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鉞並沒有在雍城久留，只待了兩天就離開了。

跟來的時候一樣，去得也無聲無息，只是順道帶走了龍薄雲。

冷颯送龍鉞從車站出來，正好看到了車站外面不遠的商緋雲。因為龍鉞是深夜離開的，從車站出來外面幾乎看不到什麼人，於是站在巨大的柱子下面的商緋雲就顯得格外顯眼。

對上冷颯的視線商緋雲也是一愣，到底還是沒有轉避開而是朝著冷颯走了過來。

冷颯有些意外，微笑道，「送人？」

商緋雲垂眸淡淡道，「是，有一個朋友正好也要離開雍城。」

冷颯並沒有追問商緋雲這個朋友是誰，只是笑道，「我要回去了，需要送你一程嗎？」

商緋雲搖搖頭，道，「我開車來的。」飛雲會會首自然不會沒有車。

冷颯抬頭看了看佈滿了繁星的天空道，「那，我先回去了？」冷颯正要走，商緋雲突然拉住了問道，「能陪我喝一杯嗎？」

見冷颯沒有回答立刻又改口道，「算了，我……」

「袁映，幫我把車開回去。」冷颯已經將車鑰匙丟給了跟在邊的袁映道。

袁映將鑰匙接在手裏卻有些擔心，「夫人，您……」

冷颯笑道，「沒事，回去跟他們說一聲我晚一些回去。」

袁映點點頭，拿著鑰匙走了。

冷颯這才回頭對商緋雲笑道，「走吧。」

商緋雲愣了愣，突然也跟著笑了起來，「謝謝你。」

兩人坐著商緋雲的車來到了飛雲會名下的酒吧，雖然已經是凌晨二點多，酒吧里卻依然還有不人。

不過這會兒大多數人也鬧不了，只是聽著音樂喝著酒，還能聽到一些拼酒吵鬧的聲音或者是喝醉了的酒鬼的鬧騰聲。

冷颯兩人直接被引到了三樓，樓上要清凈許多這會兒整個三樓幾乎都沒人，就連酒保都百無聊賴地趴在吧枱上昏昏睡。

商緋雲走過去敲了敲吧枱，酒保立刻驚醒過來看到商緋雲更是嚇了一跳，「老…老大！」

商緋雲道，「來兩杯酒。」

「老大您要什麼酒？」驚嚇中的酒保似乎並沒有認出冷颯，只是誠惶誠恐地看著商緋雲，可見這位飛雲會會首的威信還是很重的。

商緋雲有些不耐煩，「什麼酒烈就要什麼酒。」

「……」酒保更加張，冷颯看了看商緋雲笑著給自己點了一杯度數稍低一些的酒。酒量雖然不算差，但也沒有打算真喝趴在酒吧里讓人來領回去。

酒保手腳飛快地送上了們要的酒，然後就躲到另一邊去了。顯然是想離他們遠一些，免得撞到明顯心不好的商緋雲槍口上。

商緋雲拿過杯子就猛灌了一口，不算小的酒杯竟然讓一口乾掉了三分之一。

冷颯眼皮忍不住挑了挑，問道：「你這兩天跟龍薄雲發生了什麼事？」這兩天龍鉞一直在傅家，期間可是連龍薄雲的影子都沒有看到。但剛才龍薄雲是跟龍鉞一起走的，也就是說他這兩天肯定在雍城。

商緋雲皺了皺眉，有些慵懶地靠著椅背著冷颯沒有說話。

冷颯也不在意，聳了聳肩笑道，「不想說就等你想說了再說吧。」

商緋雲坐起來，定定地盯著冷颯。

冷颯忍不住嘆氣，將酒杯放到吧枱上，「你不是一杯倒吧？我記得你酒量還不錯。」

商緋雲幽幽道，「颯颯，你說我殺了龍薄雲行不行？！」聲音裏帶著幾分凌厲的殺氣，顯然並不是在賭氣或者開玩笑，而是真的了殺意。

冷颯著，平靜地道，「如果你要殺他，為什麼要等這麼多年？」這兩個人不管是誰殺誰，真的要手也不至於十幾年了還沒有個結果。

商緋雲眼睛有些紅，很快閉上了眼睛咬牙道，「不殺了他，我這輩子都過不痛快！」

冷颯偏著頭思索了一會兒，點頭道，「那行，需要幫忙嗎？」

商緋雲一怔，有些意外地看著，「你要幫我？」記得傅家跟龍家的關係不錯，否則冷颯也不會這麼晚了親自來給龍鉞送行。

冷颯撐著下微笑道：「你也說了他是龍家人，如果你要跟他火併，我當然是幫你了。」

商緋雲默然無語，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些無力地趴在了吧枱上。冷颯居高臨下，就著有些昏暗的燈看到領遮掩下白皙的上有點點暗紅。

