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著墻壁,小小一團,人在幾百公里之外。
恍惚之間像是回到剛剛認識的時候,裴西洲天神一樣站在面前:“南風醫生,我來接你回家。”
角牽出一個笑,像是無邊貧瘠里開出一朵花。
看著同一片夜空,忍不住想,他現在在干什麼呢?
警察是不是也在抗疫一線。
民眾居家,他們卻在冒著被染的風險,守護這方土地。
南風小小聲說:“你知道嗎,跟我一樣大的孩子,特別可特別年輕……”
臉埋進手臂:“那樣小的小姑娘,怎麼說沒就沒了……”
抬手眼淚,極力抑制著哭腔。
想說裴西洲,我真的很想你……
想說裴西洲,我想你抱抱我……
裴西洲看著電視里的人,一掃而過的鏡頭邊角、那個穿防護服的背影。
看得到聽得到唯獨抱不到。
他終于會到,每次自己執行任務,南風看著自己離開,是怎樣的心。
兒出生時,跟他說過的話,現在說話的人變他。
“南風。”
“嗯。”
裴西洲開口,聲音啞著:“我和兒都很想你。”
-
從寒冬到初春,從銀裝素裹到綠意盎然,櫻花開滿清遠的大街小巷,風一吹,簌簌掉落。
想起那年他說,你再不回來,櫻花都要開過去了。
明明在想,卻要以櫻花的名義。
是如此含蓄又是如此讓人心的想念。
安寧的小房間,是在南風和裴西洲一起布置的。
明黃和薄荷綠的調,甜甜如一塊抹茶蛋糕。
安寧上是和南風的親子居家服,黃,帽子上帶著圓乎乎的小熊耳朵。
安寧棉被乖巧蓋到下下面,眼睛撲閃撲閃看著裴西洲。
裴西洲上白長袖衛、淺灰運,剛洗過的頭發趴趴落在眉宇。
他坐在兒床邊,兩條長隨意疊,上面倒扣著一本相冊。
“爸爸。”
“嗯
話癆如安寧,打開的話匣子,眼睛亮亮的,團子一樣的小臉上都是笑。
“媽媽說話輕輕的,眼睛笑瞇瞇的,從來都不兇我,也不會罵我,我真 的好喜歡我的媽媽!”
裴西洲垂眸看兒,睫都染了笑:“爸爸也很喜歡你的媽媽。”
安寧小小一團,轉過來面對他:“我好想我的媽媽哦!”
裴西洲撥了撥額前偏淺的劉海:“爸爸也很想你的媽媽。”
安寧小大人似的,出手在裴西洲肩上拍拍:“沒關系的,你老婆很快就回來辣!”
裴西洲輕輕揚眉:“你是在安你爸嗎。”
“嗯,是媽媽告訴我的,”父倆對視,有一樣的淺瞳孔,“媽媽跟我說,爸爸也不是天生就是爸爸。”
南風說的話有些拗口,有些難懂。
安寧說得很慢,認認真真復述給裴西洲聽。
“媽媽是這樣說的。”
“爸爸小時候沒有爸爸。”
“但是他在盡自己最大努力當一個好爸爸。”
“他把自己小時候沒有的,全部都給了我們安寧。”
裴西洲兒的額頭,心一片。
這個傻子。
教兒說話的時候,教的是爸爸。
安寧最開始人,是在他任務歸來。
兒笑著張開小手要抱,趴在他肩上:爸爸,爸爸。
現在不在邊,卻有兒。
或許,這才是想要寶寶的真正原因。
仿佛在說。
不管我在哪里,都有濃于水的兒,陪在你邊。
你再也不會是一個人。
裴西洲閉上眼睛,全是南風。
除夕夜的集結如同夢境,隔著一百多個日日夜夜,提著行李箱的南風站在樓下。
像裴西洲一樣,仰起頭看七樓那一格燈。
想象每次裴西洲這樣站在樓下,是怎樣的心。
南風輕輕推開家門,南博萬歡歡喜喜搖著尾,南風蹲下來抱起狗狗。
蛋殼形狀的小夜燈接二連三亮起來,是日思夜想的家,是全部思念的歸,是無數次累到睜不開眼睛堅持下來的全部理由。
推開安寧的房間,面前的畫面溫治愈到讓想要流淚。
甜如抹茶蛋糕的房間里,兒小小一團趴在裴西洲邊睡著。
南風輕輕走近,所有疲憊委屈難過所有無能為力在一瞬間煙消云散。
而床頭的小臺燈下面,放著一本從未見過的相冊。
相冊被翻開的瞬間,舊時兜頭而來。
第一張照片,是他第一次見。
貴州龍堡機場的南風,只有背影。
第二張照片,是他和的影子。
是想要合影,被拒絕,在影子的照片里,他的手輕輕了的頭。
第三張照片,是在海邊。
他和說“我好中意你”的夏天,他們擁有了第一張真正意義上的合影。
