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

  第3279章 當思危

  吳郡城外，顧氏莊園。

  一群人在長長短短的喟嘆。

  聲調有高有低，甚至可以形一個詠嘆調的章節來。

  和前線的悽慘模樣有所不同，在顧氏莊園門口之，如今熱鬧非凡，擁著許多車馬。

  往日這些人來拜見顧雍，顧氏管事也多半會擋駕，收了名刺之後，就客客氣氣的表示不適啊，巧不在啊等等的由頭，再送上一份回禮，讓拜見的人回去。

  今日卻不同往日，在江東西征軍的前線變故傳來之際，敏的江東士族鄉紳子弟們，也都嗅到了其中蘊含的別樣味道，紛紛前來拜會顧氏。顧雍之前一律不見，而當下卻終於開門納客，雖然表面上還是表示說不談國事，只是談談家常，吃點便飯，欣賞一些山川景云云，可這對於有心人來說，已經是一個強烈的信號！

  顧雍宴客的地方，是偏院的花廳。

  此廳臨水而建，面對荷花池，闊為三開大間，南北開敞，東西則是以山牆封閉。廳前有寬敞平臺，平臺前面則是一枉深池，池中布置假山，種有荷花，並養了些紅鯉於水中，時不時的跑到池塘邊上，搖曳翻尾，濺起些漣漪，就像是在花廳當中的那些士族子弟，吐著莫名的泡泡。

  顧雍沒戴頭冠，只是用一塊錦帛包著頭，穿著也是很休閒的模樣，很是隨意的和來訪的客人閒聊。

  江東西征不利，不管從哪個角度上來看，似乎都應該是一件讓人傷心難過的事，可是在花廳之中，既然不談國事，那麼也就談不上什麼傷心難過了。

  真就只是閒聊，一句家國大事都沒有。

  花廳之中川流著僕從和侍。

  在座之人，也都是談笑風生，似乎在花廳的每一個隙裡面，都充盈著歡樂。

  至於誰和誰說了一些什麼，亦或是究竟是討論了一些什麼，聽到了一些什麼，其實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人來了。

  然後是，誰沒來？

  就像是領導不一定會記得敬酒的究竟是有誰，但是多半都會記得誰他娘的敢不來敬酒？

  如今誰都清楚，這就是站隊，來的就是一個態度。

  過了片刻之後，顧雍便是站起，咳嗽兩聲，朗聲而道：『今日艷高照，風和日麗，景之盛，實為難得。與眾賢匯聚一堂，共敘雅誼，誠為幸事，略備薄宴，簡陋怠慢，還請各位海涵。』

  眾人便是紛紛應和。

  正在眾人都是歡笑之時，便是有顧氏的管事不聲的到了顧雍邊，似乎要來給顧雍倒水的模樣……

  顧雍眉眼一。

  顧家的管事微微頷首，然後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給顧雍添了漿水，便又回去了。

  過了片刻，顧雍才裝作是要更的模樣，下了廳堂，轉過後廊，就見到管事正袖手站在廊下。

  『誰來了？』顧雍問道。

  管事出了三手指頭。

  張家老三。

  張。

  顧雍哼了一聲，『我猜也是他。從正門來的？』

  管事搖頭說道：『是從角門進來的。已經安排在了偏廳。』

  『嗯哼。』顧雍點頭。

  當下局面，張昭直系的那幾個肯定不可能在這裡面了，只有張這樣的，頂著一個『不學無』的浪子名號，才似乎能做出前來顧家的事來。

  其實張也不完全是只懂得花天酒地，他在機關械方面也有一定的造詣，據說江東軍的新式戰艦的設計就有他的一份功勞……

  顧雍轉過小花園，穿過院門，便是到了偏院之中。

  遠遠的，就看見張正在偏廳門口，扯著顧家新開的牡丹花……

  『手……』顧雍一驚，連忙手招呼，可惜晚了。

  張已經將牡丹花掐了下來，反手就在了自己耳鬢，『啊哈哈，好花，好牡丹！』

  見得顧雍而來，張便是上前拱手見禮，『今日得見顧氏牡丹，果然是非比尋常！有道是牡丹乃花中之貴也！春之初，萬復甦，百花爭艷，獨有牡丹遲開，似貴者後至，不爭方為爭是也。其姿，雍容華貴，彩斑斕，猶如錦繡堆砌，綺麗無比。其容，層層迭迭，宛如仙輕紗，隨風輕擺，婀娜多姿。』

