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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2章 好韭菜
黑夜之中,曠野已經是一片地域景象。
在人瘋狂涌之下,僅存的那些營地就像是風暴當中的小島,苦苦支撐。這些雜兵駐紮的營地,原本就是扎得很是馬虎,壕草草挖了一陣,見沒人敦促便是直接扔在那邊了,營地的柵欄寨牆什麼的,也是隨意擺放,什麼防設施都沒有。
畢竟是在世之中,又是沒有軍紀軍律著,有今天沒明日的,誰會想要做得更好?今日有酒便是今日醉就是,誰還吃那個辛苦去好好紮營做什麼?
結果現在就承擔了之前懶的後果。
人湧之下,無數人衝下壕,然後被踩在腳底。並不算深的壕本無法抵擋這些發瘋一般奔跑的人群,在壕被人填滿之後,便是直接衝撞在了簡陋的營地柵欄之上。
被人衝撞的雜兵營地主事還算是有點經驗,在人紛剛起來的時候,就召集了兵卒陣列,守在了寨牆邊上,可真到了這些涌的人群奔涌過來的時候,雜兵營地發了兩三的箭矢,但是本起不到阻擋的效果。
最為主要的原因,就是在黑夜裡,周邊負傷和慘的聲音,只能引來更瘋狂的恐懼,並不能喚醒理智。
如果是在白天線充足的時候,當看見箭矢紛紛而下,死亡盡在眼前,說不得還能嚇住這些跑的人群,但是在黑夜裡,因為本就看不清楚,所以覺上後方悽慘的吼聲所帶來的恐懼明顯大於前方營地的箭矢,所以雜兵營地的防就像是落在海裡面的雨滴一樣,完全看不出有什麼作用。
人群狠狠的撞上寨柵,撞得寨柵頓時就鬆起來。
幾十的長槍從寨柵的隙當中捅出,頓時就扎死了不人,可被扎死的人就那麼串在了長槍上,卡得連長槍都不回去!
再過了片刻,就聽到吱吱呀呀的聲響,寨柵轟然倒塌,人群蜂擁而進,將那些雜兵直接淹沒在了腳底下。
又一座的雜兵營地崩塌了……
在人的後方,其實張繡帶來的騎兵數量並不多。
一小部分的騎兵,大概就是一兩百,就像是牧羊犬在驅趕羊群一樣,將龐大的人群往某個方向上驅趕而去。
張繡帶著大部分的騎兵,不急不慢的跟在後面。
沿途上,大部分的首都是漿的……
可憐麼?
可憐。
這麼多的百姓民眾,在涌起來的時候能夠輕易的推平這些雜兵的營地,現如今將那些吆五喝六的曹軍兵卒踐踏在了腳下。
可是為什麼,這些河東百姓,在之前一路上都是乖乖聽話,寧願被凌辱殺也默不吭聲?
人在瘋狂的時候,涌出來的力量是很可怕的,但是在這口氣耗之後,便會進一個比較長的疲憊期,不可能無窮無盡的奔跑下去。
即便是有張繡等人的控制和引導,逃往四周野外的人也越來越多,使得人群向前涌的勢頭漸漸的放緩了下來。一些跑到了邊上的的人見後面沒有人在推搡和喊了,也就漸漸的停下了腳步,茫然的息著,就像是還在噩夢之中,沒有醒來的模樣。
『烏合之眾。』
張繡低聲嘀咕著,然後嘆的嘆息了一聲。
跟在張繡邊的護衛相互對視一眼,也沒有說些什麼。
馬蹄上沾染的全數都是,在黑夜的火裡面顯得是紫黑。
人群涌起來的時候,被裹在其中的本無法停步,一停下來就會被後面的人推倒踐踏,就這麼半個時辰的功夫,就不知道死了多人!
