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寄暢園，蘭嬤嬤欣地著南宮墨道：「大小姐長大了，行事竟是比當年小姐還有更多幾分決斷，小姐泉下有知也能放心了。」蘭嬤嬤可不覺得南宮墨這樣的舉是對南宮懷這個做父親的不尊重。南宮懷敢將才十一歲的兒送到鄉下五六年不聞不問，在蘭嬤嬤眼裏他就不配做大小姐的父親。更何況有鄭氏在，大小姐又指婚給了靖江郡王府那樣的人家，若是不強一點，只怕將來被人啃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南宮墨漫不經心地翻看著手中的賬冊，一邊道：「從前母親產業都是蘭嬤嬤在打理的，如今依然還要勞煩蘭嬤嬤了。一切還是如從前一般便是。」

蘭嬤嬤點點頭，從小姐去世之後就已經決定了要一輩子替小姐守著大小姐，如今大小姐還願意信任自然也是高興的。猶豫了一下，蘭嬤嬤道：「小姐為大小姐置辦的嫁妝已經足夠了，再多了也不好。咱們就不再添置別的產業了，不知大小姐還有什麼要辦的。」

南宮墨想了想，道：「以後每月的盈利拿出三出來，一送到謝家的書院，另外兩用來開善堂吧。」

「小姐這是…開善堂倒是好事，不過…大小姐來做的話只怕對大小姐的閨譽有礙。」並不是說做好事就都是好的，大小姐一個未出閣的大家閨秀，拋頭面的去開善堂，一不小心就會給人一個沽名釣譽的印象。

南宮墨揮揮手，淡淡道：「沒什麼，這事不要張揚，也不會以我的名義去做的。蘭嬤嬤只要每個月將資金準備好就行了。壞事做多了，還是做點好事積些福也好。」

蘭嬤嬤有些好笑，「大小姐最最善良孝順了，哪裏會作什麼壞事？不過多做些善事總是好的，小姐當年在的時候咱們府上也開著善堂救濟百姓呢，可惜小姐不在了之後……」搖了搖頭，蘭嬤嬤道：「大小姐跟小姐果真是親母。只是大小姐，謝家那邊是不是不太好。謝家到底是大家子，咱們送錢去，未免顯得……」

「怎麼會？教書育人自然是越多越好。何況咱們送的是書院，不是謝家。謝侯是明白人，不會不明白我們的意思。何況，這幾年謝家只怕也不好過，謝侯高義，造福天下，咱們也當略盡綿薄之力。」南宮墨輕聲道。和南宮懷這樣開國之時吃得飽飽的武將相反，謝孟這樣的世家卻是損失頗大。一是為了支持當今的花費，二是開國之後的利益劃分，多多他們都要損失不的。孟家如今沒人了，孟家偌大的家業哪怕剩下一落在南宮墨一個人的頭上也足夠揮霍一輩子了。但是謝家的子孫卻還在，也不是每個謝家子弟都對皇帝的安排毫無怨言看得清楚自己的位置的。人一鬱悶了就要找點事來做，比如說生孩子。謝家只是本家，到謝佩環這一代男丁就有二十一個。

蘭嬤嬤點點頭，「老奴懂得也不多，大小姐考慮的周全就是，老奴會辦好的。老奴明兒就派人將這個月的送過去。」

「嬤嬤辦事我放心。」南宮墨笑道，「嬤嬤坐下說話。」

蘭嬤嬤謝過，依然還是挨著下首方的矮凳坐著，讓南宮墨頗有些無奈。蘭嬤嬤認真地道：「如今小姐手中握著這麼多錢財，采蕪院那位只怕是眼紅得很，也不知道會不會弄出什麼麼蛾子出來。老奴想著，咱們寄暢園只怕還要多添幾個壯的巡夜婆子。」

南宮墨沉了片刻，揮揮手道：「不必了，守衛的人過兩天我來選就是了。這府里的人，怎麼選又有什麼差別。嬤嬤這幾年一直在府里，我想問問我那位大嫂是個什麼樣的人？」蘭嬤嬤嘆了口氣道：「夫人…老奴做下人的不該說夫人的不是。但是…若是小姐在，哪怕是選一個不通文墨的武將家的姑娘，只怕也不能給大爺娶這麼一位夫人。」

