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忠的軍報很詳細，尤其是八濛山戰役，不僅詳述了整個過程，還附上了地圖。

任何戰都必須依附於的地形。對照著地圖分析戰事過程，才能看出雙方的思路，昭顯雙方得失。

就八濛山戰役而言，雙方打得都不錯，只是徐晃更勝一籌。他利用了曹等人的慣思維和麾下將士的優勢，玩了一個險招，騙過了曹，使曹不斷的增兵，最終造大量殺傷，挫了蜀軍士氣，迫使曹不得不主撤退，同時還用俘虜換來了急需的糧食。

傷敵自救，一舉兩得，徐晃這一戰險中求勝，可謂有勇有謀。

曹的表現也不弱。從戰而言，他並沒有錯，只是遇到了徐晃，未能得手。若換了稍微遜一些的將領，或者徐晃麾下沒有這樣的素質，這一戰的結果很可能是另外一個模樣。

即使曹出師不利，形勢也沒有出現實質的變化。曹依然控制著宕渠，擋住了黃忠前進的道路，有底氣議降。議降可真可假，也不妨看作緩兵之計。等曹穩住軍心，再戰一場，鹿死誰手，還真說不定。從襄、漢中運糧保障黃忠可不是輕鬆的事，黃忠若不能儘快攻佔宕渠，實現自給，形勢依然對他不利。

孫策看完軍報，轉手遞給楊修。楊修一目十行，很快看完，眉梢輕揚。

“這曹確有狡智，敗而不，此時此刻，居然還能挾益州民心自用。”

孫策輕笑。“曹請降，你們覺得是答應好，還是不答應好？”

沮授和楊修都沒急著說話，一個須沉，一個旁顧四周。孫策也不著急，站在溪邊，看著緩緩流淌的溪水，一時出神。

“阿翁，阿翁……”孫捷拿著幾頁紙奔了過來，見沮授、楊修也在，連忙放慢腳步，邁著方步，來到孫策面前，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兒臣見過父皇。”轉又對沮授、楊修行禮，小臉肅穆，姿勢到位，一不茍。

“什麼事？”

“兒臣剛剛看到幾首新詩，以爲頗有可採之，特來獻與父皇，並請父皇評點。”

孫策笑笑。“要論詩賦，你父皇如何能及楊長史。”說著，將孫捷推到楊修面前。孫捷再次向楊修行禮，並遞過詩稿。楊修接過，嘩啦嘩啦翻了一下，“噗嗤”一聲輕笑。

“原來是應德璉（應瑒）、劉公幹（劉禎）啊，怪不得前幾天看不到他們，原來都是爲今天的流殤詩會閉關。這幾首詩是不錯，只是雕琢太過，不夠自然，一看就是之前準備好的。”

“還請長史指點。”孫捷兩眼放，又施了一禮。

“行，我們到那邊說話，如何？”楊修拉著孫捷，向一邊的座席走去，那裡有他自己的座席，四周用帷幕圍著，約能看到幾個曼妙的影，也不知是哪家的子，藉著詩會的名義來相親。

待楊修走遠，孫策將目投向沮授。“公與，你的意見呢？”

沮授拱手說道：“臣以爲，一如前例，由黃忠自行決定，樞院、軍師只提供參考意見，不直接干涉。從目前的形勢來看，諸將之前雖有輕敵，眼下卻多已領悟，多方彌補。若能再戰數月，想必獲益更多。”

孫策點了點頭，卻沒有發表意見。

沮授等了片刻，接著又道：“且曹雖挫，卻未傷及筋骨，請降之心不堅，有拖延時間，再戰之意，此時議降，縱使陛下寬容，怕是其如壑。之前黃漢升迫於形勢，已對西大族做了讓步。現在談判，他們必然貪得無厭，得寸進尺。若只是求問爵，那便也罷了。若是他們不肯放棄田地，阻撓新政推行，那益州豈不了法外之地。”

孫策深以爲然。黃忠只是請旨，卻沒有表明態度，顯然對議降有所保留。從他的角度來看，當然是打下來更好，不僅可以彌補之前輕敵的過失，多還能立一些功勞。如果接曹的投降，那他這次出征最多是功過參半，白忙一場。

從朝廷的角度來看，現在也不是議降的好機會。接曹的條件，益州就了夾生飯，而且益州大族得了好也不會見他的，只會激曹。萬一有什麼風吹草，以後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來。

益州的離心力本來就強，不能不防。

當然，也不能簡單的拒絕，著益州大族繼續支持曹，頑抗到底。

“如果繼續攻擊，補給的負擔是不是太重了？”

“負擔當然有，不過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關中新政推行效漸顯，幷州也快穩定下來了。荊州、楚州本是新政最新推行之地，這些年發展得一直不錯，集數州之力，圍攻益州，還是可以支撐的。再者，曹主力在西，對周公瑾、太史慈兩部進攻貴州也有協助之功。對峙下去，曹堅持不住的可能更大。”

孫策權衡了片刻，同意了沮授的看法，讓他安排軍師討論方案。繼續打，就要做好長期對峙的戰略準備，不能將希寄託在八濛山這樣的勝利上。畢竟黃忠的對手是曹，不是普通人。

沮授領了旨意，轉走了。楊修又折了回來，看了一眼遠沮授的背影，出狡黠的微笑。“陛下，容臣猜猜？”

孫策不置可否。

“若臣所料不錯，沮公與定然支持再戰。”

“何以見得？”

“此時議降，得利的是曹和益州大族，黃漢升功過參半，周公瑾、太史子義更是半途而廢，所得有限，軍師豈能落著好？將來諸將班師，必有衝突。且一旦益州平定，天下太平，除非陛下即刻發遠征，軍師賦閒幾乎是必然。有三害而無一利，軍師豈能甘心？”

“你的意見呢？”

“臣也建議繼續打。”

孫策頗有些意外。他還以爲楊修會建議談判呢。“那又是爲何？”

“臣剛纔說過，新政雖有利百世，卻有一時之癥。這之癥不僅表現在軍中將士上，朝中百以及普通百姓也不例外。進取有餘，自省不足。此心不靜，縱使陛下以大局爲重，接曹投降，軍民也好戰之心不止，說不定會立刻開拓海外。如此一來，只怕損失會更大。與其如此，不如以益州戰事爲鍼砭，讓他們知道忘戰固然不可，好戰更能亡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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