要救人,卻是要先殺人。
一小部分的人死了,大部分的人跑了。
在世之中,救人和殺人,似乎都為了一種難以分辨的灰。
即便是如此,這些百姓多數都不會逃遠,然後又會被曹軍兵卒重新抓回來,就像是走丟的羊。
『將軍!』有驃騎兵卒迴旋,指著遠的路昭營地說道,『那邊有個曹軍營地,堅固非常,看樣子像是銳所在。』
張繡點了點頭,用手一招,『走,過去看一眼。』
馬蹄聲聲當中,一隊人朝著路昭的營地而去。
路昭的曹軍營地,顯然也是承了數波人湧,但是一來距離較遠,二來人數也並非是無窮無盡,所以除了第一波的人撞進了路昭營地的壕之中,剩下的人流速度就沒那麼快了,甚至主的分了兩道,繞著路昭的營地跑向了遠。
無他,路昭營地的壕和高牆,是結結實實搞出來的紮實防工事。
壕又寬又深,有一人多高,再加上和驃騎作戰所學來的高低牆,也就是壕當中挖出來的土全部迭在壕後側的地面上,形了上下落差,真要跌進去,即便是沒被木樁死,想要爬上來沒有任何工的話,真是難比登天。
在這個壕之後,還有第二道的壕,然後才是寨牆。
寨牆左右的哨塔上早就站滿了弓箭手,正在火之下虎視眈眈的盯著張繡一行人。 (5,0);
張繡站在程之外,向上舉起了手,握了拳頭晃了幾下。
『止步!止步!全軍止步!』
傳令兵大喊著。
『還真如主公所言,』張繡冷笑著,『這傢伙就等著我一頭撞上去哈!』
這麼一個戒備森嚴,工事齊備的營地,若是張繡沒有放緩步伐,而是迫人群攻擊營寨,說不得真就一頭撞了上去!
畢竟外圍靠近峨嵋嶺之的雜兵營地簡陋不堪,要是沒有斐潛之前的提醒,又有誰會想到在這些雜的營地的後方,便是潛藏著這樣的一個疙瘩?
真的要是一不注意撞上了路昭這個營寨,還以為都像是其他的雜兵營地一樣,這些防工事,就夠張繡等人頭疼的了。想像一下,張繡若是自以為得意,散出了人馬肆意驅趕人群,然後猛地撞上了這樣一塊石頭,崩掉牙都算是輕的,說不得還會被路昭抓住機會來一波反打!
騎兵並不是無敵的,也同樣是之軀。
幸好的是,張繡這一次前來,是遵從了斐潛的提醒,並沒有一味的求勝求戰而不顧一切,僅僅就是為了驅趕曹軍攜帶的這些人口,延緩曹軍進攻聞喜的步伐的,所以若是能一口氣啃下曹軍營地來,自是最好,但是打不下來,目前也算是完了初步的目標。
曹軍雜兵裝備雜,械缺乏,老弱多而壯那是免不了的,但攻打聞喜這樣的小縣城,還是足夠的,所以張繡若是什麼都不管,放任聞喜被打掉,怎麼說也不太合適。
反過來如果張繡辛辛苦苦的去打曹軍,然後聞喜的人在城看戲,這同樣也是不妥。
因此張繡才在這個時間點上出現,但是現在看起來……
似乎依舊在曹軍的意料之中?
要不然路昭也不會修建這麼一個堅固的營寨了。
這是要做什麼?
曹軍是準備在這裡堅守?
曹軍守在這裡,又是想要做什麼?
