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分數報下來,幾家歡喜幾家愁。
趙姝考了班級倒數第二,從看到分數那刻,嘚瑟到現在,今年終于可以好好過個春節。
吹著口哨,路過秦與那個窗口時,稍微收斂了一點笑意,安他:“沒關系的,考一次倒數第一也不代表回回都是倒數第一,你看我,現在不就倒數第二了嘛。”
秦與:“謝謝。”他提前給提個醒:“你假期在家好好你的倒數第二名,等下學期月考,你又要重回倒數第一的寶座。”
“你這人就不能說點吉利話?”趙姝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背過去,期末績比秦與高出三十多分,這是說能超越就能超越的?
簡直開玩笑。
不跟一個沒考好的人計較,拿上報紙和抹布去打掃衛生。
秦與的手機振,他拿出來一看,是父親的電話。沒有毫猶豫,他直接掛斷,回:【在學校。】
父親:【知道了。】
下學期課本提前發,主課老師拿了好幾疊試卷,這是寒假作業。
晨看到寒假作業那麼多,眉心微微蹙著,還要再幫秦與寫一份,這個寒假可要怎麼過。
秦與拿的暖手寶的胳膊,說:“寒假作業你幫我做兩張英語試卷就行,其他的我自己做。”
晨表態:【答應了要幫你做寒假作業,就肯定要幫你做的,沒關系,不算多。】
秦與:“沒跟你假客氣,我決定了好好學習,那就得從認真做寒假作業開始,是不是?”
晨點了下頭。
秦與從英語試卷里了兩張給:“意思一下吧。”他話鋒一轉:“不用你做寒假作業,也不是沒別的事麻煩你。”
晨對他向來好說話:【沒什麼麻煩的,什麼事你盡管說。】
秦與看著,一個寒假見不到似乎時間有點長,他總得找個借口去看看,“要是我做寒假作業時遇到不會的題,到時我去請教你,就去你家店里。”
正合晨的心意,故作風輕云淡:“沒問題,如果你假期忙沒空去店里,你就在手機上問我。”
不過最好還是去店里找。
秦與:“寒假里我除了學習沒
什麼忙的。”
晨一時不知道要怎麼接話。
不過有件事始終郁悶,問他:【你怎麼正好考八十分?四門都是。】
秦與順手拿過桌上的一疊試卷替整理,邊說道:“憑實力啊,可能也有運氣。”
晨不好意思讓他整理,【我自己來。】
秦與下對著他自己的試卷點了點:“你幫我整理。人都有惰,以后我們互相幫忙,著自己認真一點。”
晨居然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要是換給自己整理試卷,絕不會像現在這麼仔細認真。
整理好試卷,晨收拾書包,準備打掃衛生。
自從換了座位,跟秦與一個組值日。
秦與吩咐:“我拖地,你負責搬椅子,我拖到哪桌你就搬哪桌的椅子。”
晨很是乖巧地點點頭。
秦與包攬了拖地的活,晨就一直跟在他側搬椅子,直到整個教室的地面都拖干凈。
“晨,我先走了。”秦與拿上背包從教室后門離開,單手點開手機看消息。
晨見他腳步匆忙,應該是著急去見誰。
趙姝負責值日的收尾工作,還要等其他班的幾個朋友,讓晨和另外兩個值日生先回家,剩下的活給。
晨沒假客氣,背上書包從前門出了教室。
剛才秦與走了西側樓梯下樓,從東側樓梯快步下去。
校園里大家都穿一樣的校服,然而晨一眼就能看到人群里的秦與,他低頭在看手機,之后還接了一個電話。
離得遠,聽不清他說什麼。
一直到校門口,他沒回頭看,也沒趕超他。
今天學校門口滿來接學生的汽車,路上堵得水泄不通。
晨看著秦與朝其中一輛汽車走去,是一輛滬牌豪車,這車應該是接他回家的吧。
收回視線,穿過斑馬線往巷子里走。
臨近年關,爸爸每天忙得不可開,這會兒門口有三四輛等著換電瓶的車子。
晨把一張進步獎的榮譽證書拿出來,在爸爸眼前晃了晃。
萬里心滿意足,對兒豎個大拇指。
隔壁店里的小丫頭今天也正式放寒假,以為晨手里拿的是獎狀,忙跑回自家店里拿了一塊糖送給晨:“姐姐真棒,獎勵你的
。”
晨圓圓的小臉蛋,小丫頭笑著跑開。
回到屋里,凳子上放著兩只玩小熊,茸茸的,讓人看了忍不住想兩把。
靠墻邊的白板上有爸爸的留言:寒假快樂。
原來是爸爸送的禮。
之前把兩個小熊送給隔壁小丫頭,爸爸說要再抓兩個給,說過不需要,可爸爸還是放在了心上。
晨抱著小熊出去,蹲在爸爸跟前,跟爸爸習慣用手語流,【爸爸,謝謝你送我的禮,我可喜歡了。】
萬里:【喜歡就好。】他憾的是:【跟你之前那兩個不一樣,我找了好半天也沒找到差不多的。】
他看得出,那天兒有多喜歡那些娃娃,卻還是大方送給鄰居家的小妹妹。
晨問:【爸爸,你去抓娃娃了?】
萬里但笑不語,埋頭干活。
他找不到商場那家電玩城,只好去了附近超市,超市里有不抓娃娃機,他兌了六十個幣才抓到兩只小熊。
晨在爸爸的胳膊上蹭蹭額頭,回屋寫作業。
以前不怎麼積極寫假期作業,甚至帶著排斥心理,能拖一時是一時,現在有了力。打開折疊桌,把試卷鋪桌上,挑了最喜歡的英語試卷開始做。
姑姑給發來消息,說要大年二十九才能回家。
晨翻看日歷,還有八天就到除夕。
此刻,兩百米之外的馬路邊。
“你說什麼?不回去過春節?秦與你現在是越來越放肆了。”何君碩松松領帶,不知道是不是領帶太,呼吸不順。
秦與陷在座椅里,沒吭聲。
何君碩板著臉:“我今天專程從上海趕來接你,你就這態度?晚上的航班我們回北京。”
不容置喙的語氣。
秦與還是那句話:“我不回去,機票退了吧。”
“秦與!”何君碩厲聲喊他名字,已經忍耐到極限。
何君碩在外人跟前不茍言笑,在他手下工作的沒幾個人不懼他,可秦與不怕他,甚至喜歡激怒他。
秦與輕飄飄來了句:“我回你那過年,不礙你眼?你不用陪你朋友約會?”
