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西洲掉角不小心沾到的芝麻、笑著道:“等下次食堂有,我還給你帶。”
怎麼這麼招人喜歡!
他說話的語氣認認真真,南風被萌得心嗷嗷。
歪著腦袋看裴西洲,逗他:“裴西洲,你有沒有發現,結婚以后你有一點點粘人。”
手到他面前,用拇指和食指之間的距離,給他解釋這個“一點”是有多。
裴西洲微怔,片刻后手指鼻梁:“好像是有一些。”
看著,又自言自語一樣說了一句:“可是,我控制不住。”
南風忍不住笑,眼睛彎彎亮亮滿是:“沒關系,不用控制。”
如愿以償,看他清澈眼底慢慢有笑,干凈又溫一如年時。
站起,彎腰親親他額頭。
眉眼甜,一如兩人剛剛在一起的時候。
“裴警,今天也很喜歡你!”
“我也一樣,南風醫生。”
-
秋天,大街小巷都被染金黃。
兒園放學的小朋友等著家長來接,南風手里拎著安寧的外套,遠 遠對上安寧的視線。
安寧揮揮小手和老師道別,開開心心撲進南風懷里:“媽媽,我好想你呀!”
“媽媽也想你,”南風蹲下來,把小斗篷外套穿到兒上,被自家崽崽萌化,忍不住嘆,“怎麼這麼可。”
安寧抿起笑瞇瞇道:“因為我像媽媽呀!”
南風驚訝的頭:“怎麼這麼會說話!”
安寧得意兮兮挑著小眉:“是爸爸說的。”
甜甜的裴西洲。
甜甜的裴西洲的崽崽。
心尖有綿的糖縷縷化開。
南風把兒抱起來,這樣說話的時候可以看著的眼睛。
“媽媽,你是生,力氣小。”
“我很重的,我可以自己走!”
“又是爸爸告訴你的?”
“嗯,”這樣說著,安寧還是乖巧趴在的肩上,“爸爸說想要抱抱的時候可以找他,他的力氣大。”
裴西洲已經半個多月沒有回家。
南風小小聲在心里說,媽媽也好想找你的爸爸抱抱哦。
晚上,南風和爸爸媽媽說了會話,來到安寧的房間。
兒乖巧蓋好被子,等今天晚上的《黑貓警長》續集。
只是在聽故事之前,皺著小臉,煞有介事嘆了口氣。
南風眨眨眼睛:“這位小朋友,請問你是有什麼煩惱嗎?”
安寧點點頭。
“媽媽。”
“嗯。”
“你說,爸爸是不是不喜歡我呀?”
南風躺在的邊,認認真真看著:“怎麼會這麼想?”
安寧皺了皺小鼻子:“因為爸爸很來兒園接我。”
的小臉委屈,看起來好傷心,眼睛潤潤,像是有眼淚。
南風輕輕兒的臉,心疼得不行:“爸爸不來接安寧,不是不喜歡安寧。”
的聲音很很輕,盡量用小孩子能聽懂的語言,跟解釋緝毒警察這份職業。
“在這個世界上,有小朋友,有大人,有好人,也有壞蛋。”
“有的壞蛋,會把毒藥偽裝糖果,送給大家,騙大家吃掉。”
安寧抱著南風的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問:“那吃了像糖果的毒藥,肚子會不會疼?”
