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研一的下半學期, 魏教授正式帶著顧棠出差了。

　正式來說是魏教授的合作項目，有方的合作項目，還有各種基金, 也有跟企業的合作。

　這次是個方牽頭的項目, 魏老師一共帶了三名學生，兩名臨近畢業正在找工作, 還有一位就是他非常喜歡的高材生顧棠了。

　他們是臨近中午到的，先去吃了個飯, 然后魏老師就把顧棠來，給詳細解釋這項目。

　“省文化廳牽頭，下屬旅游局興建的一個民俗文化村，咱們的任務主要是協助他們出一些附和民俗制式的周邊工藝品。”

　“年畫？”顧棠問道。

　魏老師點點頭, “這個不難, 你一直都做得很好。趁這個機會正好讓你來看看。尤其是以后的就業方向, 現在文化創意產業這塊做得也好, 尤其是博館, 有知名度高的藏品就可以出周邊。”

　顧棠一邊點頭, 一邊道：“來之前我查過的, 這邊屬于沽萬文化, 年畫多偏向于門神型，而且這邊古時候的氣候并不好, 多災難, 所以門神也是傾向于面目猙獰型的, 我在想我們需要做一定程度的改進嗎？”

　進況快的, 魏教授推了推眼鏡，“你說說看。”

　“首先這是個旅游文化村，主要針對的是游客, 所有我們的規劃還是針對游客來的。”

　魏教授點頭，“對，就是這個設計思路。”

　顧棠又打開的平板，給魏教授看，“這個項目主打親子游，那孩子的意見就很重要了，在家里的時候不好說，出門旅游的時候孩子想要點什麼，家長多半會同意的。”

　魏教授笑了一聲。

　“我想可以先嘗試的做幾種，看看效果。”顧棠道：“先是傳統型的猙獰門神，其次依舊是猙獰型，但是可以選飽和度高，而且對比鮮明的彩，更有沖擊力，最后就是針對孩子們的Q版門神，甚至可以做玩偶，鑰匙扣和手機殼等等。”

　魏教授不想起前幾年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顧棠給他看的Q版畫。他道：“可以，一會先去參觀一下文化村，聽了講解之后他們兩個一起討論一下。”

　這倒是沒什麼可討論的，魏教授的主要方向就是年畫，剩下兩人不用想也知道他們主要要從年畫著手。

　什麼看看本地最有名的年畫，做依托當地傳統文化，但是又要有創新，附和現階段社會神文明建設的新型藝品。

　總之不管做什麼指導思想都是這個。

　等跟文化村方面開過會，剩下的三天就全都是采風時間了，換個角度說，就是驗文化村的各種項目。

　顧棠覺得好玩的，這會兒文化村還沒開幕，工作人員都在培訓，也驗了一把不用排隊的快樂。

　不僅如此，還換了紅嫁，帶了冠霞帔，試了試八抬大轎。

　文化村的館長很是驕傲，“這個出嫁的項目是老外最喜歡的，我們專門去其他幾個文化村調研過的，老外基本是從頭拍到尾。”

　顧棠頓了頓，掀開簾子道：“中間的經濟效益在哪里？”

　旁邊的的師姐已經笑出來了，從頭拍到尾，直白的說就是全程不參與，完全沒經濟效益。

　魏教授咳嗽了一聲，顧棠立即換了個話題。等回去之后，魏教授才說，“這種單位，一開始是不太考慮經濟效益的，他們容錯的機會也多，都是慢慢來的。”

　這一趟出差，除了食宿全報玩了一圈，還拿了幾個小禮品之外，接下來就是5000塊的報酬，以及履歷上一筆：參與開安省文化旅游項目的設計工作。

　這還是顧棠師姐教的，“文化廳也是省政府的呀，放心大膽往上寫。”

　顧棠唏噓一聲，“這就是我每天做幾億的通工上學的真相嗎？”

　師姐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說的是地鐵，笑了出來，“沒錯！就是這個套路！”

