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寒食節(加更)
兵護衛的車馬隊伍來到江邊。
一邊是江河滾滾而下,一邊是壁立千仞的懸崖,伴隨著馬蹄嘶鳴和人的呼喊聲。
“呼律律~”
“籲~”
雖然心毫不相信那天是神仙所留,還有那什麼天是神巫前往雲上天界取來的,溫佛奴也認爲是無稽之談,更覺得這故事太過於荒誕離奇。
但是不得不說,溫佛奴被那盒子勾起了心中強烈的好奇心,對於接下來的行程也有些期待。
不過期待的不是人,而是是否能夠看到更多的“古人”留下的奇珍異寶。
而這個時候,馬車開始減速,前面有護衛回來稟報。
護衛:“前面有人聚在一起。”
溫佛奴:“是什麼人?”
護衛:“是拜神的人。”
溫佛奴:“拜什麼神?”
護衛:“雲中君。”
懸崖絕壁之下有著一座古老的壁窟,立一歷經風吹雨打面容模糊的石像,此刻可以看到不路過的人正在壁窟前朝拜。
有老有,有農夫也有附近的漁夫,甚至還有遠道而來特地趕到此祭拜神明的。
“求雲中君保佑,今天風調雨順。”
“保佑我上河鄉無災無劫。”
“謝雲神賜福,我張家纔有今日。”
道人見狀也上前去,在壁窟前參拜。
起後,便看到溫佛奴也站在了自己的後。
溫佛奴:“這就是雲中君?”
道人:“昔日有神龍墮天降於此,此地張家村先祖便在此地立了壁窟石像,之後賈縣尊路過此,石像不見了卻有一年人端坐於窟。”
道人將賈桂的故事也說了一遍,不論是預知天降雪雹子,還是後來的泥龍江。
龍墮於天的事太過於久遠,也沒有人證。
但是。
這最近發生的事卻有千上萬的人見證,甚至那泥蛟江的痕跡至今依舊殘留於此。
看著那祭拜雲中君的鄉民,又看著泥蛟江的蛟道。
一時之間,溫佛奴帶來的那些護衛也有些敬畏地說道。
“莫非,這西河縣真的有神仙顯靈的祥瑞?”
“這西河縣裡還真的有著龍?”
溫佛奴卻笑了起來,捻著珠子走了出來。
“若每一座山川,每一條河嶽裡都有龍,這天地間龍也太多了一些。”
“依我看,這世間大多鬼神之說不過是以訛傳訛。”
“佛說。”
“不異空,空不異,即是空,空即是,想行識,亦復如是。”
“此間種種,皆不過是人心作祟而已。”
聽這溫佛奴所言,便知道佛門在南國已經十分興盛了,經義也廣爲人知。
隨後,他也招來了一位村人問了起來。
“那可不,我們提前幾天就在山上搭棚子了,然後親眼看到那泥蛟從眼皮子底下衝進了江裡。”
“那泥蛟可厲害了,跑起來整個山都在,天上打雷閃電,風雨大得樹都衝倒了。”
“還有還有,那龍還吃了一頭老虎咧,縣裡的劉役頭看得清清楚楚。”
村人說得真真切切,而且說這話的還不止一兩個,這下溫佛奴頓時也有些拿不定了。
“這泥蛟或許是暴雨之中山川裡泥石俱下,但是這提前預知泥蛟江之事是如何做到的?”
有些東西可以作假,有些東西卻很難作假。
接下來。
道人帶著溫佛奴接著往前行。
二人來到了神峰的前方,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那從山峰頂部層層迭迭流淌下來的湯泉。
只見氤氳之氣環繞在山坡之上,照之下更是折出五彩斑斕的。
這等景觀,可以說是十分驚人了。
溫佛奴呼喊道:“沒想到我鹿城郡,竟然也有這樣的地方。”
道人:“這便是神峰,那湯泉就是自神峰之上流淌而下。”
溫佛奴原本驚歎無比,但是回頭看到道人一副淡然的表,立刻也將臉上的緒收斂了起來。
堂堂天潢貴胄,如何能在一鄉野道士面前表現出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溫佛奴:“真是個好地方。”
道人:“溫司馬不知,此地之前也不過是一平平無奇的山頭,今年驚蟄之日一道神雷從地底孕育而出,破地而出奔向雲間,這湯泉便是如此從九地之下帶來人間的。”
而聽到道人又說起了鬼神之事,還說得如此神乎其神,溫佛奴又忍不住了。
溫佛奴:“你是說,這神泉也是雲中君帶來人間的?”
道人:“正是。”
溫佛奴:“雲中君這等上古神祇,被爾等這般借用其名,爾等當真是沒有半點敬畏之心。”
道人:“陸某所說句句是真,不敢有任何欺瞞和虛假。”
溫佛奴:“那我就問一問。”
剛好,山下走來了幾個山民。
溫佛奴喊來了這些山下的山民,問了幾句。
溫佛奴:“這山上的湯泉,是何時出現的?”
山民:“是驚蟄時節過後出現的。”
溫佛奴:“細細說來。”
溫佛奴又被打臉了,這些山民說得和道人口中的一模一樣,甚至可以說是分毫不差,連日期和所有細節都能對應得上。
給了些銅錢,讓那山民離去,而溫佛奴此刻臉漲紅不已。
他覺這裡的一切都和自己腦海之中所設想的反著來,他心中篤定這所謂的神仙顯靈的祥瑞和一切都是縣令賈桂和一幫巫覡道人弄出來的僞,但是卻找不到毫證據。
甚至於。
漸漸地,他也開始真的懷疑。
“莫非,這都是真的?”
