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其時。”李定幾乎是瞬間曉得了對方的意思，甚至可能是在乘船時便已經有了想法，所以，一腳還在船上時便大聲作對。“正當其時！”

….

“首席和龍頭要做什麼？”第一個渡河過來的柴孝和披著蓑在河堤高放聲來問。“接到信了嗎？”

“要在這里結陣！”李定上了岸，宣告了勝機所在。“就在這里結陣！把河凍住！這樣明早之前，除了伍常在那個營，咱們就能都能過去！”

“什麼信？”張行則回頭來問。

“能凍住嗎？”柴孝和愣了一下，看著雨季后期湍急的流水，不由發慌，也不知道該跟誰先說。“是剛剛收到的軍……賈務營在距離此二十里的西南面圍攻一個市集時，雨中視野不清，忽然遭遇數倍之敵的支援與反包圍……要不要更改計劃，讓修為高些的莽大頭領直接去支援？”

“不用管這個！”李定大聲回復。“讓莽金剛那些人繼續往西進，進到淝水為止，讓后面新渡河的營去做支援！”

“來得及嗎？”

“他便是全軍覆沒也不耽誤此戰之勝負，哪有來得及來不及的說法？”李定已經登上了河堤，來到了面對渦河的張行后，距離柴孝和只有幾步之遙，聲音依舊大的嚇人。“再說了，若是此間能凍住，援軍源源不斷，何須來不及？至于能不能凍住，不試一試怎麼知道？”

“但是……”柴孝和倉促走到對方跟前，說出了關鍵。“真氣這個東西我雖然不懂太多，卻也曉得每人都是定量的，用了就要休整恢復……而且，便是首席真氣深厚，其余人也只是尋常修為……若是此時用了，明日后日決戰，要結陣又如何？”

“此事若了，四十個營一夜對方腹部，哪里還有決戰？”李定不慌不忙，卻又堅定異常。“渡河便是決戰！”

“那就做吧！”張行看著已經平靜登岸的徐世英，扭頭下了命令。“我來作陣底，徐大郎持劍引真氣！所有準備將都圍過來！柴龍頭去速速搜集一批木板、稻草來！咱們就在這里決戰！”

柴孝和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應的聲，他扭頭便往河堤上跑去，本不顧頭頂雨水與腳下泥濘，只覺得自己幾乎不過氣來……來到渦河之后，在這一瞬間之前，有自知之明的他一直想努力跟上這幾個人，想為黜龍幫真正的頂梁柱之一，但這一刻總算明白，人跟人真的不一樣，有的人就是聞則喜，有的人就是鐵鉛腸，有的人就是千回百轉，有的人就是心懷四海，有的人就是深不可測！

;自己做好自己最擅長的后勤就好了，天下就給這些人攪和吧！

雨更大了！

傍晚時分，東面莫名滾來一團霧，雨水、暮、迷霧，便是凝丹高手也不能在這種況下做出有效偵查，這使得戰局基本上陷到了一種只有紙張和口頭轉述來做判斷的地步。

而軍這里更糟糕，因為他們之前是在做戰略的轉向。

….

跟李定說的一模一樣，當多達六七萬的軍隊，加上附從的工匠什麼的，從一個近百里的東西向點狀行軍方略轉向為南北的過程中，什麼都是的，再加上這個雨水，一旦遭遇全面進攻，便是神仙也無法確定哪支部隊什麼時間在什麼地方。

換言之，軍的指揮系是半癱瘓的，最起碼到眼下是如此。

“這霧來的奇怪，但并不是很大，馬上就要就雨沖散的，不必憂慮。”城父縣城西十五里，一個連鎮子都不挨的村寨，司馬進達一邊說一邊走進了一個燈火通明的農舍堂屋，但自己臉上卻愁容不散。“只是吐萬老將軍那里稍微有點遠，便是送了信區，怕是也要三日才能到。”

坐在主位上的司馬化達本不吭聲，只是看向屋子一角，彼，兩名軍士正用長矛從磚土墻里撥弄什麼東西。

也就是司馬進達修為高，一眼看到是幾只墻里的大蟾蜍，也是無奈：“蟾蜍是瑞，《太玄經補注》里也說，以前是出過蟾蜍樣式真龍的，大兄何必呢這是？”