「不好？」南宮墨皺眉。

蘭嬤嬤搖搖頭道：「也不是不好，咱們家若是尋常人家夫人相夫教子倒也使得。大小姐只看這些年，夫人進門幾年了，別說是管家，就連管事的權力都沒到半分。就連勵勤院，若不是大爺只怕也是四風。聽說夫人暗地裏總是埋怨自己不像是國公府的夫人，也不想想自己可有半分的國公府夫人的做派。別的不說，就是公主出嫁了若是端不起公主的架子，不也一樣讓婆家的人看不起？大爺…大爺也是命苦啊。只盼著二爺將來不要……」

南宮墨冷笑道：「若是二哥將來娶了個強勢的媳婦兒，那這楚國公府里只怕才真要熱鬧了呢。」

蘭嬤嬤沉默了片刻，也只得搖頭嘆息。若是二爺將來娶個跟大夫人一樣的弱子，自然是兩個夫人一起被鄭氏給拿著。但是若是二爺娶個強勢霸氣的姑娘，那大夫人勢必不住二夫人，那將來就要變兩個妯娌之間的相爭，甚至連原本極好的兩位爺只怕也會出問題。到時候還是鄭氏漁翁得利。

「這…大小姐，這可如何是好啊。」

南宮墨淡淡道：「嬤嬤何必擔心，這與咱們有什麼關係？我問問不過是不想留在府里這段日子還給人使絆子罷了。」

蘭嬤嬤嘆息，心知大小姐終究還是對大爺和二爺有了心結。只是那又能如何，當年夫人剛去世，就是也陪著大小姐流了不知道多眼淚，暗恨大爺心狠啊。

南宮墨皺了皺眉，問道：「前兒從丹帶回來的土儀去勵勤院，大嫂可送了回禮？」

蘭嬤嬤有些為難道：「昨天夫人讓人送了一盒點心過來，說是大小姐許久不回京城，嘗嘗鮮。」只是怕大小姐生氣，就沒有說。回禮這事兒並不是說非要多貴多好，盡心就好。用不用心一眼就能看得出來，而權貴之間更是代表著禮數和面。就如同大小姐為謝家老夫人準備禮，若論名貴藏書樓里隨便拿一件古董都比那柄玉如意貴得多，更多要考慮的還是老夫人的喜好，和晚輩的心意。隨便一件古董，就算是價值連城也半點看不出用心。而夫人，面對以前沒見過的小姑子，哪怕是先隨手從頭上取一銀簪遞給大小姐也比一盒派丫頭去買的點心強。

說的好點是不會做人，說得難聽是上不得枱面。

南宮墨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已經是平淡無波，「罷了，以後有什麼事直接去和大哥說吧。」不是生氣林氏待的輕慢，也不是嫌的禮輕。而是為母親到不值。孟氏一世驕傲，若是知道有這麼一個兒媳婦……

這一整晚，楚國公府也沒有幾個人能夠睡好覺。鄭氏和南宮姝的憤怒不甘自不必提，勵勤院裏林氏也是神不守舍。南宮緒看了一眼坐在梳妝臺邊著梳子卻半晌也不彈的林氏，劍眉微蹙問道：「在想什麼？」

林氏回過神來，勉強地笑了笑道，「沒…沒什麼。」猶豫了一下，林氏有抬起頭來看向南宮緒道：「夫君，今天…今天的事…」

南宮緒挑眉，問道：「今天怎麼了？」

林氏低聲道：「今天，大妹…是不是有些太過了？」

南宮緒一頓，豁地睜開眼盯著林氏。林氏被他盯得不自在，有些狼狽地偏過了頭去。南宮緒聲音平淡，聽不出什麼緒，「怎麼就過了？」林氏窘迫地道：「妾雖然沒有管家，卻也看過一些賬冊，大妹妹要回去的都差不多是楚國公府半數的產業了。一個姑娘家…著這麼多的產業只怕也不太好。父親和母親那裏……」

