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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51章 律法

  復盤整個在關中推的計策，其實主要的脈絡很簡單。

  在斐潛離開長安前往西域之後，龐統就在琢磨著如何攪關中三輔的地方勢力場，借著一些混，殺一些人，清除地方上的殘餘力量。

  在封建王朝之中，『證據』這玩意其實很微妙。

  有時候是本不講究什麼『證據』，說一個『腹誹』便是直接誅殺九族。

  看起來似乎是如此，可實際上呢？

  真正因為『腹誹』之罪就被誅殺了的那些傢伙，如果真的有心去稍微研究一下，就會看到其實這些人被殺的關鍵點本就不是在『腹誹』上，而是另外一些不能說，至不能公開說的『罪名』。

  所以，說封建王朝本不講究『證據』的，多半都是被忽悠的傻子。就像是竇嬰被殺的時候，如果竇太后還活著，他別說真腹誹了，就算是著腳在皇帝面前直接指著鼻子罵，漢武帝也必須著鼻子忍了……

  『證據』其實很重要，即便是這個『證據』看起來荒唐無比，但是也能讓其他的吏明白皇帝，或者說是統治者，並不是腦袋進水了在隨意殺人。

  秩序，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統治者在某種程度上就是秩序的代表。

  沒有人會擁護一個隨意殺人的統治者。

  如果在沒得選的時候也就罷了，一旦有選擇的時候，民眾就會用腳投票。

  所以，龐統和幾個謀士一琢磨，就折騰出來了這麼一個局。

  反正坑挖在那邊，看誰跳就是了。

  於是韋氏還真跳進來了……

  原因也很簡單，利令智昏。

  過習慣了富裕奢靡的生活之後，哪能忍得了的日子？

  只要心一貪，遲早都會出問題。

  至於鄭玄的事麼，就是橫生出來的小枝節了。

  總之，主脈絡其實很簡單，但是停冒出的小枝節也非常多。

  再加上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左右搖擺……

  搖擺是必然的，因為某些人是註定不可能與斐潛一條心。

  這使得整個計劃紛繁複雜，實施起來要耗費巨大的心力，幸好龐統荀攸等人都是一流的水準，相互配合起來的時候宛如天，渾然一。

  斐潛留給黃月英的虎符，不僅僅是調兵的憑證，也是類似于田豫刑顒等人的定心丸。有這麼一個虎符，就可以證明荀攸讓他們做的事，是得到了黃月英的首肯，也就等同於斐潛背書。否則的話，在這樣一個局面之下，搞不好就難免懷疑荀攸懷有二心了，要故意攪長安了。

  原計劃之中是要溫水煮青蛙，慢慢引人坑，儘可能的讓更多心懷叵測之輩跳出來，結果沒想到鄭玄之死加速了這個過程，使得荀攸準備的糧草手段都沒用上局面就激化了。

  荀攸其實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真的發，他就會在廨之，領兵打一仗……

  或是啟用下策。

  幸好，龐統來得很快，關中的一些普通百姓也沒有之前那麼的容易被大面積煽了。

  主要是因為關中百姓現在手中有了些余錢，正兒八經的余錢，所以被煽的只能是小部分，大部分的人只要有吃穿用度，就相對穩定，緒波不會太大。

  這很重要。

  鄭玄一死，事態就已達到混頂峰。

  龐統帶著斐蓁將城一圍，就得到了龐統想要讓斐蓁獲取的人……

  關鍵是這個實力，斐潛留下來了。

  斐蓁一旦獲取了人，那麼很多事就順理章的理順了。斐潛在河東所留下的患，也就自然而然的被消弭了。這個問題一旦解決，斐潛就可以很放心的在河東地區和曹一決高下，而沒有了後顧之憂。