司馬化達終于出一點笑臉：“的我心煩。”

“先是把人家家什全都扔出去，現在又要殺屋角的蛤蟆，接下來是不是要把屋子拆了？”

司馬進達本想繼續吐槽，但是大敵當前，還是忍住了，乃是站在那里，冷冷看著軍士用長矛穿了幾個大蟾蜍，然后出去到旁邊屋子里找火去烤，這才回頭重復了之前的話：“霧氣撐不了許久，馬上就散。”

司馬化達點點頭，卻遲疑不語，半晌才問：“老七，你覺得這一戰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黜龍幫的人突然就渡河來打我們呢？”

“封舍人，令狐將軍你們怎麼看？”司馬進達并不直接做答，反而看向了屋其余兩人。

“應該是想把我們嚇走，不愿意讓我們北上進他們的地盤，譙郡是他們的地是一回事，滎的更是他們現在的本之地，口敖山倉更不可能愿意讓出來的。”封常想了一想，給出答復。“而且應該是之前就有定論，只要我們北上進他們舊領，就直接手，所以我們一就過來了，作快的嚇人。”

“確實。”令狐行也有些贊同。“老早便聽說黜龍幫有個壞病，凡大事要商議，大頭領或者頭領們舉手才能定事，定了事之后怕是前頭一時間沒法改……但這氣勢還是對的，趁我們剛剛轉向，也有奇效……不過，若是被他們打懵了，疑神疑鬼轉頭走了，那才是中了他們計策。”

“老七以為呢？”司馬化達再度來問自家兄弟。

“應該是這樣，也可能是怕我們追皇帝，反向出擊，以作阻礙。”司馬進達想了一想，竟也無法反駁。“但這些都是猜測，現在報做一團，只知道下午開始沿河一線出現了黜龍幫幾個營，打了大大小小好幾仗，難分勝負……”

….

“不是贏了嗎？”司馬化達詫異道。“不是說前面何稀那里贏了嗎？”

“那只是何稀在城父南邊湊巧圍住了一個營。”司馬進達正道。“若是不能一夜攻破，明日一早人家援軍抵達，救出去也不好說，甚至勝負也不好說……莫忘了，他們足足十五六個營呢，還有宗師。”

司馬丞相登時蹙眉：“宗師我們也有……總之，不管如何，黜龍軍兵力不如我們，戰力不如我們，又是渡河過來，大軍渡渦河有多難別人不曉得我們不曉得嗎？所以便是現在咱們因為轉向和下雨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可勝算不還是在我們這里嗎？況且前線并未吃虧……甚至占優！”

司馬進達竟不能駁斥。

“大略上確實如此。”封常甚至主來肯定。“只以之前的報來推算，勝算到底在我們這里。”

“話雖如此，可報還是太了。”司馬進達蹙眉來看封常。“誰也不知道黜龍幫有沒有我們認知之外的準備。”

司馬化達還是不吭聲，只是看封常。

封常無奈，只能對司馬進達攤手：“右仆，恕我直言，若黜龍幫真有大謀，咱們到現在沒有發覺，也就活該了……而且真要補救，也該先去前線探查報，然后再做定奪和應對。”

“封舍人說的對。”司馬進達點點頭，干脆認了錯。“是我過于憂慮了。”

“既如此。”司馬化達終于也主開口。“老七，咱們不如兵分兩路，我跟令狐將軍他們繼續去譙縣，你跟后面的牛方盛明日一早一起帶兵去支援何稀，然后等司馬德克跟張虔達到了，就一起商量對敵之策，解決此戰……如何？”

司馬進達當即蹙眉：“這種時候，大兄應該親自留在軍中才對，只有你才有威匯集所有兵馬，然后統一指揮。”

“這又不是之前說的那般，需要渡河作戰，我不去就跟曹徹一個下場，現在是防，你跟司馬德克最多是軍略上的爭執……何須強求？”司馬丞相懇切來言。“等你們戰勝了，我估計梅雨也差不多了，我就從譙縣南下，拿譙縣的資勞你們……如何？”