張繡思索著,有些想不明白。
今夜別看張繡鬨鬨一陣沖,似乎是馬踏聯營,很是爽利,但是實際上對於曹軍的損傷並沒有多大。因為曹軍銳幾乎是沒有損耗的,死的都是雜兵和挾裹的河東百姓。
哦,如果裴俊也算是張繡的戰果的話,那就算是小魚一條罷。
而且張繡還不知道。
這些曹軍雜兵和挾裹百姓在天明之後,又會重新的被曹軍抓捕收攏回來,不敢說全數都回來,但是至六七還是有的……
很簡單原因,沒吃的。
河東運城盆地之所有的地方士族鄉紳都兩極分化了,一部分像是安邑聞喜這樣不投降的,另外一部分就是轉換了門庭的,但不管是哪一部分,都不會在這個時間點上收攏這些雜兵和百姓,所以在運城盆地這一片區域唯一有食的依舊是曹軍。
『看看,』張繡指著壕後面的營寨,『看見那寨牆了麼?』
𝗌𝗍𝗈𝟧𝟧.𝖼𝗈𝗆
護衛在後面點頭,『看見了。看樣子是做得結實,似乎還蓋了層泥。這寨牆連火油都不好使。說不得都防備大黃弩了。』
『嗯。』張繡哼了一聲,『這是吃了虧都長記了。打又難打,不打罷,等我們一退,他們又會重新再回來。真有些麻煩。』
『將主,』護衛問道,『那為什麼不像是上一次一樣,將這些百姓接上峨嵋嶺去?』
『你以為這些全數是百姓?』張繡思索著了一下,搖頭說道,『之前那是普通民夫……我懷疑現如今這些麼民眾,多半是那些投靠了曹軍的傢伙家中的佃農……鄉紳佃農和普通百姓,是不一樣的。對!這是不一樣的!來人!去抓幾個落單的回去問一下!』
『那這個營寨……我們還打麼?』護衛問道。
張繡擺擺手,『現在打不了。傳令,收兵!』
……
……
佃農和自耕農,確實是不一樣的。
最為主要的區別,當然是佃農沒有生產資料,而是向地主租地耕作。
自耕農是有自己的土地。
這似乎是最大的區別,但是真的就這麼簡單?
張繡覺得斐潛之前特意的告誡,讓他要據問題分析,而不是習慣的想當然,必然是有一定的緣由的,所以他謹慎的帶著人馬又重新回到了峨嵋嶺,然後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問題……
被驃騎手下抓來的四五個活口,有年輕的,也有年長的,而且年長的居多。
這也不奇怪,畢竟年輕的更有耐力,跑的更遠更快。
餘下來的,可不就是年老衰的麼?
張繡將這些人召集在一起,檢查了他們確實是普通農夫而不是曹軍細之後,就解除了他們的束縛,並且給他們拿來了些飲水吃食,等他們都吃喝完了,緒穩定一些之後,才將他們帶到面前問話。
確實如同他所料的一樣,來攻打聞喜的,確實不是河東運城一帶的自耕農,而是那些投降了曹的士族鄉紳手下的佃農。 (5,0);
佃農很老實,或許是看在了張繡給他們吃食的份上,問什麼便是答什麼,即便有時候會結結,但並不是為了瞞或是欺騙,而是他們本就不擅長於表達。
但張繡所沒想到的是,這些佃農說著說著,或許是和張繡聊得開了,便是埋怨起張繡來,說是張繡為什麼要打仗……
『這要不打,』張繡撓頭,『難不讓他們就打到我們頭上來?』
『可……可他們是天子派來的……』老佃農睜著一雙略帶著渾濁的眼,表很認真,就像是說著人間的真理,『天子就是老天爺啊!』
『這個……天子現在……算了,說了你也不懂。』張繡撓頭,可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老農哀嘆著,『是,我也不懂,但將軍啊,這仗一打,死了老些人了啊!我村裡的老張頭,老馬頭,一家子都死了啊,死了啊……哎,都是這個命啊……』
『命?這怎麼能說是命呢?』張繡說道,『這是曹軍害的啊!曹軍要是不來,又怎麼會死人呢?』
老農看了看張繡,勉強笑了笑,不說話。
『咋了?』張繡問道。
『他們說是你們害的,你們說是他們害的。』老農有些豁出去的說道,『說句不好聽的話啊,你們和他們都是一樣的,沒把我們當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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