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早不是什麼皇后，也不是什麼謀臣，只是庶水玲瓏，國事、戰事與何干？水玲瓏收好玉佩，帶著枝繁和柳綠離開此地，去往了福壽院。

幾人走了小半刻鐘，一名強壯的小廝悄然追了上來，他其貌不揚、暗黃，屬于看一百次也不會想要跟他搭訕的種，偽裝，是那人教給他的第一項技能，哪怕你是皇子，裝乞丐也必須有乞丐的樣子，這才本事！

他躲在槐樹后，起手里的石塊，判斷著在什麼時候把水玲瓏邊的兩名丫鬟弄走最為合適，們再往前三十米便是一個小荷塘，材壯些的丫鬟呼吸平穩有力，可見肺活量極好，肩膀寬闊，材上下細，應是極擅長游泳且是蝶泳。讓落水，不會出人命，還能救人一命。

一念至此，他又多添了一個石塊在手，準備把枝繁和柳綠同時打下水，爾后趁著們倆在水里撲騰的時刻拉走水玲瓏。

沒辦法，他太想了！

想的懷抱！想的氣味！想得整顆心揪一團！

今天拼著被當瘋子的危險，他也要告訴他到底是誰！

就在他揚起手，正出招之際，杜媽媽從后邊兒走了過來：“喂！新來的……那個誰？這里是主子們住的地方，你可來不得！我就是看你勁兒大，才特許你進宅做事的，但我告訴你，除了雜院和膳房，你不能隨意走！否則，我立馬稟明老夫人將你趕出尚書府！”

他氣得渾抖，就差一步！真的只剩一步！

他按耐住瀕臨失控的緒轉過，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樣：“啊？這里是主子們住的地方呀？哎喲，我想小便，找茅廁呢，沒想到會闖進這里！對不住了，杜媽媽！”

杜媽媽走近他，看了看水玲瓏一行人的背影，正道：“還有我警告你啊，打誰的主意都不能打大小姐的，明白嗎？要是讓我發現你對大小姐不敬，甭管你多能干，我也會辭了你！好了，雜院的胖叔請假了，你先頂他的職倒幾天夜香吧！”

有木有搞錯？

倒、夜、香？！

福壽院，紫玉蘭開得艷，樹樁盆景郁郁蔥蔥，鎏金銀竹節熏爐飄出裊裊輕煙，混著滿室花香及綠草清韻，聞者心舒暢。

水玲瓏因在屋子里洗頭沐浴耽擱了時間，明廳時，水玲溪、水玲語、水玲月和水玲清已經到了許久，水敏輝也在。

水敏輝微笑著打了個招呼，很是熱：“大姐！”

水玲瓏和悅地道：“二弟。”

水玲溪嫣然一笑，朝水玲瓏出手：“大姐坐我旁邊。”

不是下首，是上首。水玲溪……轉了子，決定從此與人為善了？答案是否定的。

水玲瓏給老夫人行了一禮之后在水玲溪旁邊坐下，水玲月不屑地嗤了一聲，真想罵賤丫頭，但一想到最近秦芳儀對自己百般討好的態度，水玲月覺得世子妃之位非莫屬，暫時不必與水玲瓏爭一朝一夕的長短。本來嘛，誰讓水玲瓏命，克著了諸葛世子呢！

水玲語卻是不敢抬頭與水玲瓏對視，的一雙手傷勢痊愈，但指腹和掌心留下了難看的疤痕，且長時拿東西便會打斗，幾乎是廢掉了！但無法埋怨水玲瓏，一切……是咎由自取！

水玲清的心不佳，莊子里傳來消息，福兒在半個月前死掉了！

水玲瓏仿佛沒察覺到眾人心思各異，笑著看向老夫人：“祖母，您我們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老夫人難掩笑意地道：“有兩件喜事要宣布！”

一聽喜事，眾人都直了脊背，出欣欣向往的神采。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大家樂，老夫人心里更樂：“你們的姑姑，有喜了！”

“啊？真的嗎？姑姑有喜了？這麼說，我快要有小表弟了！天啊！這真是太好了！姑姑洪福齊天，即將為皇上誕下子嗣，實乃大周之福！”水玲溪無比激，就是那個人給老夫人請了個誥命，害得母親在府里的地位大不如前，懷孕？詛咒流產！