  『此花於此，猶如明珠在掌，增四方，獨自傲立於群芳之上，彰顯其不凡氣度。其艷麗之，其雍容之態，其馥郁之香，皆為天下花卉所不及。真可謂花中之魁是也！』

  顧雍乾笑兩聲，有些疼的了一下角，然後橫了一眼管事。

  管事只能低頭。

  誰能想到這張，上來就手？

  顧雍招呼張，分賓主落座。

  張又是故意將花摘下，放到鼻子前面大力嗅了一下，『啊啊，好香，(╯▽╰)好香啊~~』 (5,0);

  『嗯咳！』面對張的這種無賴模樣，顧雍也有些頭疼，『張家郎君何必如此？有事，好好說事就是，何必壞我心之？』

  『喔哦？』張故作驚訝之，『未曾想……竟然是……真是小子無狀，罪過，罪過啊……』

  顧雍擺手，『張家郎君，如若無事，某便要失陪了。前廳還有客，不容慢待。』

  說是這麼說，但是顧雍卻沒有起的意思，只是用眼盯著張。

  張也不再嬉皮笑臉，慢慢的嚴肅起來，將手中的花丟在了桌案上，『顧使君。小子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哼。』顧雍手示意。

  都到了這裡，還問我當槳不當漿？

  難不我說不能當，還劃走不？

  『殺四賊！』張沉聲說道。

  顧雍眉眼頓時一跳！

  張所提及的四賊，就是金奇，甘，陳仆，祖山。

  偏廳之中的氣氛頓時就幾近於凝固。

  若是之前張只是掐了顧雍心的花，那麼當下就像是手扇了顧雍一個子，或是扯下了顧雍的兜布了。

  之前孫權為了籌集送往前線的錢糧和勞役，不惜讓江東的百姓再苦一苦，再忍一忍，畢竟是為了江東大業，為了更加好的未來，所以造了江東糧價居高不下，普通百姓流離失所。

  沒錯，殺取卵。

  卵，後來被孫權拿走，送到了前線去了。

  那麼，取了卵，剩下來的那隻呢？

  轉眼間就剩下一地，幾雜骨。

  顧雍瞇著眼，盯著張，既沒有說允許，也沒有否認。

  就像是後世米帝國的一些大幫派，如果說完全沒和什麼PD，什麼議員，什麼公司有什麼聯繫，就是原生清純簡單的一朵小白花，會在花園裡有其生長的土壤麼？

  宗賊，山賊，都是賊。

  白手套，黑手套，灰手套，各種手套。

  就連賣海鮮的都要有人罩著，更何況是那麼大的山賊？

  『之前罵名，都是我張家背了。當時我們張家，可是一口都沒吃啊！』張慢悠悠的說道，『現在罵都被罵了，總不能連吃的帳，也要我張家賠罷？做人啊，可是要著良心說話啊！』

  張昭之前是負責給孫權籌西征軍所需的後勤糧草，勞役民夫。

  顧雍微笑起來，『哦？這麼說確實是不應該。只不過不知道要準備多合適？張家郎君家中有幾口人呢？』

  『啊哈哈哈，』張大笑，『這人多人倒是真沒那麼重要……重要的是……哈哈哈哈，我聽聞說，一般分的人，要分到最後一塊才能算是自己的，不知道顧公以為然否？』

  分？

  『張家郎君此言也有幾分道理，』顧雍笑道，『不過某也沒做此等營差，不好評說。』

  『哦？』張手指了指顧家花廳的方向，『難不那些人都是自帶酒來顧家赴宴的？』

  顧雍瞇著眼，『張家郎君真說笑……如今刃於他人之手，這分多分，顧某也無從置喙。』