只是,他立刻又否決了。
“佛乃覺悟者,連佛陀最後都不得不涅槃,世上豈能有長生不死之仙。”
但是心之中的些許搖,卻不可避免。
甚至於。
手上地佛珠也有些轉不了。
而道人接著領著溫佛奴往前走,終於來到了神峰下的階梯。
一路上。
他循循善,向溫佛奴證明神仙顯靈和種種祥瑞神異之事,就是爲了打這位天潢貴胄真的相信他之前所說的一切。
而此時此刻,道人趁熱打鐵:“時候不早,天要黑了,溫司馬還請隨我速速上山。”
溫佛奴:“天黑了又如何?”
道人:“在山下徘徊停留,恐遭不測。”
溫佛奴笑了:“我有數十護衛隨,皆是軍中勁卒,莫說是上了賊人,就是上豺狼虎豹也不足爲懼。”
道人:“賊人和虎狼和這神峰之下出沒之相比,可謂是不值一提。”
溫佛奴面帶不快:“哦,如此危險?”
老道在一側手引路沒有注意到,還在接著說。
“此乃神人界之地,門戶大開之所。”
“神峰之上有云壁,可開天界之門,可通九幽之地。”
“更何況今日是寒食節,是改火之日。”
“夜裡去歲之火熄滅,新火未曾燃起之時,鬼神下界,惡鬼遊街,因此陸某才說恐遭不測。”
可惜,老道的“善意”提醒並沒有取得進一步的效果,反而適得其反。
一次超出溫佛奴預測,這年輕的天潢貴胄還能接,兩次也能忍了,三次他甚至也開始有些搖。
但是接連不斷地超出他的想象和預測,反而激起了他心的抗拒之意。
於是,心反而開始認爲。
“面前這老道有問題。”
對方是妄圖通過這種方式引導糊弄他,試圖裝神弄鬼愚弄他,從而將他這個郡王之子和宗室玩弄於掌之間。
“這老道,竟然用鬼神之說恐嚇於我,以爲我就會怕了。”
“事可一,可二,不可三。”
“同一種手段,用多了就不靈了。”
而此時此刻,“覺悟”過來的溫佛奴開始反思之前的種種,他想起了那江壁石窟前聚集剛好攔住他們去路的拜神信衆,也想起了突然出現在山下路過的山民。
這一瞬間,他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
“怪不得,這一切定然是早就安排好了,這些人早就知道我要過來,早已經聯手安排好了在路上等著我呢!”
“我還說突然去紫雲峰雲真道查探一番,準備要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未料到,卻險些讓自己陷彀中。”
而這個時候,遠一大批人急匆匆趕了過來,終於追上了溫佛奴車馬隊伍的尾。
“來的是何人?”
溫佛奴朝著後面看去,很快那些人便自報家門。
“溫司馬,可是溫司馬當前?”
“西河縣縣令賈桂,拜見溫司馬。”
“拜見溫司馬……”
西河縣縣令賈桂等一衆人終於趕到了,一問的確是溫佛奴的車架之後,立刻整齊劃一地行禮。
但是這差錯的一幕,反而更是讓溫佛奴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好啊!”
“來得真是巧,來得真是妙,也來得剛剛好。”
溫佛奴盯著那爲首的賈桂,在他看來設下這等“大局”的,也只有這位出於賈氏一族的賈縣尊了。
“好個賈家子弟,險些將我玩弄於掌之間。”
雖然被“愚弄”,但是已然看破了對方“計謀”的溫佛奴的心卻逐漸安定了下來,重新化爲一副外表正襟危坐,手中轉佛珠的姿態。
溫佛奴坐在馬車裡,看著外面的景象,臉上忍不住浮出了嘲弄的表。
在他看起來,外面的這些人都在演戲,甚至他一路走過來,就是一場早已經安排好的大戲。
而現在,他只剩下一個想法。
“演。”
“你們接著演。”
“接下來任由你們說破大天,說得天花墜地涌金蓮,我也半個字也不會信了。”
他握住佛珠。
而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拆穿這些人玩弄的假把戲。
外面的人黑的一大片在行禮,但是衆人等了老半天,都沒有得到迴應。
直到衆人惴惴不安的時候,那車馬裡的影才走出來,站在高看著他們。
尤其是其中的西河縣縣令賈桂,更是得到了溫佛奴的重點關注。
“我要隨陸道主上山禮神朝拜,爾等不必相送,回去等候吧!”
一句話,就將眼追上來的衆人給打發了。
天已然到了傍晚。
雲中祠羣巫們格外忙碌,而且隨著天暗下來,行也變得越發地急促。
“快快快。”
“天快黑了,你們手腳快一些。”
“都準備好。”
一位著華貴的敦實男子走了進來,而一進門,對方就用一副審視的眼睛看待這雲中祠的一切。
溫佛奴站在中央,旁跟著祭巫和道人,後站著多名衛士。
溫佛奴在神主牌位前上了一炷香,他聽不太懂祭巫帶著山音口吻的話語,不過祭巫倒是能夠聽懂溫佛奴的話,所以二者之間的流就變了他說給祭巫聽,然後祭巫用帶著山音的口吻回答,最後由陸老道轉達這幅模樣。
一行人跑過,高高捧起一顆葫蘆,而走過的時候甚至還帶著淡淡的異香。
溫佛奴一見,連忙讓人攔住了他們。
然後,指著那葫蘆問。
“這是何啊?”
一旁的祭巫說完之後,道人便開口轉達道。
“這是瘴鬼葫蘆,等會都要在寒食節大祭之中。”
溫佛奴還沒等陸說完,就笑了起來。
出不凡、見多識廣的他自然不比常人,早就認出了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