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中安靜了一瞬。

顧青昀看著三皇子的眼睛,答道：“是。”

三皇子神微頓，面上的笑意淡了幾分，低聲道：“果然。”

顧青昀見對方神有異,沉聲道：“三殿下,認識婁娘子？”

“婁娘子？”三皇子笑了笑，道：“是韃族大公主，塔婁娜。”

“我原本設想過，的份應該非同一般，但卻沒想到,婁娘子居然就是韃族的大公主！”顧青昀若有所思,道：“只是,運送兵這麼危險的事,韃族為何會讓大公主出面？”

三皇子立在窗前,目渺遠,“韃族與大金不同,只要是韃族可汗的子，不論男，都有繼承王位的權利,只要能得到老可汗和朝臣的支持便好。”

顧青昀沉片刻，道：“難怪婁娘子不愿嫁人,原來是對王位有意？”

三皇子眸微滯，但他立即恢復如常，道：“這便不得而知了。”

顧青昀看著三皇子，忽然問道：“殿下……與婁娘子是舊識？”

三皇子垂眸笑笑，道：“你就當不認識罷,國事當前,其他的……不值一提。”

-

顧青昀離開酒樓之時,整條長街已經暗了下去。

他很快便回到了客棧，才一走到門口，就見到了一個悉的影，踉踉蹌蹌地走了過來。

“顧大人啊！”葛云天滿酒氣，笑嘻嘻地看著顧青昀：“你怎麼在這兒啊？莫不是與我一樣，喝花酒去了？”

顧青昀一聽，兩步上前，捂住他的，低聲音道：“不想死就別胡說。”

葛云天喝得不明所以，索賴在了顧青昀上，“兄弟，繼續喝啊！”

顧青昀皺了皺眉，想手將他推開，但又擔心他四說胡話，便只得拖著葛云天上樓。

葛云天腳步虛浮，走一步，便“嗝”一聲，顧青昀嫌棄地將他的臉推開，只拎著他的領往前走。

待了廂房的長廊，只見盡頭燈火微晃，顧青昀抬眸看去，卻見自己的房間，已經亮了燈。

“兄弟，怎麼不走了？姑娘們都等著呢！快啊……”葛云天紅著臉，糊里糊涂地說道。

就在這時，盡頭廂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蘇玉音披著外袍，長發微，面無表地站在門口。

顧青昀微微一愣，下意識道：“你怎麼出來了？”

他頓時有種不祥的預。

葛云天聽到顧青昀的話，便循聲看去，頓時瞪大了眼：“喲嚯！沒想到萬花樓，還有這等人啊！快，與本公子喝兩杯罷！”

葛云天話音未落，顧青昀便一手推開了旁邊廂房的門，將他一腳踢了進去。

葛云天“哎呦”一聲，道：“兄弟，你怎麼踢人呢？方才的酒，喝得不快活麼？”

顧青昀眼角了，厲聲道：“閉！”

說完，便關上了他的房門，任由他在里面怎麼敲打，也不再理會他。

蘇玉音雙手抱臂，眼神涼涼地看著顧青昀，“去哪兒了？”

顧青昀知道，蘇玉音定是誤會了什麼，便走到面前，低聲道：“進去再說。”

蘇玉音盯著他，“就在這里說。”

顧青昀無奈，道：“你別聽葛云天胡說……”

蘇玉音眉頭一皺，“酒后吐真言。”

顧青昀：“……”

蘇玉音仍然站在門口，見顧青昀不肯說，心中的氣更是不打一來，便手關門。

顧青昀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蘇玉音的手腕，而后，俯一摟，便將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

蘇玉音大驚，還在生氣呢！怎麼能如此任人擺布！

蘇玉音踢著，怒道：“放我下來！”

顧青昀不由分說，抱著進了房，并帶上了門。

蘇玉音見顧青昀不聽的話，便又推又捶，可顧青昀并不覺得疼，倒是從容不迫地將放到了床榻之上。

蘇玉音好像一只被人捉住背殼的螃蟹，就算再張牙舞爪，也無可奈何。

落到床榻上之后，生氣地裹住了被子，坐在了正中央，一臉幽怨地看著顧青昀。

“你大半夜將我一個人扔在客棧，就是為了去喝花酒？”

顧青昀坐在旁，連忙解釋道：“我怎麼可能去喝花酒？我不過是回來的路上，遇見了葛云天。”

“你騙人！”蘇玉音一臉不高興，“你上有酒味！”

顧青昀：“這是葛云天上的，方才染給了我，不信你湊近聞聞？”

