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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42章 政萬山圍子裡

  『諸位！諸位！』

  『鄭公仙去，不勝悲哉！』

  『且聽我一言，以悼鄭公！嗚呼，蒼天不仁，奪我良師！鄭公玄之，字康，北海高人也，東州名儒，布長者，卓爾不群。自穎悟，博覽群書，尤嗜經書，深究聖賢之道。其學如淵，其辯如鋒，括囊大典，網羅眾家，刪裁繁誣，刊改失，自是學者略知所歸也。』

  『憶往昔鄭公講學於青龍塬上，弟子四方而集，從者如雲。其言傳教，桃李滿天下，恩澤流芳，惠連城邑。然而，天命難測，斯人遽逝，士林失，儒門黯淡，天損我良師，痛哉！惜哉！』

  『吾思鄭公之德，如山之崇，如海之深。其學問微，其品行端正，其教誨嚴謹，其風韻長存。然今日，哲人其萎，令吾等愴然若失，哀戚之，難以言表。』

  『鄭公之隕，猶如星辰墜，夜空為之失。其道雖遠，其名永銘！』

  『吾等當以鄭公為楷模，緻學問，明辨是非，求公求正，以證大道！以鄭公在天之靈！』

  『嗚呼哀哉，尚饗。』

  頓時一片哀嚎之聲，有人當場就流下淚來。

  不是假哭，而是真的悲傷。

  雖然說鄭玄註解經書傳授子弟，也有他自的考量和目的，但是同樣也為大漢經文的勘定和傳播，做出了傑出的貢獻。

  在漢代尊師重道的習俗下，這些人對於鄭玄的，很多都是真切的……

  但是隨後的這些言論麼，就重點不是在悲傷上了。

  『鄭公英靈在天！』

  『當查鄭公何以故！』

  『徹查真相，求公求正！』

  『百醫館出來答話！』

  將軍府贊事王象，看著朱雀大街上越來越多的那些人，聽著時不時響起『徹查真相，求公求正』的口號，覺得腦瓜子嗡嗡的有些疼。

  這些嗷嗷的人之中，已經沒有多普通百姓了……

  在絕大多數況下，普通百姓都是耗不起的。他們需要工作，需要養家，需要不停的奔波，本沒空管是出車好還是出攤好，也沒有更多的空閒去理會是九千還是日萬，他們更多的時候是為了幌子，為引子，為當下街道上的這些人手中的籌碼，為他們所代表的『民意』。

