荒廢的、無意義的棋子,卻又在不久之後為了關鍵的一點。
但云殷知道他問的又不是這個。
他抬起頭,看著李昭漪秀麗又平靜的側臉。
一年,誰的變化都很大。
他的,李昭漪的。
當年冷宮裡那個瘦弱的、看起來像是貓的小年,如今漂亮而眉眼沉靜,約有了年輕的帝王該有的樣子。
他說:「我……可能改不了。」
在權力中心生活了二十幾年,他做不到對這個世界放下戒心。
步步為營的試探,是為了自保,也是為了保護邊所有在乎的人。
他輕聲說:「那天,沒多想。」
真的是意外。
只是意外也可以被利用。所以吃醋是真的,嫉妒也是真的。
如果可以,他想把李昭漪藏起來。藏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但是李昭漪不是玩,也不是貓。他是個活生生的人,他有自己的想法。
雲殷想讓他開開心心地活著。
他突然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慌。
李昭漪覺得他步步為營,心思太深。但他同樣也不知道李昭漪現在在想什麼。
最開始真實流過的、痛苦的眼淚,那種被折磨了許久之後空茫的眼神,他一度以為他會永遠失去李昭漪,但是李昭漪還是會被他逗而不生氣,還是會在夜裡接他冒犯的親吻。
他不敢問,他想,從前的李昭漪,是不是也像他一樣,有這樣無數想問不敢問的時刻。
他突然覺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憋悶。
他站起:「我去氣。」
李昭漪說:「好。」
雲殷出了門,剛好撞上了進來的珩舟。
他看了眼出門的人的背影,又看了眼屋的李昭漪:「……吵架了?」
李昭漪很乖地搖頭。
珩舟也不覺得李昭漪會有哪裡惹到雲殷,於是無數次簡單暴地歸結為他發小難搞。他說:「不理他。」
又頓了頓:「他有跟你說溫家的事嗎?」
這些天他們所有的談都沒避過李昭漪,李昭漪怔了怔。
珩舟的神有些微妙。
「關於當年鹽引的發放,京中是誰在幕後作保。」他道,「有眉目了。」
他把紙遞過去。
白紙黑字,只寫了一個名字。
李昭漪垂眸,空氣里安靜了一瞬。
他抬起頭定定地看向珩舟,珩舟頓了頓,避開了他的視線。
*
很長的寂靜之後,李昭漪才開了口。
「哥哥,你早就知道了,是嗎。」他輕聲問,「雲殷也是。」
分明是疑問句,語氣卻很篤定。
珩舟說:「是。」
李昭漪又看了眼紙張,那是一個他不算太悉的名字。換做一年前,他一定一頭霧水。但是現在,他已經不一樣了。
當初,雲殷教他的第一課,就是讓他記住朝中所有盤錯節、明里暗裡的人際關係。
彼時雲殷尚有保留,但在最近的半年裡,他有意無意,幾乎全盤告知了李昭漪,其中,就包括當初被他保留於心的雲、顧兩家。
李昭漪記得這個名字。
這是……
現如今的閣次輔——
顧清岱今年開年的份剛有了變,現如今,他已是燕朝的閣首輔。
二人之下,萬人之上。當朝的攝政王還要他一聲舅舅,顧清岱可謂是風無兩。連帶著他後的顧家,也被踏破了門檻,無數人想要結。
紙上寫的不是顧清岱的名字,但確實是毋庸置疑的顧黨。
李昭漪大腦都有些微微暈眩。
好半天,他才道:「……他,他想怎麼辦。」
這一回,是真的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珩舟頓了頓。
他說了一句十分意味深長的話:「阿殷不想做的事,一般連開始都沒有。」
李昭漪抬起頭,貓似的眼瞳里眸閃。
珩舟發現,他確實比以前,緒都要富了不。
李昭漪輕聲說:「那是他舅舅。」
「這話說的。」珩舟笑了笑,「李氏皇室鬥那個樣子,彼此之間的親緣比區區一個舅舅大多了,也沒見他們對彼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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