不等何君碩說話,司機默默打開車門下去,假裝去便利店買煙。
何君碩今年四十二,材管理得當,說他三
十七八歲沒人懷疑。他不論長相還是自能力,都是拔尖的,再加上何家給他帶來的環,慕者從來不斷。
秦與前幾年總會想,爸爸媽媽明明是別人口中的郎才貌,門當戶對,怎麼就非得離婚,為什麼不能好好在一起過日子?
后來他就不想了。
和責任這東西,不是想就能想得通。
何君碩結過三次婚,只有秦與一個孩子,另外兩段婚姻持續時間并不長,當時他也沒打算要孩子。
從秦與出生到現在,他沒帶過幾天,沒有跟孩子相的經驗,加之連日來幾乎通宵加班趕項目,本就火氣大,秦與偏又火上澆油,他五臟六腑都快冒煙,“秦與,你到底想要干什麼?不好好上課,考試瞎胡弄,你到底甩臉給誰看的?”
秦與:“你要是不來,不就看不到我臉了?”
何君碩扯下領帶,“啪”一下扔后座中間的扶手箱上。
“你別天沒大沒小!”過重的話他不敢說,畢竟兒子過大手,恢復不多久,他但凡能忍便忍著。
他擰開水杯喝了半杯茶,把火氣往下,“回北京我把你送你姥爺家,一大家人過年熱熱鬧鬧的。”
聽這話的意思,他又有了新友,沒空陪他過年。
秦與從小在姥爺家長大,早把那當家,只是隨著逐漸長大,他越來越不喜歡熱鬧,逢年過節幾個舅舅家都是一家人去姥爺家,唯獨他,孤零零一個人。
母親再婚后在自己的新家過年,幾年后因為不合跟第二任丈夫又離了。母親離婚后的那個冬天,他盼了好長一段時間,以為終于能跟母親一起過個春節,哪知道那年春節出國散心,他的愿再次落空。
離婚第二年母親跟陳致侖談起,兩人正濃,那年的春節假期,兩人提前度月。
反正這些年,他都是一個人在姥姥家過春節。
秦與堅持:“我不回去。”
何君碩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和:“你媽媽春節沒空,在國外有個項目,你一個人在蘇城過年算怎麼回事?”
秦與說道:“我這些年一直都是一個人過年,好,習慣了。”
何君碩一愣。
他知道兒子說的一個人過年是什麼意思
,可他心里不想承認自己這些年作為父親的失職。
不管是他還是秦明藝,再婚后把孩子徹底扔給秦家,他們潛意識里總覺得不管是姥爺姥姥還是舅舅舅媽,對秦與都不錯,與其把秦與帶到他們的新家去,不如在姥爺家自在。
久而久之,他跟秦明藝漸漸忘了自己為人父母的份。
“你不是來看我的嗎,現在看也看過了,盡了你做父親的心,我已經跟姥姥姥爺說過,我想一個人在蘇城清靜清靜,誰也不想看到,他們同意我在這過年,你不用擔心秦家人說你對孩子不聞不問。提前祝你新春快樂,一切順利。”秦與推開車門下去。
何君碩在車里坐了許久,心口悶得慌,不顧這是車里,直接點了一支煙。
他打開車窗,寒風裹挾著煙霧到竄。
一支煙完,何君碩找出號碼給陸柏聲打過去,他把來蘇城找秦與,跟秦與鬧得不歡而散的事說給陸柏聲。
他拜托陸柏聲:“你今年不是要留在蘇城?明藝過年期間正好去國外出差,麻煩你多照顧一下秦與,他要不聽話,你該訓就訓。”
陸柏聲還能說什麼,只好答應下來。
掛了電話,他考慮半刻給秦與打去電話:“你爸跟我說了,你不回北京過年,你這個寒假歸我管。”
秦與好奇:“你也留在蘇城?”
陸柏聲:“嗯。”
秦與一聽陸柏聲這個寒假留在蘇城,那他去看晨就方便了,畢竟找請教學習這個借口用多了顯得此地無銀。
陸柏聲最喜歡去修車鋪家訪,到時他跟著一道去,不用擔心被萬里發現端倪。
他試探道:“你假期里不會還要去修車鋪家訪什麼的吧?”
陸柏聲只有在這件事上沒法理直氣壯地懟秦與,他只能干回一句:“家訪是我的工作之一。再說,晨況特殊。”
秦與:“嗯,理解。”雖然有自己的一點私心,但他是真心實意希陸柏聲多去修車鋪:“你有空就多過去,你的家訪對晨來說不單單是家訪,會覺得除了家人,也還是有人關心,不覺得是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