“肚子會疼,腦袋會疼,會哭會流淚,非常痛苦。”
“會讓小朋友失去爸爸媽媽,會讓爸爸媽媽失去自己的孩子。”
安寧慢慢困了,打了個長長的呵欠:“那怎樣才能把壞蛋全部趕跑呢……”
南風語氣溫,卻滿是驕傲,親親兒的額頭:“那就要給我們的警察叔叔啦。”
安寧:“所以爸爸……是去保護世界了對不對?像奧特曼一樣!爸爸喜歡迪迦,我也喜歡迪迦……”
南風忍不住笑起來,猜測裴西洲什麼時候帶著寶貝兒重溫奧特曼了。
“差不多。”
其實,不止是你的爸爸,還有你的爺爺。
他們都是保護世界的大英雄,等你再長大一些,你會以他們為驕傲。
安寧長長的睫忽閃忽閃慢慢覆了下去。
慢慢的,的呼吸變得綿長而均勻,睡讓人心都掉
南風的溫的聲音落在耳邊。
“爸爸也不是天生就是爸爸。”
“爸爸小時候沒有爸爸。”
“但是他在盡自己最大努力當一個好爸爸。”
“他把自己小時候沒有的,全部都給了我們安寧。”
-
初雪落下,大紅燈籠高高掛起,家家戶戶準備慶祝新年。
裴安寧小朋友尤其興,紅的小外套帶著一圈白,像年畫里的漂亮娃娃。
電視正在播報新聞,“疫”兩個字冰錐一樣敲在南風敏的神經。
那總是帶笑的臉上不見笑意,想要看清每個數字,想要看清每個關鍵詞。
年夜飯還沒上桌,手機響起。
南風條件反地張,才發現是自己手機來了電話。
松口氣。
不是裴西洲就好。
迎接新年,家里喜氣洋洋。
是什麼時候從一個小小的四口之家,變得如此熱鬧,變熱熱鬧鬧一大家人。
爸爸從廚房端出來的排骨被南野接過去,韋寧想要幫忙被媽媽笑著婉拒。
裴西洲難得放假、兒窩在他的懷里難得安靜,似有應父倆同時轉頭看向。
“老婆。”
“媽媽!”
爸爸把最喜歡的黃豆糍粑擺上桌,媽媽解下圍笑著喊吃飯。
南風掛斷電話,深吸口氣:“我要出一趟遠門。”
兒從裴西洲邊噠噠噠跑到邊,抱著不放:“媽媽你要去哪里?”
南風蹲下來,看著兒的眼睛:“還記得媽媽跟你說過的話嗎?”
小的兒似懂非懂,點點頭。
對上兒乖巧無辜的視線,南風睫慢慢了:“要健健康康長大,媽媽你。”
黑越野車在高速公路上疾馳,從辭舊迎新的燕城小鎮駛向市醫院方向。
夜晚集結的醫務工作者整裝待發,大車已經發,南風甚至來不及收拾行李。
夜幕下的南風,短發,眉眼,心無旁騖,安安靜靜看著他。
想起他第一次見穿白大褂,想,那麼小的小姑娘,怎麼穿上那件服,就會如此勇敢。
“裴西洲,我走啦……”
眉眼溫順,努力笑著,如今份好像轉變。
從需要他哄的哭鼻子的小姑娘,變安他的大人。
裴西洲靜默看,片刻后,認命一般輕輕點頭。
這是一場惡戰。
沒有人能夠預知前路有多艱險,唯獨知道,我們不會輸。琇書蛧
在我們不曾到過的前線。
有枕戈待旦的專家學者,有前仆后繼的醫務工作者。
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更不是唯一一個。
作為一名醫生,使命在肩,不害怕。
可是作為兒、作為妻子,作為媽媽,是怕的。
眼淚盈滿眼眶,南風不讓它掉下來,視線一點一點模糊。
甚至開始分不清,眼淚,到底是眼睛里的,還是他眼睛里的。
爸爸有媽媽,南野有韋寧。
突然慶幸安寧的出生,就算回不來,的裴西洲也不會是一個人。
裴西洲彎腰把攬進懷里,臉埋在頸窩,抱著不放。
記得婚禮那天,第一次看見穿婚紗,他也在哭。
這個年輕英俊的冷面警,竟然是個哭鬼。
南風拍拍他的背:“裴西洲,你看看我。”
裴西洲抬起頭,眼睛紅著,睫潤,微微向下的角,像個委屈無措的年。
南風笑著捧起他的臉:“我會平安回來的。”
裴西洲點頭,俊臉清冷,唯獨不敢對上視線。
南風深深看著他,聲音止不住發:“就算我回不來,你也要好好的,知道嗎?”
