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疾馳,起塵煙滾滾,荒野上又一群兵馬奔來。
為首的一人不待馬停穩就跳下來。
“四哥!”他大喊,“陳十呢?”
站在原地出神的梁四子轉過頭,看著來人:“老六啊。”
此時此刻的梁六子可沒有在京城的時候鮮,兵袍破舊,兵上跡凝固斑駁。
梁六子看著梁四子肩頭滲出的跡,罵了一聲臟話:“陳十跑了?”說罷轉招呼隨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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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涌來的兵衛們齊吼,馬蹄踏踏。
“停下停下停下!”梁四子喝道,再看梁六子,“是我讓他走的。”
梁六子瞪眼:“怎麼?你打不過他,就認輸了?”說著擼起袖子拔出長刀,“他還沒跟我打呢!要走也得打過我這一關!”
梁四子手把他的刀奪下來:“發什麼癲,我都說了,是我讓他走的。”
梁六子神愁苦:“四哥,你心放走他,這邊就真的沒人管了。”
梁四子說:“他一個人在這里其實也沒用,要錢沒錢,要東西沒有東西,要人也沒人....”
梁六子急急說:“我和五哥進京,真的跟兵部催促了,兵部也說了,一定會報上去,盡快給我們批下來錢和人手。”
盡快.....
梁四子看看天邊,再看地上的青草,梁六子去京城報請的時候,地上草漸黃,如今黃草已經綠。
錢沒有,人沒有,什麼都沒有送來。
“應該快了吧。”梁六子小聲說。
梁四子對他笑了笑,點點頭,不管快還是慢,他們又能如何?只能等。
“陳十說他去找人了。”他說,“等他當了掌門,有人有錢,就來幫忙修復城防。”
墨門掌門嗎?那還真是一呼百應有人有錢,如不然當初晉王也不會招攬他們。
念頭閃過,梁四子和梁六子神復雜。
被晉王招攬謀逆的墨門,很早以前,就在北海軍這邊做工了,這樣說的話,朝廷和世人懷疑他們跟墨門勾結,還真是沒懷疑錯。
“陳十說了,他們北堂跟掌門不一樣,先前為晉王走卒,是掌門一人所為,北堂是不同意的。”梁四子低聲說,“他這次去爭當掌門就是為了撥反正。”
梁六子看他一眼,滴咕一聲:“四哥你這麼信他?他要是不回來呢?他當了掌門有人有錢,還來我們這地方做苦工?再被府認出份,抓起來.....他何苦呢。”
是啊,何苦呢。
梁四子握著手中的刀,看看前方又看看后。
“我們做我們能做的,別人怎麼樣是別人的事。”他說。
梁六子要說什麼,后再次馬蹄疾響。
“四將軍——”來人大聲喊,“急報——急報——荒夷人出現在北寨口外——”
梁六子的話化作一聲怒吼:“這群野人,又來了!”
梁四子已經翻上馬。
“老六,你即刻領兵去援助。”他喊道,“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不能讓荒夷人突破北寨口!”
梁六子吼聲應是,翻上馬,舉著長刀呼喝兵衛:“跟我來——”
草在荒野上蔓延,但越往北越稀,地面上枯草厚重,在幾場春天的狂風掀翻它們之前,地下的草無法冒出頭。
一群黑的人,騎著馬匹在荒野上緩緩而行,雖然作很慢,但馬蹄所過,將枯草都掀翻了。
他們并沒有統一的鎧甲,上穿著皮布不等,似乎有什麼就穿什麼,手里拿著的兵也各不相同,巨大的鐵錘,石斧,以及樹干做的木叉。
這是北境深游的夷荒人,之所以有荒這個字,是因為他們宛如未開化的野人。
對于野人來說,草原和山林深是能提供生存的樂園,但這不包括冬天和開春的時候,這時候冬眠深藏,樹木休眠未有果實,他們缺避寒的,缺果腹的食,野的本能讓他們會尋找生存的機會,他們循著南方溫暖的風,鮮的食味道出沒。
不過本能也會讓他們趨吉避兇。
當看到前方一座關口的時候,走在最前方的夷荒兵士抬手示意,人馬都停下來。
雖然從關口方向傳來食人的氣息,雖然關口外也只是一片鋪蓋這荒草的平地,但狩獵經驗富的夷荒戰士能察覺到危險,同時隊伍里也有人喊起來,手中的木叉揮,他在告訴大家,曾經在這里遇到過危險,那看起來普通的地面上藏著兇勐的陷阱。
隊伍因此變得躁,有人想要后退,但有人不同意。
食就在眼前,難道因為危險就退走?
在山林里打獵還有危險呢!
如果不是能帶回食,這個春天怎麼熬過去?