微微挑了下眉梢，冷颯微笑道：「你跟龍薄雲…就真的要死磕到底嗎？」

商緋雲睜開眼皮瞥了一眼，「不然還能怎麼辦？你聽說過一句話吧，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冷颯沒有說話，只是坐在旁邊聽著說。

商緋雲起又喝了一口，才喃喃道，「我爸…雖然不是他殺的，卻也算是死在他爹手裏的，剛開始那兩年…我過得太累了，每次快到撐不住的時候，就想想我還沒能捅龍家那老東西幾刀替我爹報仇，怎麼能倒下？後來…我也終於功了，那老傢伙差點死在我手裏，你知道我是怎麼功的嗎？」

冷颯很給面子地問道，「怎麼功的？」

商緋雲笑道，「龍薄雲來求我原諒的時候，我告訴他…我不恨他了，畢竟我爹也不是他爹親手殺死的。於是他就帶我回去見他爹了，然後…我就趁機捅了那老東西兩刀。你別看龍薄雲現在這麼浪，那個時候還是蠢的。我現在想起他當時的表，都還想笑的。」

「……」冷颯默然，商緋雲黯然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卑鄙？」

冷颯搖頭道，「沒有，我也不能保證自己不會那麼做。」這世上，誰也不是聖人，真的恨極了什麼事做不出來？

商緋雲似笑非笑地著道：「我也不在乎，我當時什麼法子都想了，什麼惡毒的法子都想得出來也幹得出來。甚至…要不是那老東西實在不好，我都想過去給龍薄雲當小媽。如果那時候再讓他看到他爹死在我手裏，一定很有趣。」

冷颯輕嘆了口氣，手拍了拍的肩膀，「你依然還著龍薄雲嗎？」這是冷颯第一次真正挑明了問商緋雲這個問題。

商緋雲一怔，原本有些朦朧的眼神倒是瞬間變得清醒了許多。

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冷笑了一聲道，「？那是什麼東西？我們只是誰都不想放過誰而已，他恨我，我也恨他，誰都見不得誰過好日子，只能一輩子糾纏倒死。」

冷颯道，「可是，你已經覺得累了不是嗎？」

商緋雲端著酒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垂眸沒有說話。好一會兒才低聲道，「你說得對，我確實是累了。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冷颯思索了一下道，「仇你已經報了，龍老爺子也已經不在了。如果你真的確定無法在回到從前，那就乾脆放開吧。」

「放開？」商緋雲疑道，冷颯道，「要麼一刀捅死他，要麼就當這世上沒有這個人。」

商緋雲愣了愣，忍不住苦笑道，「我真羨慕你。」

「羨慕我什麼？」冷颯不解，商緋雲道，「你是個很幸福的人，尤其是上。」

冷颯想了想，有些贊同商緋雲的話。

在上確實沒有吃過任何苦頭，前世家庭和睦一心事業親友，從來沒考慮過問題。這一世雖然冷家煩但也不是什麼大大惡的人，和父母弟弟的關係都很好，跟傅城跟沒有經過什麼磨難。真要給人當諮詢師，全靠前世道聽途說的八卦和藍小萌的狗小說。所以想讓理解什麼恨難分恩怨仇，純粹是想太多了。