　第一個項目做完，顧棠再次進了充實的學習中去。

　俗話說活到老學到老，行業更是這樣，他們不僅僅要學，他們還得每天練習，不然手一生，水平就是顯著下降。

　一忙起來顧棠就顧不上別的了，尤其是原主的父母和親戚們，但是想不起來這些人，這些人可沒忘了。

　顧啟明看著顧棠去文化村做項目，氣得不行，白天去公司就不說了，晚上一回來看見家人，立即就能聯想到顧棠，煩躁到幾天都沒吃好飯，還瘦了三四斤。

　但是讓他主也是不可能了，他只能看著現在文化產業一片欣欣向榮，無數人都賺到了大錢，他們家那個不省心的侄就是不肯松口，以前那點沖突算什麼？

　雖然這行業賠錢的也不在數，不過顧啟明足夠自信，他覺得他能賺到錢，而且誰進新行業，看得不是行業標桿，而是行業底層呢？

　這麼一想，顧啟明給顧慶華發了個消息，“你別跟你兒鬧別扭了，雖然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但是先心的總歸也是父母，至回來過個年吧。”

　顧慶華這會兒也正找借口呢。

　他都去隔壁的大平層項目看了四次了，售樓部的小姐姐都認識他了，還知道他有個特別出息，一年能賺兩百萬的兒。

　不過顧慶華忍住了沒敢說他兒是顧棠，畢竟顧棠跟父母的事已經了典型，每到高考報志愿的時候，就會被拿出來鞭尸，至于鞭的是誰的尸——

　反正不是顧棠的。

　有了顧啟明這條消息，顧慶華終于攢夠了勇氣，他給顧棠發了個消息，“過年回來不？我看你的照片了，你這是穿的嫁啊，爸爸單位有幾個不錯的小伙子，給你介紹介紹？”

　這是鋪墊，然后又轉到了房子上，“結了婚就得買房子，現在是新時代了，也不拘泥于男方買房子，方也可以買，你看這套怎麼樣？”

　“一共四個臥室，你們住一間，孩子住一間，我跟你媽或者你公公給你看孩子的時候可以住一間，大家換著來，還有一間給你當書房。”

　顧棠忙完，到了晚上才看見這條消息，挑了挑眉。

　不是吧？顧慶華做夢都這麼保守？

　顧棠也點去他看上的那個小區，選了另一套房子給他看。

　“我比較喜歡這個頂復。樓下五間臥室帶兩個多功能間，一間做我的繪畫間，一間做影音室，樓上主臥套房帶一間書房，還有大的一個臺，剛剛好。”

　顧慶華有點暈，真的，他做夢都不敢想，他也就是做做兩百平米的夢，顧棠選的這套——600多平米，還是頂樓復式，售價肯定是高于三萬五的，算下來不下兩千萬啊！

　顧慶華連發消息都小心翼翼了，“五間臥室會不會太多了？”

　顧棠：“孩子得生兩個吧？還得請保姆吧？這不張張剛剛好？”

　雖然這個比喻不太恰當，但是顧慶華頓時生出了他馬上就能當老太爺的幸福。

　他角都快裂到耳了，“唉，但是你力就大了。”

　顧棠：“不大，我以前還是保守了，我導師給介紹了個活兒，臨摹名家名作，一張勞務費就有五位數。”

　顧慶華盯著手機屏幕足足五分鐘才回消息，“那你忙，我不打攪你了。”

　顧棠放下手機，臨摹名家名作是真的，比方董迅昌的山水很有名，正品在國家館放著，誰都沒法收藏真品，那有些人就會退而求其次追求臨摹稿。

　經過這幾年孜孜不倦的練習，顧棠的寫意山水逐漸有了自己的風格，尤其是畫的云霧和雪山，已經被學校教授當范例在課堂上講過好幾次了。甚至還開過一個部的學習會，與會者不乏頭發花白、果斐然的老教授。