  對於執政的一方來說，也恰巧頭疼的就是這一點。

  既不能一改不理會，也不能全盤接。

  如何分辨其中的真假，就是考驗執政的本事了……

  雖然斐潛提出了四民平等，可是在很多士族子弟心中，他們才是老大，醫師算個屁？農夫算個？

  別說大漢士族子弟有沒有軍醫這個後世的概念，就說當年黨錮清流怕過誰？！

  當時學子上街遊行，學宮清流罵皇帝三公當朝大員還不是當街想要罵就罵？罵到火起的時候丟石頭掀車子砸他家門戶的事難不幹得還了？

  這習慣怎麼可能到了斐潛這裡，說改就能立刻改得過來？

  『怎麼這人……又多了？』王象問值守的巡檢隊率。

  湊熱鬧的越來越多。

  原來都是士族子弟裡面也多了一些普通百姓。

  巡檢隊率一臉的汗水，神發，他寧願這些傢伙搞出一些破壞的作來好抓人，可偏偏就沒有……

  經過數次的拉扯，在長安之中的這些士族子弟，也明白了底線在何，所以他們只是站著喊，打著哀悼鄭玄，為民發聲的旗號來，使得巡檢有些難辦。

  真要不管不顧手罷，嚴格說起來這些人也沒做什麼。

  難道說哀悼鄭玄就不對了？

  要知道驃騎的青龍寺能夠立起來，鄭玄可是出過大力氣的，而且關鍵是在長安三輔之，還有不的鄭玄子弟……

  嗯，若是連記名的那些都算進去，那可真是烏央烏央的。

  所以如果這個時候不管不顧的手，豈不是將青龍寺做了一個笑話？

  對於後續驃騎要推廣青龍寺的經學，豈不是大有妨礙？

  所以在這些人沒做出什麼出格的舉之前，還真不好直接手……

  可是誰都清楚，只要人集結的數量一多，遲早出問題。

  周邊商鋪已經早早的將門板立上，只是從二樓或是窗戶後面，的在看著。

  『這些很多都是蠢貨……』巡檢罵著，『賊踏馬都是蠢貨！都是被鼓來的……』

  巡檢隊率盯著對面那些人，看著那些很年輕的面孔。

  『賊賊賊……』巡檢隊率也是罵道，『都是犟娃子！說啥都不聽！勸不！』

  並不是巡檢沒有通，而是這些人覺得他們才是掌握了真相……

  簡單來說，現在這些人之中，很多都是一些跟風者。他們有正直而樸素的，但是還沒有冷靜的思維能力，可以分辨真假是非。 (5,0);

  這和刑顒上一次不一樣，上次基本上都是鬧事的。

  所以，事忽然就鬧大了。

  王象頭上冒汗，『我去找使君請示一二……』

  巡檢隊率點頭，『快去，快去！這要是拖下去，遲早出子！』

  當然，之前刑顒抓人的時候，或許就有準備激化矛盾的意思，畢竟長痛不如短痛，在還有能力控制的時候將矛盾引發出來，顯然會比等到無法控制的時候才去解決更好一些。

  可問題是破膿瘡，必然就會有陣痛，流，損失。

  刑顒站出來，充當了砍在前面的第一把刀，去除了表面的浮沫，挖開了膿瘡的表皮，但是沒想到，最先出事的不是被抓到了牢獄裡面的那些士族子弟，而是鄭玄。

  鄭玄去世的消息傳出，引起士族圈子裡一片譁然。

  封建王朝期間，統治階級以什麼人的利益為重，會自然而然的現出來。

  上古時期，巫和王相爭。

  紂王輸了，周王贏了。

  巫只能是遠走他鄉。

  周王八百年，孕育了諸侯。

  諸侯相爭，為了秦漢，舊貴族死去，新世家站起來。

  斐潛想要打斷這個世家為門閥，進而變壟斷的局面，最多的，自然就是這些世家的利益。

  就像是百醫館。

  僅有百姓，是鬧騰不太起來的。

  普通百姓生病了，大多數都是挨著忍著，只有實在是忍不了了，才會去百醫館運氣。沒錯，運氣，運氣好的，能救回來，運氣不好，就是死期。而且這些百姓也大都清楚自己的狀況，也不會像是後世那麼不講理要鬧事，但是總有個別人會腦袋進水，會被利，會被鼓……

  從上古時期就是如此，有個周公一鼓，嗚哇嗚啊的就沖啊，後來有個劉二流子也一鼓，啊啊哦哦的也沖啊，再後來有個弟子喊水啊……咳咳，喊百醫館啊，也就一群人跟著啊啊啊啊的喊著。很多士族子弟真的是腦袋直直的，沒去想這個百醫館是和斐潛的制度有什麼聯繫，更多的依舊習慣認為醫工就是連經書都讀不好，只能轉職去搞這些草藥，因此比他們要更低一級……

  嚴格說起來，鄭玄的死和百醫館鬧事沒有什麼關聯。

  鄭玄年齡大了，腦溢這種問題，本就不好理。華佗誤打誤撞，放出了一些腦部的淤，但是無法類似於後世一樣打通管，甚至是重建管，所以鄭玄一直都無法康復。

  當然，這放在漢代，已經可以算是『神跡』了。

  畢竟沒有任何的檢測儀，就憑著聞問切的傳統診斷手段，華佗能判斷出是在腦部管擁堵，並且大膽開刀放，已經是超出了許多人的想像能力，並且也展現出了華佗在人認知和外科醫上的高超造詣。