  曹在關中沒有留後手，怕是傻子都不信的。

  借這麼一個機會，將所有不穩定的因素一次清除，好過斷斷續續理不完，即便是還有一些網之魚，也無傷大雅了，至在未來幾年之，長安三輔是會較為平穩了。

  這就是龐統等人的目標。

  至此，韋端等騎牆派已經不可能翻盤，除非是掀桌子開打。

  可偏偏斐蓁和龐統帶著兵馬迴旋之後，不怕打。

  為何剿滅了韋氏莊園後還留著韋端韋康等人命？

  很簡單，韋氏莊園之是大部分韋氏的有生力量，消滅了這些力量之後，韋氏父子就剩個外殼了，什麼時候碎都。

  至於為什麼是韋端……

  韋端若是不跳出來，會不會沒事？

  其實是一樣的結局。

  就像是竇嬰在竇太后死後，必然衰敗走向滅亡一樣，但凡是和統治者爭奪權力的，都要有心理上的這種準備。

  華夏自從走向了中央集權這一條不歸路之後，就永遠不可能再走回頭路。 (5,0);

  這是華夏民眾的選擇。

  統一的國家，統一的制度，統一的市場。

  鐫刻在華夏民眾基因裡面的這種需求，會推著統治者去完統一的事業。

  而韋端的所作所為，其實一直都是在從中樞之取權利，卻不盡其義務。

  清流就像是後世的公蜘。

  清流有什麼特點？

  不幹事。凡是清流，就沒有做什麼事的。畢竟只要不做事，就不會犯錯，不犯錯就可以死命的懟那些做事的人。因為只要做事就會有錯，做事的人也永遠都不知道清流會從哪個角度找出什麼錯來。

  永遠不滿當下，言必稱古。三代歷史大多失傳，畢竟那個時候也沒有史這個玩意，而春秋戰國之時孔子渲染的三代之治，更像是孔子本人的臆想，是腦補出來的完政治制。畢竟孔老夫子他提出了問題，他也想要解決問題，可是限於歷史局限，他也無法解決，只能像是佛教的西方極樂世界，道教也編了一個東方長樂公園……咳咳，東方長樂世界一樣。

  公蜘也一樣，不幹事，不滿足現實，私心重，不同的是，清流是比對三代之治，而公蜘則是比對洋大人。因為在某些時間段，華夏有牆遮擋了一些蒼蠅蚊子，也擋住了看洋人的窗口，公蜘自然有市場，結果後來信息炸，網際網路可以穿牆了，然後一看……

  嚯！

  公蜘和清流一樣，他們效忠的絕不是應該效忠的政府和國民，而是他們自己，他們維護的絕不是國家和人民的利益，而是自己的私人利益。

  清流是幸運的，因為在華夏古代，百姓是睜眼瞎是文盲，所以多數都是以為讀書人說的就是對的，公蜘的不幸就在於後世的民眾可以睜眼看世界，一對比之下，公蜘的謊言太容易被拆穿了。

  所以公蜘就在不斷的推愚民策略，重新讓民眾閉上眼，封上，就連文字都要以***來代替，用五彩斑斕的質來化，再以被化的扭腰擺來吸引男，儘可能讓所有人都不思考，沒空思考，懶得思考，進而形一個個的閉環，一的繭房。

  斐潛需要讓大漢走出去，那麼就必須打破清流這個荊棘腳鏈。

  什麼恩怨，什麼罪名，都是表象，本質上是政治層面上的鬥爭……

  之前忍著，是因為和山東還沒有徹底決裂，而現在不忍了，是因為戰事已經推到了這個局面上，不需要再忍了。

  或許也是冥冥之中註定，原本表示民議很重要，清流有好人的鄭玄，這個堅持要讓斐潛接監督，接民諫才為青龍寺帶鹽的漢代大儒，也在這個時間點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

