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繡沉默了片刻,『不,我們和他們是不一樣的。算了……若是按照你的想法,我們他們都是壞人,那麼誰才是好人?』
『誰才是好人?』老農思索著了一下,然後給出了張繡一個讓他無法理解的答案,『王老郎君就是好人!』
『誰?』張繡追問道。
『王老郎君。』
老農很是肯定的說道。
他掰著手指頭,細數著王老郎君的種種『善舉』。
修路,架橋,修了水渠,搭建了棚子……
張繡都聽愣了。
難道是河東運城盆地之中的這些鄉紳士族,都是九世善人轉世,對待這些佃農,果真就像是春天一般的溫暖?
但是仔細詢問之後,張繡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修路,不是修農夫家門口的路,而是修地主家和大廣場的路。
這是真為了農夫的方便麼?
不,那是為了曬莊禾方便!
與此相似,架橋水渠等等,也都是為了農夫能夠更好的勞作,而不是為了給農夫發什麼福利!
因為最本的,是這些傢伙以各種名義占有土地!
而在這個問題上,士族鄉紳地主們,是毫都不會讓步的……
漢代最初,多數的農夫都是自耕農,擁有自己的土地,擁有自家的生產資料的,但是因為天災人禍導致持續耕作出現了問題,就不得不將自己的農田抵押給地主進行借貸,而這種借貸雖然表面上是可以還清然後贖回自己的土地的,但是在實際過程當中往往是還不起高利貸,而最終失去了自己的土地,不得不為了地主的佃戶,為佃農。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佃農應該是和這些河東鄉紳有不共戴天之仇的,畢竟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而地主不僅是斷了他們的財路,而且還同時讓他們的父母孩子也失去了自由,世世代代為地主的牛馬。
可是有意思的就在這裡了,當張繡問起這些佃農來的時候,佃農無一都是包含著對於自家地主的『熱』,替這些鄉紳『發聲』,為這些河東士族『心』!
『王老郎君真是好人!』老農睜著渾濁的眼,很是認真的說道,『真的!』
他說得很誠懇。
嚴格來說,張繡出擊確實是讓他們在夜中,相互踐踏,導致死傷了不,所以老農不認為張繡是『好人』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張繡無法理解為什麼他們就會認為那個所謂的王老郎君是『好人』?
『他們搶走了你們的土地!』張繡瞪著眼說道,『不是麼?他們讓你整日勞作,所有的產出大都歸了他們,你們只能得到很的一點!』
『啊……你不懂,王老郎君他也很不容易啊……』老農慨道,『他要替我們繳納賦稅,口算,還有老爺的那些勞役啊……這些都是要花錢的……再說了,做人要有良心,要多諒別人……』
『良心?』張繡都聽愣了!
『可不是麼!』老農似乎也算是打開了話匣子,越說越是流利,『你說說,如果讓你也到了王老郎君的那份上,你還不是要照樣收租子?我就不相信你會不要租子?!對吧,再說了,王老郎君也是要吃飯的啊,他們要是沒我們給他種地,他們吃什麼?所以他們也會善待我們,這都是相互的,這都是良心啊!』
一個佃農,在關心地主要怎麼活?
這真是讓張繡真是覺得對這個老佃農刮目相看。
不過這也讓張繡明白過來,為什麼驃騎大將軍斐潛在戰前的時候,特別將他找了過去叮囑一二的原因了。
確實是如此,如果張繡還以為這些佃戶是和之前那些難民是一樣的,然後很隨意的將這些難民收攏到了峨嵋嶺上去的話,必然就會出現大問題…… (5,0);
之前那些難民基本上都是河東的自耕農,所以沒有得到地主鄉紳的庇護,而這些佃農在第一波的侵害的時候是藏在了河東鄉紳地主的莊園,沒有第一時間到侵害,又看見了那些自耕農的悲慘,於是乎就多多的對於『庇護』他們的地主鄉紳產生出了『激之』。
畢竟在這老佃農的眼裡心中,是王老郎君給他們了一碗飯,一個安之所,至於後來他們被趕出來,那也是王老郎君沒辦法了,不是麼?做人要講良心啊……
張繡聽得腦袋都嗡嗡作響,通自然也無法繼續下去了。
他真是無法理解,於是特意寫了一封書信,將聞喜這邊的況上報給斐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