  『啊，這刀刃啊，很快就鈍啦！』張打了一個哈欠，『要麼再打磨打磨，要麼就只能是換一個了。』

  『此言當真？』顧雍問道。

  張哈哈笑，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淚花，『顧公真是太……不過，顧公啊，這刀雖鈍，但是要用來殺人，也並非不行啊……所以這四賊啊，為禍江東，攪百姓，殘害無辜……難道不該重重置，以安民心，以順民意麼？畢竟……這刀子要是一直在手裡，淋淋的，又有誰會來親近？』

  顧雍沉默許久，『此事，並非某一人可決。』

  張哈哈笑起來，『聞顧公此，有好花好酒好佳肴，卻不知小子能否叨嘮一二？』

  顧雍起，『莫嫌棄顧某慢待了就好。』

  說完，顧雍便是和張拱手為禮，然後出了偏廳，向管事示意，『好生招待。』

  管事應諾不提。

  顧雍一邊往前走，一邊思索著，在經過迴廊的時候，低聲說道：『去給三家送個口信……明夜相聚……』

  迴廊角落暗之，有影子晃，似乎有人向顧雍拜了一拜，旋即消失。

  ……

  ……

  顧雍選擇會見三家代表的地點，是在一個道觀之中。

  比起那頭和尚來說，顧雍覺得還是本土道家更好一些。

  道觀在山林之間，一側是懸崖，一側是坡道，所以只要誰來了，在高都可以看得見。道觀日間雖然說不上什麼香火鼎盛，但是往來上香求仙拜道的還是有不的人，也就使得穿了便裝的顧雍等人並不會太過於突兀明顯。

  上得山來，天漸晚，所以在山上道觀客房之中留宿一夜，待次日天明再下山，也是屬於非常正常的事，便是誰都找不出什麼問題來。 (5,0);

  月上樹梢。

  顧雍在客房靜坐。

  不知道過了多久，迴廊下有影晃，『主上，人都到了。』

  『嗯。』顧雍回應了一聲，起，走出了客房。

  客房之外，是長長的迴廊。

  道觀很是安靜。

  顧雍緩緩的走在迴廊之中，腳下的木板因為鬆，不免發出些許咯吱咯吱的聲響，在夜之中漾而開。

  道教在江東吳地，比佛教的發展是要更早一些。

  比如葛天師的煉丹一派，在江東就非常出名。

  只不過因為黃巾之，張角三兄弟的影響下，導致道教的一些人被視為危險分子，很是被打了一陣。再加上張魯又在漢中搞什麼合一，讓地方諸侯不免心中都是警覺起來。不過隨著黃巾之被平復，所帶來的影響漸漸消散，天下紛爭從混沌變了鼎立狀態，地方對於道教的制也就不再那麼嚴格了……

  在後殿門外，一名道長單掌稽首。

  顧雍停下腳步還禮。

  道觀後殿供奉的是玄天上帝。

  玄天上帝又被稱之為玄武大帝，佑聖真君等等。

  東漢後期是玄武地位上升的階段，所以在江東這裡供奉玄天上帝也沒有什麼問題。

  道教形以後，尊崇玄武七宿中的第一宿，即斗星，又稱南斗，蓋因信仰『南斗注生，北斗注死』之意。

  最初的時候，玄武在道教之中只是一個護衛之神，但是因為民眾百姓對其的信仰不斷的加強加深，所以最終其掌握的職掌和地位也就越來越是顯赫，最終為了道教奉祀的大神上帝。

  從某個角度上來說，顯然這玄天上帝最終登上了天帝之位，依靠的是千千萬萬的百姓信仰，也是民心民意的一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