冷颯拖著下道，「但是，如果讓你痛不生為什麼不能幹脆割捨呢？龍薄雲是長得很招人，要不然…我們找陳姐幫你介紹幾個男子吧？陳姐的眼還是很不錯的。」

商緋雲半晌無語，神古怪地著冷颯道，「你喜歡陳姐那些男伴兒麼？」

冷颯利落地搖頭，「我喜歡長得好有實力又強悍男人。」一句話，冷爺雖然號稱是個爺，但多還是有點慕強。

當然人類的天就是慕強，而冷爺則是其中翹楚。覺得越強悍的男人越帶，也越有趣，那種白白的小仙男欣賞不來。

「那你覺得龍怎麼樣？」饒是商會首已經喝得有些熏熏然了，一口酒還是直接噴到了吧枱上，「你…咳咳，你可真敢想。」

冷颯淡定地道，「夢想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想一想又不犯法，龍鉞還能死我不？再說了，極道王和軍閥帥這個組合也很帶啊。」

商緋雲無語，「你別忘了我跟龍薄雲……」

冷颯道：「那又怎麼了？我看龍鉞也不像是個啊，你們誰都不吃虧。」

商緋雲忍不住磨牙，「我是說，龍薄雲和龍是堂兄弟。」

冷颯點點頭，「哦，忌嘛。」好像更帶了。

「…你這麼胡說八道，傅知道嗎？」被冷颯這麼胡說八道一番，商緋雲倒是將自己心中原本的煩悶都拋到了腦後。

冷颯當然是胡說八道的，就像是男人湊在一塊兒難免討論人，人閑著無聊八卦yy兩句男人又怎麼了？

當然如果真的被言中了，也是不會介意的，回頭補個大紅包就可以了。

笑了一陣，商緋雲招手讓酒保過來給續了一杯酒，喝了兩口道，「雖然你出得主意都很餿，不過我覺得試試也未嘗不可。」

冷颯眨了眨眼睛，「你想泡龍鉞？」

「……」商緋雲深吸了一口氣，「你能閉嗎？只有你口味才那麼重，那種男人我可吃不下去！」

冷颯有些失落，「哦，你是說陳姐……」

「閉！喝酒！」

「行，喝吧。」

冷颯陪著商緋雲一直喝到凌晨五點，兩人才慢悠悠地出了酒吧。

冷颯還好沒有喝多依然還很清醒，商緋雲就有些晃晃悠悠的了。

上了車，商緋雲吩咐司機先送冷颯回家，冷颯在傅家大門口下了車，看著坐在後座還睜著眼睛朝揮手的商緋雲，也朝揮手道別這才轉進門去。

清晨的晨曦中，載著商緋雲的車在空曠的街道上掉了個頭朝著飛雲會的方向而去。

嘉州城裏的氣氛很是沉張，街道上來來去去地都是荷槍實彈巡邏的士兵，這些士兵穿的並不是人們悉的嘉州軍制服，普通老百姓對這些自然不悉，但如果了解時事和軍事的人就會知道他們穿著的是西南孫家的制服。

這兩天嘉州城裏的百姓們漸漸恢復了往日的生活，畢竟人不可能因為害怕就一直躲在家裏，總歸還是要生活的。

只是看著那些巡邏的人，他們還是忍不住因為到害怕而加快腳步離開。

城中一僻靜幽暗的房間里，梁嬈往日俏的面容已經變得蒼白憔悴，上也穿著最普通的糙布。原本時髦的捲髮被編了辮子垂在耳邊，頭上的髮也有些凌，臉上還用將白皙的遮蓋了一些，看上去彷彿一個尋常人家姑娘。

一個人推門進來又飛快地關上了門，梁嬈立刻站起來迎向了進來的人，「孫姐，外面怎麼樣了？」

進來的人正是原雍城靜姝的經理孫薇，這一年多相跟梁嬈已經很了，也不客氣點點頭道，「大說今晚派人來接我們出城。」

梁嬈一愣，道：「可是，我爸爸他們……」

孫薇將攬懷中，安地輕輕拍了拍道，「梁督軍被嚴格看守著，我們接不到。他們還會繼續想辦法營救的，咱們先出城，現在城裏依然在到搜查，萬一找到這裏就麻煩了。」

梁嬈抹著眼淚，卻還是點了點頭道，「好，我聽孫姐的，我爸爸他們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孫薇輕嘆了口氣沒有說話，梁嬈還是忍不住低聲嗚咽著哭泣起來。

在城裏躲藏了這麼些天，原本俏的大小姐已經習慣了抑自己的聲音，即便是如何悲痛恐懼也不敢發出太大的響以免被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