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一進來，鴇母人就癱在地了。

有些眼力見兒，知道佟佳玥拿出來的金牌能證明不凡的份，自然而然也知道自己只怕沒希了。

“夫人，這位夫人。”

鴇母咽了口唾沫，好歹在佟佳玥他們離開之前回過神來，忙道：“今日是我有眼不識泰山，這……”

“這得月樓著火的事兒，和你們無關！實在是不用你們賠償！再者，這蕙仙乃是我們樓里的人，這有什麼事兒，是不是也該……”

也該和們樓里商量著理呢？

佟佳玥見這個鴇母這副樣子，氣得直接就笑了，理直氣壯道：“別以為我是傻子呀。今日的火勢，正是你們這個蕙仙姑娘造的。”

“起了這麼大的火，驚擾到了我等，蕙仙姑娘跑不了了。怎麼？你難不，還想替擔責任？”

佟佳玥一副要追責的樣子。

知道，這鴇母一向都是個趨利避害的人，這麼說，鴇母肯定就不會再揪住蕙仙不放了，恨不得能立馬撇清關系才是真的呢！

“這，這……”鴇母十分不舍地看了一眼蕙仙，像是很痛要失去蕙仙能給自己帶來的價值了似的。

不過。

鴇母轉念一想，想起了今晚蕙仙的那些表現，對于自己的不服，倒也釋然了。

為了不接客，甚至連的得月樓都想要燒了，這樣別扭的子，是很難扭轉過來的了，要是功拍了銀子給那些貴公子，到頭來傷了他們，得月樓的損失只會更大。

權衡了一下利弊后，鴇母心里有了計較，便對佟佳玥賠笑道：“我自然不敢包庇蕙仙。今晚的事兒……的確是和有關。”

“你們既然要將帶回去審問，那邊帶吧。我們得月樓這邊，是絕對不會有意見的。”

“嗯。”佟佳玥點點頭，懶得再看這個鴇母，便帶著蕙仙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蕙仙一直渾渾噩噩，蘇培盛也找機會，將剛剛發生的事都給說了。

“奴才到二樓尾端的一間小屋子里找到的。屋門口站了好幾個人呢，都是家丁的打扮，蕙仙姑娘瞧著，應該被喂了迷魂散。”

蘇培盛道：“奴才和家丁纏斗得比較久，好不容易才救了蕙仙姑娘出來，因此有些耽擱，還請貝勒爺和福晉原諒。”

“沒事兒。”

佟佳玥知道蘇培盛做的這些事一直都是十分危險的，對他倒也還算溫和，就道：“往后還是得以自安全為重。”

“人活著，才有無限的可能呀。”

人都沒了，自然什麼都沒了。

蘇培盛聽得心中，他可是知道的，現在這些大戶人家呀，都是培養了不死士的，恨不得他們能夠在關鍵時刻站出來，豁出命保護主子。

真正為他們這些底下伺候的人考慮的主子，已經不多了。

轉眼，幾人回了江寧織造府。

蕙仙沒有被帶回來，佟佳玥讓小桃安排了人手，將蕙仙安置在了織造府邊上的一小宅子里面，照顧蕙仙，等康復。

另一頭，佟佳玥也讓蘇培盛去將那個書生找到，同時再計劃著，要幫蕙仙贖。

織造府里。

胤禛陪著佟佳玥逛園子，聽完了佟佳玥的打算，便忍不住莞爾一笑，問道：“你不是一向自詡不是個爛好人麼？”

“怎的這回遇上了蕙仙的事，竟然好像打算幫到底了？”

佟佳玥的確不是個爛好心的人，只會無條件幫助自己家里的人，至于外人，那種一上來就妄圖道德綁架，哪怕真可憐，也不會幫。

這回遇上蕙仙的事，佟佳玥想了想，就道：“大抵是最近看過類似的話本子吧，覺得這世上像蕙仙和陳公子那樣的有人已經不多了。”

“既然如此，我出手幫幫他們，也沒什麼不好的。正所謂，愿天下的有人，都能終眷屬嘛。”

“表哥，你說是不是？”

和胤禛這一路走過來，其實算不上坎坷，但知道，這世上比難的人可多了去了，蕙仙與陳公子便是。

他們命運不公，幾乎無法反抗，卻仍然希能走自己想走的那條道路，這份堅毅的品質，是十分不容易的。

就是不知道，這一段開端好的，結局會怎麼樣了。

畢竟，這世上“蘭因絮果”的，也還是很多的呀，初時好，結局卻很潦草。

胤禛聽完了佟佳玥的話，反手將佟佳玥的手握得更了一些，他就道：“嗯，你說得對。天底下有人，就應該終眷屬。”