  ……

  魏都披著重甲，站在驃騎府衙大堂之前，昂然而立。

  這一趟，他原本以為要做些什麼，結果什麼都沒有。

  但是龐統告訴他，他很非常關鍵。

  比如萬一出現什麼人要掀桌子，或是有人想要刺殺斐蓁，甚至有人妄圖衝擊驃騎府，都需要他而出……

  不過現在看來，似乎不需要他上陣搏殺了。

  這讓魏都很是鬱悶，所以他對於那些到了驃騎府衙表示忠心的吏鄉紳都沒什麼好臉。

  可是很奇怪的，魏都越是臉差，這些人越發的恭敬小心，並且還認為這是理所應當一般。

  魏都多有些不適應，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又很快的習慣了，越發的橫眉冷目起來，打量著每一個進驃騎府衙大堂的人。

  斐蓁坐在大堂上，簡單的接見吏，溫言幾聲，然後勉勵幾句，吏便是叩首有聲，熱淚盈眶。

  已經沒有人再能攔阻大勢，韋氏倒下之後，沒有人膽敢再提出什麼異議，也沒有人對於之前百醫館之事再說什麼懷疑之詞，似乎一切都是那麼的順暢，一切都是順理章，恐怕就連斐蓁放個屁，都會有人表示對對對，公子說得對……

  斐蓁並不需要對於某件事做出理，也不需要親自去盯著砍下韋氏的頭顱，他只需要坐在大堂上，維持著局勢平穩度過，就是他收穫人之後該給的付出。

  雖然韋氏一案之中，還有一些疑點不清楚，但是大多數人都已經默認了這個結果，就連韋氏之前的一些往較為切的人，比如杜畿什麼的，也都紛紛上表上疏，似乎在暢所言，但沒有一個字提及韋氏了。

  為何？

  政治的失敗者，就是這樣的狹長。

  還是那句話，整場紛爭本質上其實就是權柄爭奪的衝突。龐統等人要維護斐潛的集權，不容許他人染指，也不允許山東之前的那些陋習，依舊在關中三輔之地上借還魂。

  在驃騎府衙之，吏走馬燈一般來來去去表忠心，而在青龍寺之，高臺之上，韋氏直系親屬被五花大綁，捆在一起，哀哀嚎哭不停。

  人們從四面八方湧來，匯集在了公審高臺之下。

  兵卒將人群隔開，長槍和盾牌勾勒出一條不允許輕易逾越的線。

  百姓的無疑都是質樸且簡單的，好人，壞人，好人就應該到獎賞，壞人就應該到懲罰，但是實際上，就連律法本都未必是非黑即白的，更何況是人？ (5,0);

  漢代的律法，其實相比較後世起來，可以說是簡陋的。

  漢代最主要的法典，就是《九章律》。

  這個《九章律》是蕭何在秦朝六篇律法的基礎上增加了三篇而來的。

  《九章律》包括《盜律》、《賊律》、《囚律》、《捕律》、《雜律》、《律》六篇，以及新增的《戶律》、《興律》、《廄律》三篇。顧名思義，就可以知道其實在漢代比秦代多的律法，主要區別就是多了後三篇，也就是賦稅，勞役，以及戰馬這一塊，以國家律法的形式，第一次確定了國家政權向百姓索要賦稅口算，以及要百姓服從的勞役徭役，以及攤派到百姓頭上的額外費用，比如養馬費等的『合理合法』的存在。

  這對於後世的封建王朝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如何割韭菜，就為了寫在國家律法當中，不可搖的律令，被一代又一代的封建王朝所繼承，弘揚，發展，深化。

  在絕大多數時候，封建王朝的律法都是針對於普通百姓的，而像是韋端這樣的士族高門，基本上很會出現在普通百姓的視線之，即便是有什麼罪行，也都在部勾兌完畢，只有判決下來之後，普通百姓才會後知後覺的得到最終結果。

  即便是如今斐潛搞出來的這種公審公判的模式，在當下也幾乎是走個過場而已，但就像是大漢的《九章律》為了後世封建王朝的律法模版一樣，或許也算是給普通百姓開了一個小小的窗口，讓普通百姓也能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士族子弟，其實也和他們一樣，並非是神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