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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三國》第3282章 真自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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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81章 真自願

  路昭的主要目的,並不簡簡單單的是攻克聞喜。

  如果僅僅是為了攻打聞喜,那麼他直接就發猛攻就是了。

  他的任務,還要小心戒備驃騎軍的襲,並且查探是否有從聞喜北面路口繞過峨嵋嶺,渡過汾水,直擊臨汾的可能

  他沿途而來,擊破塢堡也是多有裹挾,所以他帶領的人馬數量不,但是質量高的並不多。

  其間老弱大半,若單論青壯,也有四五千人。

  這等力量,對於沿途塢堡,已經是一個極為恐怖的存在,就是用人填,也能填下絕大多數的塢堡來,但是對上聞喜就有些吃力了,也很正常。

  只不過路昭對於折損這些沿途『撿來』的人命,並不在意,甚至可以說是相當隨意的使用著,而對於真正曹軍的銳兵卒,則是慎之又慎。

  路昭是曹軍老人,他覺到了這個階段曹軍的作明顯加快了。

  或許是兵勢如此,或許是……

  有些事,即便是他是曹軍之中的老資格,也未必能夠知曉,但是他自己有自己的猜測。所以打聞喜,能打下來自然最好,但是如果說打不下來,也不能將曹軍銳兵卒填進去。

  反正山東軍治系之中就是如此,誰有本事拿到多兵卒,就是自己的,想要還回去,那就要看上頭給什麼補償。基本上來說在軍中就是一個個的大小山頭,各自為政,將主如果不能給手下帶來更多的錢財,那麼也別管留不住人。

  如果能夠保全自家力量,到時候走一步看一步就是。

  正因為如此,路昭雖然兵抵了聞喜,看起來似乎是軍勢浩,不可一世,但真列陣而戰的,都是那些可以隨時被拋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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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裴俊在路昭眼中,就是隨時都可以扔下的貨

  聞喜,就像是沿途的那些塢堡,只不過算是大一號的罷了。

  喜聞樂見,聞喜在裴俊發瘋的進攻之中,搖搖墜。

  可依舊是搖搖墜,還沒墜……

  夜慢慢的降臨下來,曠野之中,篝火星點。

  這個時候,銳和雜兵就很好分辨了。篝火集且有規律的,肯定就是銳所在,而那些雜無章,東一個西一塊的,肯定就是雜兵的破爛營頭了。

  裴俊派人前來找路昭討要糧草吃食,結果路昭就扔了幾袋陳舊雜糧,然後冷笑著打發了事。

  想吃

  自己去城下割去,想吃多割多

  裴俊想要發火,卻發不出來,只能是顧著自己手下胡烹煮一番,草草吃了了事。這些有些發霉變質的雜糧,若是在之前,裴俊是多看一眼都會覺得自己到了侮辱,眼睛到了委屈,連帶心靈都被玷污了,可是現在麼……

  甜甜圈,呃,呸,雜糧粥,真香!

  至於那些被挾裹來的塢堡百姓,就本連點吃食都沒有了。很多人都是攜帶著老弱,將一切能披上的東西都裹在了上,在篝火邊圍坐著半睡半醒,忍飢挨的苦苦挨著夜晚的寒氣。

  當然,也有一部分人會到城下去割

  這都是各人各自的選擇罷了。

  有的人願在死的時候,還能是個人,也有人願意為了活著,可以當一隻鬼。

  在裴俊等人所在的營地之中,卻有一些子,群結隊的披著布片毯子,盡力將自己收拾乾淨一些,或站或蹲的待在營地之外。

  三三兩兩的漢子出來,舉著火把像是挑揀貨一樣打量著這些子,也有上手直接的,然後就是拖著走。再過一陣子,這些頭髮散子,就抱著些許食從營地之中跑出來,然後一腦的掏給自己的家人,老弱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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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之中,男都是在賣命。

  自己的賤命。

  唯有在盛世之中,尊嚴才能算是有些價值。

  曹軍兵卒也想要去拉扯一些子,可是被路昭喝令止了。路昭不是對於那些雜軍民有什麼惻之心,而是他覺得今夜恐怕未必能太平!