往后,是無數張影子的合影。
再往后,南風的眼角眉梢慢慢被笑意彎。
因為他們結婚了。
是穿婚紗的和一正裝的他。
再往后,南風笑得彎彎的眼睛開始發熱。
難怪,平時并不怎麼喜歡拍照的人,在懷孕的時間里,經常會拿起的拍立得。
是孕吐到虛弱、臉憔悴、頭發散還在努力笑著的。
是窩在他懷里睡著、因為難皺著眉的。
是著肚子嘗試穿鞋失敗、求救看他的。
是坐在臺的秋千眉眼含笑看向肚子的。
是拿起小朋友的服溫疊整齊的。
厚厚的相冊,記錄了十六歲的南風,如何變妻子。
又是如何從懷孕到分娩,變媽媽。
而在照片的最后,是他的字跡,像是已經寫上去很久。
“媽媽在生你之前,吃了很多苦。”
“我們永遠都不可以欺負。”
想也知道,兒如此乖巧懂事,肯定都是因為他。
南風吸吸鼻子,把相冊抱在懷里,裴西洲睜開眼睛。
他看向的目不算清明,卻無意識手的臉。
溫熱的、的、鮮活的,不再是視頻截圖里穿著厚厚防護服的小小影。
他語氣很:“夢見太多次,以為是假的。”
南風彎彎的眼睛里有淚:“傻子。”
裴西洲看著,目一刻都不放,低聲音問:“先親寶寶還是先親我。”
南風笑著俯,的短發輕輕蹭過他臉頰,吻上兒的額頭。
裴西洲隨手摁滅兒臥室的燈,月拂過紗簾,映出他清晰干凈的眉眼。
南風樹袋熊似的抱上去,被他拖住,所有重量都在裴西洲手臂和腰上。
鼻尖相抵,似有若無的,下來,氣息勾纏。
從兒的房間到走廊,再到他們的臥室。
門被裴西洲帶上,在他深的親吻里意識模糊一片。
到床邊,南風依然坐在裴西洲的上,目對上,害也含笑,抱住他的脖頸。
比他高一點,目的是他清俊不減的眉眼,深邃漂亮的廓,初見冷漠現在只剩溫。
手指落在他的衛下擺,裴西洲繃的腹有清晰凌厲的線條,像一把蓄勢待發的弓。
“想干嘛。”呼吸糾纏,灼熱到讓人心尖發,他氣音問,蠱人心。
南風而燙的臉埋在他頸窩,他偏過頭親耳朵:“你這個壞蛋。”
薄輾轉,從耳側順著臉頰廓往下。
裴西洲聲音依舊清心寡:“我只是想和你接吻,你竟然想睡我。”
南風臉紅心跳,看他親吻自己時羽一般低垂的睫。
那眉眼深,那清澈眼底,.之外還有縱容,總是溫得像在看胡鬧的小朋友。
鼻尖的痣在無聲勾人,修長脖頸上結凌厲。
南風大著膽子吻上他的結,睫都在害、答答垂著:“不讓嗎?”
被進的棉被,裴西洲冷白的腹暴視野,肩寬而平直,鎖骨深深凹陷。
那微微凹陷進去的側腰沒有任何贅,人魚線是真的漂亮。
只短短一瞬,眼前就變黑暗一片,他重新下來,不給任何覬覦走神的機會。
“求之不得。”
初見,他之余,是清風是朗月是夜空最遙不可及的萬丈星河。
而現在,清風溫,朗月皎潔,浩瀚的萬丈星河為傾覆人間。
-
裴安寧五歲那年,毒支隊破獲一起境販毒大案,全民警立功賞。
儀式在裴西洲曾經就讀的警校禮堂舉行。
家屬不得,裴安寧小朋友等在外面。
戴著明黃遮帽,穿著同系連,像一朵乎乎的太花。
看了眼外公外婆,突然有些疑。
“媽媽。”
“嗯。”
“為什麼我沒有見過爸爸的爸爸媽媽呀?”
南風心里莫名一酸:“爸爸的爸爸媽媽你要什麼?”
安寧認真道:“要爺爺。”
是時候告訴兒了。
和兒穿親子裝的南風,看起來還是小,不像媽媽,像姐姐。
蹲下來和兒平視。
“安寧的爺爺是個大英雄,壞人開槍的時候他都不怕。”
“安寧的是老師,因為山區的小朋友上不起學,一輩子在山區支教。”
“后來,爺爺去世了,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小小的安寧聽不懂,但還是覺得很傷心。
“不會再回來了嗎?”m.xiumb.com
“不會再回來了。”
安寧有些想哭:“那爸爸就沒有爸爸媽媽了嗎?”
南風安道:“爸爸當然有爸爸媽媽,你的外公外婆也是爸爸的爸爸媽媽。”
安寧眨眨眼,看向外公外婆,笑著:“對哦!”
想起什麼,又問道:“那爸爸小時候呢?小時候有沒有爸爸媽媽?”
