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雍站在後面門口，仰殿的神像。

  神像之前的長明燈的火，映照在神像之上。

  『敢問道長，神仙亦有等分否？』顧雍注視著神像，輕聲問道。

  道長在一旁念了一聲無量天尊，便是說道：『有等分。修行得上仙者，飛升虛空，合無形，長與道同，永無劫數之劫也。上仙白日升天，居上宮，有無量福地。中仙者，空中可結宮室，飲流霞食氣，一念之間千萬里也。下仙者，常棲諸名山宮，綜領三界鬼神，管地上生死之事。下仙有功積劫，亦當上補天仙，此便為仙者上下之別也。』

  顧雍點了點頭，但過了片刻又是搖了搖頭，『若為仙者，亦不免勞碌之事，掌管鬼神煩憂生死……』

  道長稽首，『大道之下，皆為芻狗。』

  『……』

  顧雍點了點頭，然後朝著後殿的玄天上帝拜了一拜，拜別了道長，轉過了後殿。

  道長目送顧雍離去，然後拜在了玄天上帝的神像之前，雙目微閉，微，輕聲念叨，聲音細細微微，若不是得極近定然是難以聞察，『……至心皈禮始祖天地原，誥命於上帝，秉咒章於靈寶。采書錦篆，吐五氣之華，赤幅丹囊，發三之晃耀。鍊度形，鎮驅妖邪，大悲大願，大聖大慈，五靈五老五方上帝度人護命天尊……』

  顧雍進了後院，拐過天井，又是走了幾步，便是有一片竹林，林中小路蜿蜒，出一角草廬。

  草廬之，早已經拉上了帷幕，點了驅寒的銀炭，烹煮著茶湯。

  早來的三人見得顧雍親自前來，不由得有些愕然，旋即疾步出了草廬相迎。

  顧雍擺手示意，一一將三人扶起，旋即進了草廬之中，分主次落座。

  沉默許，顧雍低聲說道：『張家子之言，你們怎麼看？』

  當即就有人說道，『不可當真。若是我等真殺了四山王，豈不是自斷手腳一般？』

  金奇，甘，陳仆，祖山四賊，各稱山王。

  『若是張公親來……那倒也就罷了，現在不過是個張氏子，雲裡霧裡閒扯一番，也值得顧公給他什麼面？』

  『就是，就是！』

  『顧公且放寬心，四山王都是老人了，手尾都是爽利得很，就算是有些不周之，便是往越人上一推，不也就是撇得乾淨了麼？』

  『沒錯，沒錯……』

  三人嘰嘰咕咕，不管是說什麼，大都是一個相同的意思，就是四個山賊頭目，還是留著好，不能殺。

  其實不能殺的原因，並不是三家對於這四個山賊頭目有什麼，而是利益相關。

  顧雍也能理解，但是在聽了三人述說了一番之後，便是說道：『如果這……並非是張公之意，而是主公想要手了……』

  『這……不會吧？！』

  三人頓時大驚。

  顧雍輕聲說道：『朱君理大敗，魯子敬急驅拜見主公之後，主公便是多派了醫師，藥品，送至周都督之……』

  『這是周公瑾要領軍了？』 (5,0);

  『他那……』

  『這要是萬一……還是真搏命啊……』

  『不過，這個和四山王又有……哦，明白了……如此一來，還真的是有些頭疼……』

  在座的幾人才智都不算低，尤其是鬥技能都滿值，所以很快就明白了顧雍的意思。

  如今周瑜很有可能要接任前線軍務，那麼江東後方不穩定的因素就必須在周瑜出之前先消除，或是至打一陣，那麼前些時日在難民之中表現『卓越』的四大山賊，自然就為了需要清除的首要不穩定因素。

  如果說顧雍等人自己手，割裂關聯，也就能撇清一些干係，若是等到了周瑜手，牽扯就說不得更麻煩了……

  因此作為和江東士族既鬥爭又合作的張昭來說，在適當時機賣個好，也就為很自然的選擇。反正張昭和主戰派一向都是合不來，扯一扯主戰派的後，也是基。

  『可要是真沒了臂膀……萬一真有風吹草，我們豈不是又像是當年一般，只能是……』

  『是啊，陸兄之死，尤在眼前！』

  『對啊，對啊！』

  『嗯……』顧雍閉眼嘆息，片刻之後，他睜開眼，掃視了三人一眼，『某聽聞……如今中山靖王之後，劉備劉玄德在州，安地方，薄賦減租，招攬賢士……可謂是兵強馬壯，頗有梟雄之姿……』

  『嘶……』

  『顧公你這意思……』

  顧雍擺手說道：『我沒什麼意思……只是這人啊，總是應當居安思危才是……』

  三人似乎明白了一點什麼。

  竹林搖曳，沙沙作響，猶如兵刃相互，令人心中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