司馬進達還要說什麼，封常也趕來勸：“右仆，這件事是這樣的，譙縣很重要，總得有人去，而前線也很重要，總得有人參與戰事，省的左仆威過重，而且還有萬一的戰局不利的況，就更要有知兵的人去……以往的時候，不就是右仆在前線做事，丞相在后方坐鎮嗎？為何如今右仆反而不愿意了呢？”

司馬進達聞言愣了一愣，然后在幾人各不相同的目下想了一想，最終長呼了一口氣，卻是朝自家兄長開了口：“大兄，不是我這些日子犯倔，而是我委實擔心司馬氏的前途……”

“司馬氏的前途……”司馬化達笑了一下。

….

“我是真怕軍路上散了架。”司馬進達認真道。“若不能平安把軍送到東都，使之為咱們司馬氏爭雄天下的本，那我就罪莫大焉了……若按照一些人說法，死了的人里面，真豪杰可以從紅山了黑帝爺的府邸常歡久樂，那我將來到了黑帝爺府上，有何面目見父親呢？”

這話聽到一半司馬化達眼皮就跳了下，等對方說完趕擺手：“老七，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心思太重，總把事太當個事，咱們司馬氏的底氣在這里，什麼撐不起來？不要說這種話了，放心去吧，咱們兄弟一定能把這事做好！”

“也罷！”司馬進達點點頭，然后四下看了看。“我回去視察一下兵馬，整備一下，明日一早轉向東南何稀那里吃掉黜龍幫的那個孤軍……兄長自去譙縣吧。”

司馬丞相忙不迭頷首。

就這樣，司馬進達剛剛進來沒多久，便又離去，而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司馬進達剛走，屋子里居然又有蛙鳴響起，這一次，司馬化達沒有著急喊打喊殺，反而是沉默了好一陣子，方才在重新響起的蛙鳴聲中幽幽吐了口氣。

封常看了看一旁令狐行，猶豫了一下，小心上前開口：“丞相，恕在下直言，右仆到底是您親兄弟，是您臂膀一般的人，不宜生分……這幾日，您二位委實有些尷尬了。”

司馬化達笑了笑，微微了下有些發的胡子：“這尷尬是我惹出來的嗎？”

“丞相。”封常再上前一步，就在燈前低聲提醒。“右仆真要跟你生分，只能是回到東都后，在您跟大將軍之間徘徊，而沒有見到大將軍之前，你們自是一。”

“說的好。”司馬化達收起笑意，按著前用的桌案嘆了口氣。“封舍人一語中的，我這個兄弟現在是我的臂膀，可到了東都就是我兒子的臂膀了！”

封常明顯不安，只能去看唯一同僚令狐行，后者卻只是微笑，這讓面如常的封常心中大怒——不就是仗著自家是晉地名門，可以在白氏和司馬氏之間游刃有余嗎？不就是欺負自己是個只能抱人大的河北書生嗎？！

此時都在一艘破船上，誰比誰從容？！

正想著呢，司馬丞相又發令了：“把這個剛剛的蛤蟆找出來，弄死！”

封常只能去外面喊人。

用完晚飯后一個時辰，徐州城不知道轉了多手的總管府中，杜破陣正在聽取眾人意見，而眾人議論紛紛的對象，自然是今日白天就收到的黜龍幫首席張行書信。

書信中，張行以黜龍幫首席的名義直接下令，要求淮右盟不顧一切纏住魚皆羅，否則便要幫規置。

話語說的很重，剛剛進徐州才兩天的杜破陣不得不慎重對待。

但是，吃完飯以后，就在飯桌上開始的會議一上來，淮右盟部便爭執不下，而且不是派系分明的那種爭執，乃是幾乎所有人的立場都有些混沌……譬如東海這邊的本土勢力大多是反對，這合合理，但東海勢力的領頭人，早在淮右盟立時便是副盟主的苗海浪卻認為不應該三心二意，真的怒黜龍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