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孤在此，詩來

  楊玄回到家中，就坐在門檻上發呆。

  “郎君回來後就有些不對勁。”曹穎皺眉，“關鍵郎君不說。”

  “說了有用？你能幫他？”怡娘沒好氣的道，“等著。”

  突然抬頭，舉起了邊曹穎的手。

  隼鳥閃電般的落在曹穎的手臂上，銳利的爪子抓的他慘哼一聲。他咬牙道：“罷了，君子不與人一般見識！”

  怡娘把信取出來，低頭查看。

  “說了什麽？”曹穎也想窺。

  怡娘拿著紙，緩緩走了過去。

  “郎君。”

  楊玄抬頭，“今日我去送晏公，許多人都去了，長安城中的百姓提及他無不激零涕。可我有些迷，這等好人，好，他為何就不得好死？”

  怡娘低下頭，“郎君，這個世道好人……難做。”

  “是啊！”楊玄今日被那個場面給震撼住了，可越是如此，他就越覺得不舒服，“我覺著自己被捆住了，無法彈。”

  曹穎上前，他有些為眼前的年到可憐……一個十五歲的年，子估著還帶著些純真，就要背負著重任，普通人早就被垮了。

  “郎君，那些束縛……”

  他在斟詞酌句。

  楊玄點頭，“我知曉，那些束縛來自於我對這個世間的認知，這些認知又會反過來束縛我。”

  “我想掙這些無形的繩索，可卻不知如何去做……”

  這是他第一次表現出了茫然。

  但旋即他就收起了弱。在山中那些年，但凡他弱些，早就死於猛的爪牙下，變為東宇山中的糞土。

  “郎君，楊略送來書信，有陛下當年的話。”怡娘遞上紙條。

  楊玄看著眼前二人，“念吧。”

  都被看過了，遮遮掩掩的徒惹人笑。

  曹穎有些急不可耐。

  怡娘拿著紙條，輕聲念道：“我兒……”

  楊玄瞇著眼，第一次著那位父親對自己的態度。

  會是鼓勵我造反嗎？還是安我去做一個普通人？

  “我兒，這世間兇險，寧可猾狠辣，不可良善。”

  楊玄坐在那裡，良久，輕輕擺手。

  曹穎二人退下。

  午飯楊玄沒吃，他就坐在門檻上，靜靜的看著地面。

  直至晚飯，怡娘擔心，於是再度來勸說。

  “郎君，許多事要看開些。”

  楊玄只是輕輕擺手。

  日落月升，星辰掛滿了蒼穹。

  那個影一直坐在那裡，一不。

  曹穎和怡娘也一直站在樹下。

  前院，老賊睡的很香。

  咯咯咯！

  雄高唱，讓樹下的二人一震。

  “回去歇息吧。”

  楊玄就負手站在前方。

  “郎君。”怡娘擔心的要死，“不行就不造反了，不，不討逆了，奴陪著郎君去元州，給郎君娶個娘子，生一堆孩子，奴給郎君帶孩子，啊！”

  楊玄看著，雙眸從未有過的亮。他手一拉，就把怡娘拉在懷裡，在的耳畔低聲道：“謝謝。”

  怡娘僵，隨即摟住楊玄的腰背，哽咽道：“奴就怕郎君心中難。”

  “君子不可隨意摟抱子……”曹穎嘟囔著，手拭去淚水。

  楊玄松開手，微笑道：“我只是解開了捆住自己的繩索。”

  他十歲進山狩獵求活，那五年的經歷比普通人的五十年都驚心魄。山中各種猛，家中的各種冷眼和苛待，他若是個純良的人，早就死的連渣子都不剩了。

  “你那是親導致的各種弱和妥協。”

  耳畔傳來了朱雀的聲音。

  楊玄深吸一口氣，“活過來了，真好！”

  在昨夜之前，他一直還是小河村的那個年。在目睹了晏城的結局後，他有些醒悟了。而那位父親的言更是讓他如醍醐灌頂般的清醒了過來。往日種種歷歷在目，隨即被拋開。

  一種重生的幸福，讓他忍不住貪婪的呼吸著空氣。看著眼前悉的一切，卻又覺得如此的新鮮。

  “恭喜。”朱雀說道。

  吃早飯時，曹穎說道：“郎君，元州拉麵那邊是否請個人去盯著？”

  “不必。”楊玄搖頭。

  曹穎覺得楊玄好似多了些什麽，了些什麽，卻說不清，道不明，“就怕那兩個子私下吞錢。”

  楊玄放下筷子，“我能弄出一個元州拉麵，便能弄出十個百個，誰在這等時候走了，不送。”

  耳邊傳來了朱雀的聲音，“腸子悔青。”

  楊玄去了房間，怡娘沒心思吃飯，蹙眉道：“那好歹也是錢，郎君怎地變得大手大腳的……”

  “君子不言利。”曹穎吃了一塊羊，瞇眼愜意的說道。

  怡娘冷笑，“智囊，出個主意。”

  曹穎手捋捋胡須，矜持的……

  “你的午飯沒了。”怡娘從不慣誰的病，當然，郎君除外。

  曹穎面一變，乾笑道：“其實倒也簡單，你常說郎君沒有人伺候，那四娘子長得也算是可人，若是郎君把收了……嗬嗬嗬！”

  人財兩得啊！

  他正得意，見怡娘木然，就問道：“可是不解？”

  怡娘抬眸，“為了錢，你就敢讓郎君收一個商人，節呢？”

  “節？”曹穎乾咳一聲，“君子也當知曉變通。”