  路招在親衛的嚴護衛之下,就在營地的帳篷全副武裝的坐著,手中的戰刀拄著,面無表的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在路昭軍營之中,幾乎全數都是銳,人人都披著鐵甲,持刀拄槍。還有量的戰馬也是直接牽到了營地之,和兵卒就混雜一起。

  戰馬吃了料,也吃了一些普通的乾草。

  有的戰馬一邊吃,一邊就拉,但周邊的曹軍兵卒也就是罵幾聲,也渾不在意。

  在曹軍之中,戰馬可是比人貴。

  路昭要求慎嚴,曹軍兵卒自然也有不滿,可是畢竟路招是老資格,算是前輩人,所以下那點事當然比不上脖子上的腦袋重要。畢竟就算是割了下面,人還能活,但是人要是了上面,就算是下面完整也沒意義了不是麼?

  最主要的,路昭自己也是披掛完整,拄刀假寐。這就讓許多曹軍兵卒沒有什麼話說了。 (5,0);

  山東習慣就是如此,只要領頭的真能做事,那底下的人也就會自然跟上。

  上樑能正就正,上樑不正那就是歪到沒譜。

  畢竟路招對待裴俊等人苛刻,可是對自己手下的曹軍兵卒可是不差,吃喝用度都照顧得到位,這等上司的號令不聽從,那還聽從誰的?而且路昭的意思大伙兒也都明白,這驃騎人馬還不知道在哪一邊憋著壞呢,尤其是在夜晚之中,更是要小心謹慎。至於吃喝玩樂麼,能有命在,這些才有意義,所以這些曹軍兵卒也都是的跟著路昭,如臨大敵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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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裴俊之的臨時營地之中,則是和路昭完全不同的模樣。

  或許是意識到了末日的來臨,這些分配給裴俊的雜兵,幾乎人人都是在瘋狂的發泄著什麼。有些人在慘笑,有些人在咒罵,也有的則是拼命在上出著,直至口吐白沫的倒下。

  挨過了今日,至於明天會如何,誰也不敢多想。

  沒有人喜歡家破人亡,可是所有人都有掙扎活下去的本能。

  裴俊臉慘白的坐在一塊石頭上,就覺得從谷門到賁門,再到囟門都是一片冰涼!

  今天沒死,不代表明天不會死!

  聞喜城牆被掏出了許多土,可是依舊沒倒!

  沒倒就進不去!

  而且誰也不知道一個晚上之後,會不會又被聞喜的人給補回去……

  『郎君啊……』裴俊的心腹在一旁低聲說道,『這樣下去,恐怕是不妙啊!』

  裴俊沒應答。

  現在就算是個傻子,也能知道事不妙了。

  痛苦,悔恨,懊惱,雜緒充盈著裴俊的心。

  或許當初……

  『要不……』裴俊的心腹低聲說道,『要不我們逃跑罷?』

  曹軍明顯是要裴俊等人頂到前面去死,或者說在死中求活打下聞喜來。可是連日作戰,對於打下聞喜的希也越來越是渺茫。

  雜兵能一鼓作氣就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事了,如今又是缺乏了糧草供應,只能是越打越是疲

  如果打不下聞喜,說不得就會被督戰的曹軍砍死在陣前!

  若是如此,那還真不如趁著現在還有些力,就直接跑路!

  『跑去哪裡?』裴俊慘笑著,『能跑去哪裡?!』

  『往北!往大漠裡面跑!』心腹回答道,『總比死在這裡強吧?』

  『大漠?』裴俊搖頭,『莫忘了驃騎還有個北域都護啊!』

  說到此,裴俊的話語充滿了悲涼,頗有天下之大,竟然無片瓦可以容的悽慘

  『大漠裡面那麼大,誰能知道誰是誰?』心腹低了聲音,『實在不行,我們也可以先往太行那邊,然後在山中藏一段時間,等到事態平定……再慢慢抉擇不遲,總好過在這裡等死!』

  『……』裴俊頓時一愣。

  前往大漠,確實是比較遙遠的路程,但是逃往山中……

  不過真要逃了,他之前投降曹的意義在哪裡?