裴西洲偏過頭,南風看見眼淚落。
這個世界銀裝素裹,鋪天蓋地的喜慶氣息。
江對面一格一格的燈,每一個格子都有一格團聚的家。
他們卻在面對分別,面對不知何時才會到來的重聚,面對一場生死未卜的惡戰。
風吹起南風的發,仿佛離別號角吹響,出征的旗幟獵獵作響。
踮起腳尖,親親裴西洲因為流淚的眼睛。
是苦的咸的,全是未盡的言語。
眼淚掉下來的前一秒,笑著說,“今天也很喜歡你!”
頓了頓,下滿腔的酸,話音到最后,已經快要聽不見。
“如果我明天忘記,沒有告訴你,我明天、后天、大大后天,都很喜歡你!”
可是,如果哪一天。
你不再收到我的短信。
你要相信,南風沒有食言。
從竇初開的十六歲,到去世前,一直、一直都很喜歡你。
話音剛落,眼淚掉出眼眶。
南風毅然決然轉,不敢再去看被拋在后的他,哭著跑向大車。
裴西洲站在原地,所有溫暖在一瞬間離,靜默得像那座亙古不變的雪山。
如果,只有去路,沒有歸途。
如果,這是此生,最后一次看他。
南風拉開車窗,冷風如利刃,視線模糊,只有一個清俊廓。
織在一起的視線輕易被風割裂吹散了無痕跡,此生最濃重的局眷隨煙花消弭天際。
朗月懸在山巔,大車開出醫院。
裴西洲在視野停留的最后一秒,他看著,那曾經被毒販挑斷手筋的手抬高到太。
曾經,一警服,向著國旗敬禮。
那個時候,他是人民警察裴西洲。
現在,隔著車窗,向著南風敬禮。
此時此刻,他只是南風的丈夫裴西洲。
以人民警察的最高禮遇,送別他的妻子。
南風的眼淚瞬間就掉下來,泣不聲。
那個春節,所有中國人都不會忘記。
大街小巷的大紅燈籠還在,新年飄下的大雪還在。
春節聯歡晚會里不再是慶祝新年,而是主持人的演講,關于疫。
南風電話打不通,杳無音訊。
裴西洲一警服,冷淡肅穆。
警察不是救死扶傷的醫生,可是他們的影,在疫防控一線,在高速路口,在危險最前沿。當民眾居家隔離,他們依然默默守護一方安寧。
這一刻,南風和裴西洲,隔著不知多遠的時間空間距離,卻是并肩作戰的戰友。
裴西洲不知多個日夜沒有合眼,白天枕戈待旦,深夜閉上眼睛,全是南風。
那天市局的電視滾播放疫信息,看到什麼,他的視線猛然頓住。
就算穿著笨重的防護服。
就算臉上是口罩和護目鏡。
就算那只是一個一晃而過的、非常不起眼的小小影。
他也認得出來。
那是他的南風。
一個短短的鏡頭,裴西洲看了幾百遍。
南風看到未接來電,已經是四十八個小時之后。
撥回去,手指絞著防護服的一角,不知道電話能不能打通。
電話幾乎是在響起的瞬間就被接通,就像是那人一直守在電話旁邊等一樣。
“裴西洲。”
“嗯。”
“你好不好?”兩人同時開口。
南風靜默著,鼻腔已經開始泛酸,從聽見他聲音的那一刻。
電話聽筒把他干凈好聽的聲線送到耳邊,尾音里盡是言又止的思念。
裴西洲輕聲開口:“作為你的丈夫,我很心疼。”
南風死死咬住,不敢讓他聽見哭聲,聽見他說:“但是作為你的戰友,我為你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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