水玲語忙附和著說：“就是啊！玉妃娘娘宮六年，一直榮寵不衰，而今有孕，更是如虎添翼了！”眾所歸的孩子……真幸福！

玉妃寵是好事，尚書府有，們臉上也有，水玲月巧笑嫣然：“一開年便走了鴻運，父親的路也會平步青云的。”父親好，才能在鎮北王府直腰桿。

水玲清垂下眸子，對玉妃娘娘印象不深，沒見過幾面。

水玲瓏含笑不語，錦上添花這類事多一個不多，一個不。平靜的眸掃過屋子里的一干人等，赫然發現水敏輝也在這一行列，四目相對，像微風拂了柳枝，在平淡無波的湖面漾起一層淺淺漣漪，二人同時錯開視線，好像什麼也沒看到。

水敏輝低頭，微微一笑，耳朵有些泛紅。

老夫人又道：“還有一件喜事，下月初玉妃娘娘生辰，皇上特許水府的眷宮陪伴娘娘幾天，在那之前，你們的琴棋書畫和禮儀典范都得好好抓抓，省得宮給娘娘丟臉！從明兒起，會有夫子給你們上課，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請假，全都用心學，聽見了沒？”

幾起，規矩地行了一禮：“是！”

唯獨水玲語的睫眨得厲害，眼神有些慌。

大家又絮絮叨叨講了很多，直到老夫人累乏，眾人才依禮告退。

出了福壽院，水玲語神匆匆地離去，平日里總帶著水玲清，今兒竟撇下對方落荒而逃。水玲瓏吩咐柳綠去膳房領午膳，自己則帶著枝繁悄悄尾隨水玲語，看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據枝繁從綠兒那里探來的消息，水玲語這段日子基本閉門不出，除了馮姨娘，誰也不能伺候，綠兒只有在送飯時才能進屋子瞄上一眼，諸如上次的爭吵和摔東西則再沒出現過，水玲語和馮姨娘仿佛又回到了母慈孝的日子。

水玲瓏遠遠地跟著水玲語，發現不是回往自己的院子，而是繞了遠路，往水敏玉的院子而去。

水玲語跟水敏玉怎麼會摻和到一起？難道水玲語吃一塹沒能長一智，又打算助紂為來陷害？對方突然回頭，水玲瓏忙拉著枝繁躲在了樹后。

水玲語一邊走，一邊回頭四張，選的都是人煙稀的小路，應當不會有人看到，但不知為何，總覺脊背涼颼颼的，好像被什麼可怕的東西給盯上了一般！

錯覺！一定是自己的錯覺！

水玲語不停地自我安，時下寒風凜冽，的額角卻淌下豆大汗珠。

終于，在曲徑深幽，聽到了爽朗開懷的笑聲，的眼眶一熱，淚水流了下來。

碧水涼亭里，水敏玉正在和秦之瀟舉起對弈。

“長風和長安怎樣？”水敏玉狀似隨意地問。

“好，表弟很關心他們？”秦之瀟微微皺眉。

水敏玉的眼神微閃，道：“舅舅送的人，我豈有不關心的道理？”

秦之瀟釋懷：“這樣啊。”

又走了幾步，水敏玉的白子將秦之瀟的黑子圍得水泄不通，眼看這一局又將落敗，秦之瀟捉住水敏玉打算落棋的手腕，笑著道：“好了，表弟，別讓我輸得面無存，你棋藝了得，怎也不讓我幾分？”

這是玩笑話，水敏玉卻認真地解釋道：“現實生活中哪來這麼多你謙我讓？讓你是敷衍你，認真與你對弈才是尊重你。”

這話……似乎另有所指。秦之瀟想不明白：“是嗎？表哥教了，一年不見，表弟的文韜武略都益了良多，真是可喜可賀，不似我廢材一個，習武不能，弄文不，倒表弟笑話。”

水敏玉客套地笑了笑：“表哥何須妄自菲薄？你早些年臥病在床錯過了習武的最佳時機，但從文為時未晚，活到老學到老，表哥努力，他日定有所！”