在的世界里,小朋友是不可以沒有爸爸媽媽的。
只有長到很大很大,才可以離開爸爸媽媽一小會。
南風輕聲說:“爸爸小時候,很辛苦,也很勇敢。”
“沒有爸爸媽媽,但是一個人很好很好地長大了。”
眼前,湛湛青空下,是警校莊嚴的校門。
想象,裴西洲一個人背著行囊走出大山,孤一人站在自己站過的地方。
他的同學被爸爸媽媽送來,在叮囑在告別在合影,只有他自己。
所以他才會,想要合一張爸爸媽媽還有他站在警校門口的照片。
兒還在問:“爸爸一個人害怕不害怕?”
南風想起貴州那座沒在深山里的舊房子。
“應該是害怕的,那個時候的爸爸很小,還在上初中。”
安寧皺起小眉:“那個時候媽媽不和爸爸在一起嗎?”
南風搖搖頭。
如果那個時候在多好。
“那晚上也沒有爸爸媽媽哄爸爸睡覺。”
“嗯。”
“所以安寧。”南風和兒平視。
“我們都不可以欺負爸爸,爸爸是我們的大寶貝。”
裴西洲走出禮堂,天空湛藍,藍得像在貴州。
授予的獎章沉甸甸,芒灼眼。
爸爸媽媽,你們有沒有看到。
他警服筆,冷淡嚴肅的緝毒警察,毒販眼里的尖兵利刃。
可是當他走下臺階,卻怔住,片刻后,冷冽眉眼只剩笑意。
是南風的爸爸媽媽,是南風和他的兒,是抱著兒的南風。
彎腰,把兒放下來,兒捧了好大一束向日葵,跑到他面前。
“爸爸!”
裴西洲俯把兒抱起來,眉眼溫含笑。
南風笑著:“老公。”
熱熱鬧鬧的一家人。
南國,是他的爸爸。
陳怡,是他的媽媽。
安寧,是他的兒。
南風,是他的妻子。
爸爸媽媽,你們有沒有看到。
我有家了。
-
安寧六歲那年,裴西洲在貴州的老家重新翻新。
簡簡單單的小房子,有一個開滿花的小院子,夏天葡萄架下可以乘涼。
一花一草,都是南風和裴西洲親手栽種,一草一木,都是理想中家的樣子。
那個黑暗的、空無一人、隨時都要倒塌的舊房子,再也看不出原來樣子。
安寧印象里,自己的寒暑假,大多都是在貴州山區度過的。
有時候爸爸會和他們一起,但大多時候都在執行任務,但是退休的外公外婆會跟來。
這里氣溫舒適,滿目綠意,來了之后就不想走。
外公和媽媽總是在給山區的爺爺和小朋友看病,和外婆做不了什麼,就只是把新買的書包和書本分給小朋友,小朋友會笑,也笑,覺得很開心。
那年春節,裴西洲終于可以和們一起,安寧高興得睡不著覺,神抖擻。
已經太久沒有見過裴西洲,裴西洲做飯要在旁邊、裴西洲洗漱要拿著自己的小牙刷一起,裴西洲準備睡覺的時候,抱著自己的小枕頭到裴西洲邊,手里還拿著故事書。
“爸爸,你閉上眼睛。”安寧認真道。
裴西洲照做:“好了,爸爸閉上了,你要做什麼。”
安寧在他邊躺下,小手放在裴西洲肩上拍拍:“爸爸,我來哄你睡覺。”
裴西洲臉輕輕往薄被里埋,鼻子卻慢慢酸了。
“哄睡覺的第一步,是講一個故事,我媽媽都是這樣做的。”
“我現在要給你講故事啦!題目是……”安寧皺了皺小眉,趕開腦筋,“嗯,題目《爸爸媽媽和我》。”
裴西洲閉著眼睛,角有笑。
閉上眼睛,從年時期到現在,層層疊疊,無邊荊棘,一片黑暗。
而現在,不再是黑漆漆的房子,冰冷的家門,永遠不會有人應答的寂靜。
兒的聲音落在耳邊。
“從前,有一個小男孩,他裴西洲。”
“他的爸爸是大英雄,媽媽是支教老師,可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他一個人長大,沒有人給他講故事,也沒有人哄他睡覺……”
“他也許害怕,也許沒有,因為那個時候我不在,所以我也不知道。”
想也知道,都是南風告訴兒。
裴西洲眼前,清瘦的年背起行囊走在山路,在眼前漸行漸遠。
“后來,他遇到一個小孩,南風。”
裴西洲眼尾彎下去,聽見兒開開心心說道:“他們結婚啦!”
“生了一個寶寶,就是我,裴安寧。”
“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裴西洲眼睫潤,窗外深夜寂靜風雪漫天。
兒的小手輕輕在他肩上拍拍,慢慢的,父倆都睡著。
迷迷糊糊,懷里鉆進來一個小姑娘。
他手抱,無意識的作。
仰起臉親親他額頭,聲音很輕。
“裴警,今天也很喜歡你。”
裴西洲閉著眼睛,睫帶笑。
“我也一樣,南風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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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說顧行之光風霽月,運籌帷幄。隻有他自己知道,方梨是他命裏最大的變數。……後來,方梨轉身離開,再無音訊。顧行之紅著眼站上天臺:“她真的不會回來了嗎?”再後來,顧行之一把抱住方梨,“你真的不要我了嗎?我可以和孩子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