　所以這次去國家博館臨摹的機會，魏教授也給報了名。

　這種仿作如果質量好，規格高，的確是能賣出高價的，但是顧棠不打算這麼搞，臨摹學習名家的手法可以，如果靠這個賺錢，就是走上槍手的道路了，不利于形自己的個人風格。

　沒錯，就是在忽悠顧慶華，幫他吹大夢想的氣球。

　還是那句話，子龍人之常，但是非把自己的想法強行加到孩子上，那就不行了。

　年剛過完，康一行12人，四個教授帶了八名學生，去國家博館學習去了。

　書畫這種東西，保存起來對環境的要求非常高。

　度要求55%、溫度要求18°，對線也有要求，不能有紫外線，尤其是有些已經上千年，理論上已經接近紙張壽命極限的畫作，都在防紫外的罩子里放著，全都藏在暗室里，可能幾年都不會拿出來一次。

　一般別的學校來臨摹，畫作最多500年，要不是康跟國家博館關系良好，不康的教授都在這里當專家，他們也看不到保存一千年的畫作。

　顧棠現在就在暗室里。

　這暗室分了一個個小格子，有點像老式的澡堂子，畫作掛在墻上，左右兩邊是磚墻，互不打攪。

　管理員提著防紫外線的熒燈走在前頭，因為帶了口罩，聲音悶悶的，“不能湊太近，口罩帶好，不能拍照，也不能在這里臨摹。”

　這要求就離譜，他們一個個穿著防塵服，頭罩眼罩都帶著，還有手套呢，手機本沒帶進來，就是想拍照想直接臨摹，都沒可能。

　顧棠專心的，就仔細研究了董迅昌的一副作品，大概半個小時之后，管理員就又帶著他們出來了。

　博館也有專門的房間供修補或者臨摹，耗材都是現的，而且還都是好東西。大家一人一張桌子，誰都沒說話，生怕被打斷了那種玄妙的境界，直接就開始畫了。

　臨摹，那自然是越像越好，顧棠先畫了線稿，標出了原作比較有特點的地方，還有印象最深刻的地方，然后正式開始了。

　憑借超人的記憶力，還有扎實的基本功，畫得還算不錯。

　大概兩個小時之后，的作品就完了，還是最快的一個。

　這也跟的選材有關，選了紙張最小的一副，相對來說更為省事。

　至于其他人，教授不是第一次來了，選的都是董迅昌晚年更有風格的作品，學生們則屬于緒比較激的，上來就奔著董迅昌的名作《海上有仙山》去了。

　這幅作品，顧棠在鑒賞課上也學過，總之當時老師帶們數過，董迅昌一共畫了九九八十一座山峰，而且這山峰畫的，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虛無縹緲間。

　整整八十一座山峰，前后錯落有致，還有大有小，有高有矮，這還不算完，既然是海上，那自然還有波濤海浪，被吹得風雨飄揚的大船，以及水面下約約的海。

　總之就是對著畫，至也得畫個好幾天才行。

　當然顧棠覺得等自己技再次進之后，就可以挑戰這幅《海上有仙山》。

　顧棠看著自己的畫作，選的是一副名為《瀑布》的畫臨摹。

　這畫雖然是瀑布，但是占據更多篇幅的卻是樹。有點像在山間游玩，忽然聽見前方的水聲，順著聲音尋去，在樹叢間看到了一座威武雄壯的瀑布。

　所以瀑布只能從樹影間顯現。

　要不怎麼說董迅昌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天才呢？一幅畫至70%畫的都是樹，卻沒人會誤會這張畫的主題。

　第一版出來，顧棠還算滿意，而且也找到了一點覺，進步的余地還很大，所以打算出去溜達溜達再回來畫第二次。

　顧棠他們在管理區，這一片基本都是各種作間，有繪畫的，還有專門修復的，比方把碎了的碗黏在一起，還有補漆上釉的，顧棠掛著臨時的白牌子，博館又經常學生來實習，也沒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