  晚些，二人出現在了元州拉麵的外面。

  “如何？屁大，臉乾淨，眼睛有神，就是大了些，看著累得慌。”曹穎一臉專家模樣的說道。

  韓瑩的影在店裡若若現。

  怡娘用為帝王挑選人的眼掃過去，淡淡的道：“就怕壞郎君，悶壞了也不好。”

  ……

  “太子要來。”

  安紫雨惱火的道：“當初冊封太子時，國子監只是送禮，並未遣人去道賀，從此在東宮的口中國子監便是一個爛泥塘，針對。今日他來作甚？黃鼠狼給拜年，不安好心！”

  “說了不結黨，自然不會遣人去道賀。”寧雅韻輕輕琴，雲淡風輕的道：“他來，不來，國子監都在此地。”

  安紫雨目兇，火折子在手，“若是讓他安人手進來，我便燒了你的古琴。”

  寧雅韻歎息，這時鍾會進來。

  “哎！”他一進來就歎息。

  “說話！”安紫雨最見不得這等唉聲歎氣的男人。

  鍾會下意識的閃避了一下，結果沒有戒尺飛來。他須說道：“那包冬家中最近有些艱難，老父病了，要些珍貴的藥材，家中靡費不……”

  “想來他這是為了父親掙錢治病，我還斥責他利熏心。”安紫雨一怔，旋即哽咽，“好可憐的人，嗚嗚嗚……”

  外面，兩個小吏一臉張的陪著太子等人走來。

  李敬一便服，微笑看著周圍的人。

  這是大唐太子時隔多年之後再度走進國子監。

  邊的侍和侍從們都板著臉……太子親和是姿態，他們冷淡也是姿態。

  一熱一冷之間，太子和那些人之間便生出了一道鴻，看不見，卻無法逾越。

  “嗚嗚嗚！”

  值房裡的哭聲傳來，一個侍板著臉，“殿下來此，誰這般晦氣？看看！”

  一個侍衛大步上前，猛地推開房門。

  “滾！”有子呵斥。

  戒尺一閃。

  呯！

  侍衛倒在地上，翻個白眼，嗝兒一聲就暈了過去。額頭上迅速腫脹。

  李敬的微笑有些淡了，邊的東宮屬，大儒胡彥偉輕聲道：“這是下馬威，殿下。”

  “孤知曉。”李敬依舊微笑。

  “祭酒，殿下來了。”

  有人喊道。

  寧雅韻三人出迎，看著倒在地上的侍衛，寧雅韻心中歎息，安紫雨卻說道：“此人並未敲門。”

  有人把侍衛拖下去，寧雅韻請太子進去奉茶。

  茶水送上，侍拿出一個小杯子，倒了些茶水，隨即喝了。

  李敬微笑道：“孤許久未曾來國子監，這些年國子監教讀如何？”

  這是考察來了。

  寧雅韻習慣想琴，可前現在是案幾，於是便了一把水杯，覺得麻麻賴賴的，“這些年國子監一直勤勉……”

  一番話說的滴水不，玄學獨立，你太子總不可能考察學業吧？

  李敬頷首讚道：“不錯。”

  胡彥偉也含笑點頭，“詩雲，歌以詠志。今日國子監群賢畢至，老夫有了一首詩，拋磚引玉，獻醜了。”

  安紫雨眸子一……國子監一群棒槌迷醉於清談和修煉，誰沒事兒去琢磨作詩？

  胡彥偉略一思忖，誦道：“人心如良苗，得養乃滋長；苗以泉水灌，心以理義養。一日不讀書，臆無佳想。一月不讀書，耳目失爽。”

  這詩和國子監的氛圍完契合。

  胡彥偉笑道：“獻醜獻醜。”

  安紫雨看了寧雅韻一眼，心想太子果然是來砸場子的。

  寧雅韻心中暗自苦的同時，想到的是皇帝對左相不滿的事兒。國子監是左相的盟友，皇帝對付國子監，便是對付左相。而太子此來刁難，這是想為皇帝分憂嗎？

  他看看鍾會。

  鍾會蠕，臉上的為難表讓人聯想到了便。

  回頭苦修！

  安紫雨看向太子，想出言緩和氣氛。可太子微笑看著他們，平和的眼神中，竟然帶著不可違背的威嚴。

  孤在此！

  詩來！

  安紫雨心中一凜，知曉今日太子是要打國子監的臉，向皇帝獻。

  此人能把自己的王妃獻給皇帝，什麽事乾不出來？

  李敬微笑著，“如何？”

  胡彥偉拱手，“還請賜教。”

  室的氣氛張到了雀無聲的地步。

  “我有了。”門外有人說道。

  侍回喝道：“殿下在此，住口！”

  門外那人被侍衛擋著，自顧自的念誦。

  “三更燈火五更，正是男兒讀書時。”

  胡彥偉微笑，“尋常。”可他的腳不自在的了一下。

  這兩句詩比他的更為自然，更為勵志，已經超過了許多。當然，兩句算不得什麽……作詩啊！最後兩句才是重點。

  門外那人繼續誦，“黑發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這兩句總結堪稱是絕妙，勸學勵志，比之胡彥偉的詩高明不知多。

  胡彥偉手一抖，水杯掉落在案幾上，隨即翻滾落下，茶水弄了半。

  安紫雨狂喜，問道：“誰在外面？”

  “是楊玄！”

  ……

  Ps：第一首詩出自於：清代詩人蕭掄謂《讀書有所見作》

  第二首詩出自於：唐，真卿《勸學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