秦之瀟的眼眸里閃起熱意：“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多年心結被表弟一語打開，來！我敬你一杯！”

秦之瀟和水敏玉杯，各自一飲而盡，秦之瀟放下酒杯時，眸一掃，忽而看見了假山后朝他揮手的水玲語，他厭惡地蹙了蹙眉，不過是幾天逢場作戲，怎麼事后跟個蒼蠅似的對他不忘？這樣的子未免太過輕浮！

“表弟，我府里還有事，先回了，改日再找你下棋。”秦之瀟拍了拍水敏玉的肩膀，作勢要離去，這時，水玲語向前走了一步，秦之瀟駭然失，竟是有些心虛。

水敏玉沒注意到秦之瀟的異常，只了懶腰：“我還跟母親約了品茶，就不送你了。”

水敏玉轉走下臺階，不多時便消失在了秦之瀟的視線。秦之瀟環視四周，沒發現可疑人，這才疾步走向了假山后的水玲語，想起上次的計劃失敗，他沒能替姑姑辦事把水玲瓏娶回府，他就覺得特丟人！而他理所當然地把一切罪責都歸咎到了水玲語的頭上！面對水玲語，他沒必要也不想戴上偽善面了！

“你找我做什麼？”

這語氣，異常冰冷，帶著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離。水玲語的心忽而一痛，像被長針給扎了一下：“之瀟，你……你這些天……怎麼不來看我？”

秦之瀟眉頭一皺，冷冷地道：“請注意你的稱謂，我是你表哥，不要直呼我的姓名，還有，我和你只是普通的表兄妹關系，還沒好到天天去看你的地步！”

水玲語像遭了五雷轟頂似的，整個人傻傻愣住，好半響，才喃喃地道：“我……我傷了……”

秦之瀟看也不看：“傷了就該請大夫，找我何用？我又不懂醫！”

“之瀟！你吻我的時候不是這樣說的！你說過你喜歡我！想要娶我為妻的！只要我們齊心協力……一定能……”講到這里，水玲語已經泣不聲。

秦之瀟卻是半分憐憫都無：“是嗎？我什麼時候說過？誰能替你作證？”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早該猜到了！從前不過是摔了一跤破皮，他就兒地趕來給送藥，而這回傷得幾天下不來床，他竟連差人問候一聲都沒有！可就是不甘心，就想親自找他求證！

況且，也沒了退路！

腦子里做了一番掙扎，水玲語把心一橫，壯著膽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神凄楚道：“之瀟！你聽我說，我有了你的……嘔——”

秦之瀟力甩開水玲語的手，水玲語一個踉蹌，倒退幾步，同時，胃里猛一陣翻滾，躬吐了出來！

秦之瀟惡心地撇過臉，再多看一眼他也會吐！

到了秦之瀟的厭惡，水玲語的心又是狠狠一痛，用帕子了，扶著樹干，一字一頓道：“秦之瀟，你給我聽好了！我，水玲語，有了你的……”

“有了你的這句話，算是徹底看清了你的為人！”水玲瓏從樹后走出，果決地打斷了水玲語未說話的話。

秦之瀟和水玲語都嚇了一跳，沒想到水玲瓏會憑空出現。剛剛那番對話到底聽到了多？萬一傳出去……秦之瀟的瞳仁左右一，傳出去也沒什麼，他死不承認，姑姑也不會把水玲語嫁給他！

秦之瀟故作鎮定道：“你……你們……好了，玲瓏表妹你盡管誤會吧，反正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言罷，裝出一副苦主的冤屈樣子，甩袖離開了原地。

待到秦之瀟走遠，水玲瓏才幽幽開口：“你懷的不是秦之瀟的孩子！”

“什麼？”晴天霹靂，絕對的晴天霹靂！水玲語的眼珠子差點兒掉了出來！甚至忘了質問水玲瓏為何猜到想對秦之瀟說什麼，滿腦子只剩那幾個字在盤旋，懷的怎麼可能不是之瀟的孩子？那天在郭府，不是之瀟進了房間嗎？昏迷了沒多大印象，但父親和所有人都看見之瀟從房里出去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