最終生存的需要讓大家達一致,還是要試一試,一隊最勇敢的兵士被挑選出來,舉著兵,催著自己的戰馬呼嘯著向關卡這邊沖來。
當十幾匹馬蹄踏上一片荒草的時候,地面上勐地冒出一排鐵釬,刺穿了馬蹄,馬,馬兒嘶鳴撲倒,馬背上的兵士被甩下來——
這沒有什麼,沒有了馬匹,戰士們靠著雙也能沖殺。
在甩下來的半途中,兵士們嘶吼著就調整了姿勢,舉起了兵,但他們沒能落地,就在鐵釬刺穿馬的同時,地下又是一聲怪異的呼嘯,一張張木架挾裹著枯草翻起來。
跌滾的兵士下一刻撞在了木架上,發出慘,木架上亦是遍布鐵釬,伴著巨大的起落沖擊,將滾來的兵士瞬時穿。
一個個雄壯的兵士宛如死鼠一般釘在了木架上,淋淋而下,染紅了木架,地面。
后方的夷荒人發出尖銳的吼,有憤怒有悲痛也有難掩的恐懼,有馬蹄踏踏向后退去,但也有瘋狂的兵士不管不顧的沖上來——
有兵士瘋狂地去擊打釘死同伴的木架,看起來簡陋的木架釘人時候堅如鐵,被拉扯的時候如,隨著拉扯變長變寬歪斜,但卻始終扯不散。
有兵士尋找另一個方向沖過去,也再次被鐵釬刺穿,他機敏地控制住向前撲倒,站在了馬上,前方果然沒有木架子彈出來,但當他小心翼翼試探著一腳落地,地面下瞬時冒出一排鐵釬,兵士慘著與戰馬一樣的下場。
幾次三番后,看著前方同伴的尸宛如豎起一道墻,夷荒人的恐懼漸漸擴大,他們嘶吼著,但沖上前的人越來越,還有不人開始向后退,眼中熄滅了狩獵的。
面對這樣的防護陷阱,就算沖過去,又有多能存活?
再看前方那關口城墻上已經兵士肅立,弓弩森森。
沖過去的寥寥兵士又將喪生在弓弩之下。
夷荒戰士兇勐可以一抵十,但以一抵數十就完全是送死。
首領邊圍繞著兵士紛紛勸說,去尋找其他的地方,講述著先前某個部落就是合族都葬送在這樣的陷阱之下,祭祀們招魂的時候,亡靈們還在警告,遇到這種陷阱圍繞之地不宜狩獵。
首領也生了退意,但就在此時,幾個拼命搖晃木架的兵士形勐地一甩,一個木架竟然被拔了出來,伴著兵士和木架一起甩飛,一個圓滾滾的鐵跌落,砸在兵士的頭上。
兵士嚎一聲,只是雖然疼,但沒有再到其他的攻擊。
與此同時,地面上響起集的咯吱咯吱聲,遠尚未踏足的地面鉆出的鐵釬,日下閃耀著寒。
這突然的場面讓喧囂的夷荒兵士們一凝,齊齊向后退了一步,但地面上的鐵釬可怕的是不知什麼時候在哪里出現,如果提前看到了,它們也沒有那麼可怕——
怎麼回事?
夷荒首領一雙眼瞇起,耳邊似乎響起了神靈的祝福,他抬手一揮,又一群兵士出列,雖然臉上帶著驚恐,但嘶吼著向前沖去,避開了冒出來的鐵釬,也沒有木架從地上彈起來,一步兩步三步——
站在夯土城墻上,梁六子狠狠一拍,塵土飛揚。
“又他娘的壞了!”他罵道。
旁邊的老兵滿面滄桑,說:“我們巡查的時候也發現了,幾個零件落了,我們還特意找了鐵匠按照這個樣子新打了,安上了,怎麼.....”
怎麼不管用啊。
“孫爺,那幾個鐵匠說了,什麼,牽頭發,全什麼的,說壞了也不只是這里壞了,可能整都要重修,他們做不來。”旁邊的副將說,“你還不信——”
那老兵啐了一聲:“我他娘的哪里懂這個,信還是不信,不是都修不了嗎?”
梁六子一聲吼打斷他們的爭執:“廢話,那群孫子過來了——”
果然當隨著幾個兵士試探沒有陷阱之后,越來越多的夷荒兵沖過來,越來越近,掀起了塵土飛揚,裹挾野般的吼,站在城墻上都能到地面抖。
“別管那些木頭鐵釬了,我們自己就是最堅實的屏障!”梁六子吼道,舉起一把重弓,“給我殺——”
伴著吼聲,他手中一弩三箭飛了出去了。
隨著他的三箭,城墻上箭如雨。
最前方的夷荒兵馬再次跌滾,馬中箭,人被穿,但在他們后,鐵刀,石斧,削尖的長矛也如雨一般飛向城墻。
城墻上也不斷有兵士跌落。
廝殺聲鋪天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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