  他連自己母親家人都捨棄的意義又是在哪裡?

  那麼之前他吃的苦,流的,不都是等於白吃白流了麼?!

  等等。

  裴俊忽然反應過來,他自己都沒能想到說逃亡太行,遠遁大漠,自己的這心腹為什麼會想到這個?

  想到此,裴俊不由得流下淚來,拉住了心腹的手說道:『我……我走不了啊……走不了啊!這世道,真是吃人啊!吃人的啊!你們要走,我也不攔著,趁著夜昏暗,你們誰想要走,就的離開罷!相互主僕一場,我甚是激!今日,今日就算是別過了,有緣再見!』

  心腹盯著裴俊死死拉著他的手,沉默了許久,方低聲嘆息了一聲,『郎君放心,我不走。』

  裴俊似乎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將手鬆開,『我,我沒有強留你的意思啊……你,你真的可以走……』

  心腹笑了,也是有些慘笑的模樣,『沒事,我是……我是自願留下來的……』

  『真,真是自願?』裴俊追問。

  『真的!』心腹點頭。

  『那……你發個誓……』

  『呃……好,我發誓……』

  ……

  ……

  時間刻刻不停,在聞喜城外的大小營地之中,有的已經是安靜下來,有的則是時不時的會有狂笑,嚎哭和慘聲,但不管白天如何悲慘,人類終究是難以支撐一天十二個時辰的無休勞作,即便是在如此簡陋窘迫的環境下,也依舊很多人裹上的破布,互相依偎著沉沉睡去。

  各的營地,就算是原本有值守巡夜的崗哨,現如今也是疲倦了,漸漸的各自尋了一個避風懶。誰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誰也不清楚未來會發生什麼,於是什麼職責,什麼道德,什麼未來,也就無從談起。 (5,0);

  就在這個時候,在峨嵋嶺方向之,忽然響起了一些沉悶的聲響!

  隨後就有呼喝嘯之聲,一下就直衝雲霄!

  一時之間誰也不清楚這呼喊之聲當中究竟是在喊著一些什麼,但是有些未必要通過語言才能傳遞,只要耳朵沒聾,就能聽得出來這嘯聲音之中蘊含的那種恐懼!

  就像是一個人在絕的時候的慘,即便是陌生人也能到其中的痛苦。

  火接著在喊之後升騰而起,像是點燃了半邊的天空。

  聞喜之下的營地中,那些於半夢半醒之間的人被驚醒了,惶恐的蜷著,抱在一起,驚恐的看著眼前一切。

  只見在峨嵋嶺的方向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隊隊的兵馬,揮舞著刀槍直衝過來!

  有的人想要躲避這些人馬,卻因為慌反而衝到了其面前,就在火之中被砍殺,四濺!

  一些因為張或是恐懼的人,手本爬跑不,就這樣被踐踏到了馬蹄之下!

  在戰爭面前,沒有絕對的安全區。

  在短短一瞬之間,就不知道有多人已經丟了命!

  狂迅速的蔓延開來!

  原本裴俊的這些雜兵就是秩序缺失,如今被人馬衝擊,更是像打翻的一鍋稀粥,撲得到漫山遍野到都是。那些被挾裹的百姓,哭著喊著,或是攙扶著老人,或是抓扯著自家的孩,沒頭沒腦的四下竄!

  死亡在驅趕著這些雜兵百姓,使得他們像是浪一樣,朝著其他的營地本能的奔涌過去,衝撞過去。驚慌惶恐的人失卻理智,人們一團,互相推搡,互相拉扯,互相踐踏,甚至互相砍殺,都想遠遠逃離死亡,卻將死亡播撒得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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