南宮緒盯著淡淡道：「那些都是娘親生前留給墨兒的，該拿。南宮家也不缺那些產業過日子，這些事你就別管了，有空就多去墨兒那裏走走，勸勸姝兒不要總是胡鬧。」林氏咬了咬角有些委屈。楚國公府是不缺錢，但是他們日子過得也不寬鬆，他們夫妻兩個一個月也才拿著不到四十兩的例銀，夫君場上人往來也要打點，連回娘家想要給送些好東西，為自己選一件合心意的飾品都要再三思量。但是南宮墨卻一回家就拿走家中一半的產業，八十萬兩的銀票父親給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說得不好聽一點，把們整個林家賣了也沒這麼多錢。這讓林氏心裏怎麼能平靜的下來？何況，這幾日接下來，林氏也發現這個妹妹對們家的人都是冷冷淡淡的，半點也不好結。

打從心裏，林氏不怎麼樂意跟這個之前素未謀面的小姑子打道。在南宮墨面前彷彿顯得這個做大嫂的低人一等一般。

南宮緒也不管在想些什麼，只是道：「記住我的話。」

林氏點點頭，溫順地道：「夫君，我記住了。」

楚國公府的大小姐回來了，對於整個金陵的權貴圈子來說是大事。這幾年，跟著陛下開疆拓土的開國功臣們諸如鄂國公府、靖江郡王府、鄭國公等等，府中的姑娘早兩年大多都已經出嫁了，剩下的也就是一些庶之類的。而南宮墨的出現，可說是如今金陵城中除了皇家公主郡主以外份最高的未婚子。雖然已經被指婚給了靖江郡王世子，但是這樣一個舉足輕重的人還是引起了不人的重視。

沒幾天各家各府就紛紛下帖子邀請楚國公千金赴宴。這麼多帖子南宮墨自然不可能每一家都去，何況在京城裏認識的人寥寥無幾，去了也沒有什麼意義。於是南宮懷下令楚國公府舉辦一場宴會邀請京城各家的貴婦千金。一來通知京城各家南宮家大小姐回來了，二來也好讓南宮墨認認人。畢竟之前去丹的只是京城的權貴中的極一部分罷了。

帖子一發出去，整個楚國公府就忙起來了。因為是為南宮墨舉辦的宴會，自然是由南宮墨說了算。南宮墨也並不是吝嗇小氣的人，素手一揮，舉辦宴會所有需要的花費全部由寄暢園自己出不從楚國公府走賬。南宮懷自然不能這麼做，若是讓外人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麼恥笑他了。但是也深知南宮墨的子，想了想直接給了一千兩銀票讓自己安排，也算是為將來做了別人家媳婦兒練練手。畢竟，做姑娘家的時候什麼都好說，一旦嫁為人婦了就必須要執掌中饋，這些事不會也不行。只是有些不放心地問道：「你對這些不悉，若是有什麼不明白的，就讓鄭氏幫你參詳一下。」

南宮墨邊勾起一嘲諷的笑意，彷彿完全沒有看見鄭氏臉上連忙擺出的和善笑容。淡淡道：「多謝父親，我會理好的。」

這是拒絕了，南宮懷也沒說什麼，沉默了一下道：「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長對鄭氏的排斥已經表現的如此清楚明白，南宮懷絕不是傻子也明白越只會讓事越糟糕，最後丟的也只會是楚國公府的臉。

果然，只聽南宮墨繼續道：「有大嫂幫著些就可以了，明天我會親自去拜訪謝老夫人，到時候也會請謝家伯母當天早些過來。」

南宮懷猶豫了一下，道：「麻煩謝侯夫人，這合適麼？」

南宮墨淺笑道：「總不會比…更不合適。我母親與謝侯夫人年時也曾經相甚篤，想必看在母親的面子上謝伯母也不會在意指點晚輩一些。」聽了南宮墨的打算，南宮懷徹底沒話說了。南宮家這些年的況他並非全然不知，因為當家夫人的原因，那些自詡份清貴，或者是份貴重的眷是從來不屑踏足楚國公府的。無論他南宮懷再怎麼權勢滔天，卻也管不到眷們的所作所為，何況，這些豪門眷的作為本很大程度上就是反映了陛下的心思。他就算生氣也不敢去找麻煩。如果如今因為長的歸來能夠讓南宮家正常的容金陵的權貴圈子，而不是靠他一個人的那點功勛支撐著，他也會輕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