當然啦，還是要他們自己能有克服困難的意志力才好。

佟佳玥也點頭，想起以前自己看過的一句話來了。

從前書信很慢，馬車很遠，一輩子只有一個人的時間。

這句話浪漫的，看上去似乎在條件苛刻的時候，仿佛是更加純粹的，但實際上，是否純粹，又能否走得遠，也只是看相的那兩個人而已。

佟佳玥和胤禛聊了一會兒，夜也很深了，今晚他們本來是打算游船的，可惜游船游了一半出了岔子，救了蕙仙也就回來了。

“哈~”佟佳玥打了個哈欠，有點犯困。

胤禛見狀，便聲道：“好啦，時辰也不早了，你既是困了，咱們便早些回去休息也就是了。”

“嗯。”佟佳玥也點點頭，便和胤禛回去休息了。

翌日，蘇培盛將陳公子找了過來，佟佳玥對陳公子大約說了說蕙仙的況，便開始“嚇唬”他了。

“蕙仙姑娘燒了得月樓，又不肯接待那些公子。這一來二去得罪的人可不，從前積攢下來的那些銀子，是不用想了。”

佟佳玥看著陳公子，就問道：“你若仍想與在一起，只怕以后要賠不錢。你讀書的前程，或許也會到影響。”

要是欠了一屁債，還能安安生生讀書那才奇怪呢，只能先絞盡腦賺錢，將欠的錢還了再說呀。

陳公子卻沒猶豫。

他朝著佟佳玥磕了一個頭，就道：“不管如何，夫人您派人救了我，我都謝謝您。蕙仙，我這輩子是不會拋棄的。”

“哪怕以后我無法讀書，我也會盡力做工，養活的。”

佟佳玥默了默，問道：“你真的想好了？蕙仙從前過的那也是金尊玉貴的日子，可未必能夠跟著你吃苦。”

“正所謂貧賤夫妻百事哀。你現在覺得，你的能克服一切困難，但是實際上，真的是這樣的嗎？”

不知道多人憑借著一腔熱去做事，然而當冰冷的現實來臨的時候，卻心存僥幸無法接。

自然而然，剃頭和尚一頭熱肯定是不行的。

一聽這個，陳公子的臉白了白。

他心中知道自己和蕙仙之間的差距，也明白蕙仙跟著自己只怕過不上從前那樣的好生活，他自卑過，但也振作了起來。

“我都知道。”

陳公子咬咬，道：“有我在一天，便不會讓吃苦。只要……只要愿意，跟著我一起。”

話音剛落。

屋子里，原本還在休養著的蕙仙已是淚流滿面，推開門走了出來，步履都還是跌跌撞撞的，就這麼到了陳公子的面前。

“我愿意，我愿意。”蕙仙抱住了陳公子，陳公子先是一怔，隨即也抱住了蕙仙。

看見眼前這兩個人這麼抱在了一起，佟佳玥也沒再說什麼，知道，現在陳公子和蕙仙都是鐵了心想要和對方在一起的。

他們，顧不上將來如何，只想現在。

既如此，佟佳玥先前的試探自然也不必再繼續了，至現在陳公子的表現看起來，覺得還算尚可。

眼神堅定，顯然也認真考慮過他和蕙仙的將來。

離開小院子以后，佟佳玥對側的小桃吩咐道：“去得月樓告訴那個鴇母一聲，就說蕙仙犯了事兒，已經被我私下置了。”

“你想法子，讓將蕙仙的賣契拿出來吧，然后再給蕙仙和陳公子五十兩銀子，讓他們離開江寧，遠遠的去別的地方生活。”

“五十兩銀子，置辦一小院子和幾畝地還有一些鴨什麼的是夠了，若是勤懇些，一輩子也能生活下去。”