  可即便如此，在士族子弟眼中，醫師依舊是『工』的類別……

  斐潛在百醫館之中，將醫師從學徒到醫工，再到醫師大醫師，類似於工匠的大匠師一樣，特意的給與『師』的稱謂，但是沉澱在心中觀念的轉變，並不是一時之間的稱呼就能扭轉的。

  原本這些『醫工』，是為誰服務的？

  那麼在百醫館開設之後，在斐潛的理念指引下，這些醫師開始面向底層的百姓進行大範圍治療的時候，這些士族世家是開心還是不開心？而掌握了評論權的世家士族子弟，是會默默的看著，還是逮住個機會就跳出來裝模裝樣的『為民發聲』？

  大漢底層的民眾因為缺乏知識系統，也就自然沒有多邏輯思維能力，腦子裡面能裝的東西並不多，導致有很多事在他們眼中都是單獨的，難以前後聯繫，見風就是雨，聽著誰說什麼都覺得有道理，甚去追尋背後的關聯和邏輯。

  韋氏抓住了『貪腐』和『下三路』，這兩個民眾最興趣的要點，頓時就引了百醫館。

  那些士族子弟，未必不知道百醫館是冤枉的，但是他們並不在乎真相，而更喜歡控制輿論，達他們想要的目的，獲得更多的權柄。

  為了達這般的目的，他們會匯集起來，即便是沒有事先的演練和安排，也會相互遮蓋掩護，並且達默契的配合……

  就像是後世的公蜘。

  蜘蛛網上，掛的都是利益，圈子都是一致的。

  圈子，是一個非常奇妙的東西。

  不管是否認還是承認，這玩意都是長期存在的。

  除非是哪一天人類沒有了遠近親疏之分的，否則多多都會有的。

  長安是大漢唯一一個『不設防』的城池，舊有的城牆完全無法容納長安的居民，所以長安城實際上是要比城牆限定的範圍要大很多的，這就導致了在防上的困難。

  大漢原本的京都雒也同樣是如此。

  城牆就是宮牆，倒也不算是多錯。

  結果就導致了一旦被敵軍突破外圍，侵到了長安雒這樣的大城市之下的時候，城牆的防不足，不能完全護衛住所有的城中居民。 (5,0);

  因此斐潛提出了敵於外的整戰，將防的重點放在了周邊的關隘上。

  這和斐潛整的治國理政的大戰略，是一致的。

  可畢竟是新的治國之策，即便是龐統荀攸，也是要漸漸學習和適應的，更不用說這些普通士族子弟了，因此反反覆覆的波，是一個很正常的事。

  龐統調兵在外，一方面是做最壞的打算，如果潼關或是武關被突破，那麼只要有部隊在手，就不懼怕敵軍圍困，不管是主的進行截殺，亦或是被的北上還是西退，主權都掌控之中。而另外一方面則是讓開了長安之地，讓這些反覆的士族有表演的機會……

  這是一個坑，原本打算慢慢坑的，可是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鄭玄死了。

  華夏封建王朝就是如此，死一百一千一萬十萬百萬的普通民眾，宛如焚燒了些草芥一般，頂多只是記載一筆，『死傷眾』便算是了事，但是如果死了一個士族子弟，尤其是有名的士族子弟……

  那可就了不得了！

  甚至比在魔幻丁堡的洋丁丁都重要！

  死傷一些『醫工』能算是什麼事？

  但是傷了洋大人的丁丁，那可就是天一般的大事！

  百醫館裡面的醫工被抓傷打傷，無人問津，可是鄭玄……嗯，即便是鄭玄不是那什麼丁丁，但也像是士族子弟的要害被襲擊了一樣，發出了慘呼，掀起滔天巨浪！

  而且最有意思的，現場並非全數都是士族子弟被扯到蛋，而是還有一些普通百姓混雜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