佟佳玥只做這麼多。

五十兩銀子，對于蕙仙這樣的當紅花魁而言，只怕還不夠一天賺的，然而這事實上，已經夠很多人一輩子的開支了。

他們只要合理規劃將來，平平淡淡過日子，還是沒有問題的。

“是。”小桃應了，回頭就去辦這件事了。

幾天后。

佟佳玥他們離開江寧，繼續乘船南下的時候，陳公子和蕙仙也重新出發，準備按照佟佳玥說的，去別的地方討生活。

臨走前，蕙仙和陳公子過來給佟佳玥磕頭，表示謝佟佳玥的幫助，蕙仙還拿出了一本私藏的曲譜給佟佳玥。

“這里頭都是一些失傳的古曲。我搜集整理冊后，都在這兒了。也不知道該怎麼報答夫人，我想這個夫人或許能用得上。”

蕙仙擅長彈琴，整理古曲，自然不在話下，這也是唯一能夠拿來回報佟佳玥的了。

佟佳玥接過曲譜點點頭，也沒多問和多說什麼，畢竟蕙仙和陳公子以后的日子是他們自己的，過問再多也是無用。

他們幾人，便就在江寧分別了。

從江寧一路坐船，會去到揚州和蘇州，最后再到杭州，接著就是回程。

遇上坐船，佟佳玥他們幾個人里頭，清歌是最慘的那一個。

自在草原上長大，別說坐船了，都沒怎麼見過船，之前游花船的時候倒還不覺得什麼，這回坐船去揚州，一個時辰后，就開始暈船了。

“……”

看著吐了兩回臉蒼白的清歌，佟佳玥忙找了自己的偏方出來，教清歌按著位或許能緩解一些，又讓太醫院那邊送了藥過來，可惜都沒有用。

章太醫來時，看著清歌這副樣子，也只能嘆氣道：“暈船，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左不過多坐坐船，也就好起來了。”

清歌聽完一臉苦，沒有別的辦法，多坐坐船才能好起來。

現在是真一點兒都不想坐船了。

想起之前和佟佳玥在秦淮河上坐船的樣子，清歌覺得這完全就是兩回事嘛！

好在，江寧去揚州的路途并不遠，不過一個白天的工夫，他們清早從江寧出發，傍晚船就已經到了揚州了。

在揚州的別苑下榻時，清歌都一臉菜了。

佟佳玥守在清歌邊，清歌窩在被窩里，還有點想嘔的樣子，就嘟囔道：“那個章太醫還說多坐坐就能好起來！”

“我都坐了一天都不見好，也不知道過幾天怎麼辦！”

過幾天，還得繼續坐船去蘇州和杭州呢，又是兩三天的行程，是想想，清歌都覺得想哭。

“對了！”

清歌滿臉郁悶，忽然想到什麼，就看向佟佳玥，問道：“阿玥，要不我坐馬車追趕你們的行程好了！”

“你們坐船出發，我坐馬車出發，我們兵分兩路，然后再一起抵達終點這不就行了嗎？”

清歌簡直覺得自己是個小天才！

這樣不就完的解決了要暈船的問題了嗎！？

什麼忍忍，直接不坐船不就行了！

“這……”佟佳玥有些遲疑，偏頭看向側的胤祚，就問道：“你覺得呢？皇阿瑪那兒要是知道了，應該不會有意見吧？”

“而且，清歌的安全，應該能保證吧？”

最主要的還是安全，清歌一個人出發，哪怕武藝不錯，佟佳玥也是不能放心的。

一旁，胤祚聽了，想法也和佟佳玥差不多，他道：“這樣吧，若是可以，我陪你坐馬車也就是了。”

“咱們據大家伙兒的進度，一起到下一站也就是。只是，你真的不再堅持一下啦？”

說不定再試試，下回坐船就不暈船了呢？

清歌搖頭，表示自己堅決不想再坐船了。

看見清歌這樣，胤祚也沒了法子，只得看看怎麼安排了。

休息了一會兒，清歌神也好了許多，想起白天的事，忽然就拉了拉佟佳玥的手，問道：“阿玥。”

“你覺得，陳公子和蕙仙，他們以后能過得好嗎？”

佟佳玥一怔，沒想到清歌的話頭變得這麼快，想了想，便道：“說實在的，我覺得吧，很難，是真的很難。”

“他們在一起時，雖然看似不容易。可實際上，他們還有不的難關沒有去經歷過，不是嗎？”

出和際遇就有很大不同，不然為什麼古時候人們都講求一個“門當戶對”呢，像佟佳玥和胤禛這樣，出見識差不多的，在一塊兒磨合的問題往往會小許多。

蕙仙與陳公子，那可就說不清楚了呀。

“也是。”清歌點點頭，嘆了口氣，像是早也這麼覺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