說罷，他便徐徐靠近蘇玉音。

“誰要聞你了！”蘇玉音毫不留地推他，“走開！”

顧青昀見蘇玉音似乎真的生氣了，便認真道：“我半夜出門，是為了辦事。”

“既然你要辦事，為何不提前告訴我？”蘇玉音又氣又委屈，道：“在這陌生的地方，你將我一個人扔在客棧里，簡直就是負心薄幸！”

顧青昀哭笑不得。

蘇玉音又道：“而且，到底是什麼事，非得半夜去辦？你到底去見誰了？”

顧青昀看著的眼睛，正在思索如何與說三皇子的事，但蘇玉音已經腦補了一萬種可能。

“我知道了，你在這里有老相好，對不對？”

蘇玉音說得斬釘截鐵，一副“我就知道”的表，繼續道：“若是我今晚沒有半夜起，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著我？”

顧青昀沉聲道：“不是喝花酒，不是老相好，而是京城那邊，來人了。”

此言一出，蘇玉音怔了一瞬，“不會是當初傾慕你的那個三公主吧！？你們居然藕斷連！”

顧青昀差點兒氣笑了，他出手，捧住蘇玉音的臉頰，直視的眼睛，道：“你不要胡思想了，今夜我見的是三皇子。”

“三皇子？”蘇玉音有些意外，道：“到底怎麼回事？”

顧青昀沉聲道：“江南兵走私一事，我已經私下稟報了皇上，皇上派了三皇子接應我們，今夜，我就是過去，與他商議此事的。”

“原來如此，你怎麼不早些告訴我？”蘇玉音嘟起了。

還沒見過貨真價實的皇子呢，早知道也跟著去看看了。

顧青昀笑笑，道：“以后了京城，我一定帶你去……對了，今夜，我還知道了另外一件事。”

蘇玉音雖然生氣，但是也不想錯過八卦，便挑眼看他，“什麼事？”

顧青昀低聲音道：“婁娘子，是韃族大公主，塔婁娜。”

“塔婁娜！？”蘇玉音十分驚訝，忙道：“我知道塔婁娜，有好多傳說流傳在民間！”

顧青昀輕咳了下，道：“是話本子里看來的吧？”

蘇玉音忙不迭點頭，道：“《風流俠和的九個相公》，里面的原型，就是婁娘子啊！傳聞既貌如花，又武藝高強，心中有一心儀男子，但因無法在一起，便養了不男人在邊，日日為排憂解難……”

“萬萬沒想到，書里面的原型就在我邊啊！”蘇玉音越說越激，忙道：“你說自己知道這事麼？我要不要去告訴，我喜歡很久了！？”

顧青昀角得快麻了，“你還是先睡覺罷……”

蘇玉音這才想起來，現在是半夜，便只得收了心思，先躺下來。

顧青昀了外袍，正準備睡下，豈料，蘇玉音一腳便橫在了他的位置。

“不許睡床。”

蘇玉音才一放下婁娘子的事，便想起了自己仍然在生氣。

顧青昀一頓：“你不是不生氣了麼？”

蘇玉音下微抬，“我只是不生你喝花酒的氣了。”

顧青昀：“我沒喝花酒。”

蘇玉音蹙眉，“別打岔！”

顧青昀：“……”

蘇玉音又道：“但是我還沒有原諒你半夜棄我而去，害得我擔驚怕之事！”

顧青昀溫言道：“是我思慮不周，此事復雜，我原本不想你擔心太多。”

蘇玉音輕哼了一聲，道：“你就是嫌我笨，不愿告訴我！”

“不是。”顧青昀聲道：“在我心里，你就是最聰明的姑娘。”

這聲音仿佛一羽，輕輕拂過蘇玉音的心間。

差一點兒就要心了，但又連忙支棱起來，“我們之前就說過，若有什麼事，要一起面對，可你本沒有把這話放在心上！我才不要和你睡在一起！”

說罷，蘇玉音便不留面地轉過了。

“玉音……”顧青昀聲音似哄。

蘇玉音依舊背對著他，不說話。

顧青昀見還在氣頭上，便也只得走到廂房另一頭的矮榻，和躺下。

蘇玉音聽到聲響，轉頭看他，道：“誰讓你睡那兒了，讓小二重新給你開房，我們各睡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顧青昀聲音淡淡，“還有幾個時辰就天亮了，不必費工夫了。”

蘇玉音哼聲：“冷死你！”

顧青昀知道心中還是在意自己，便勾了勾，側躺好。

蘇玉音一想起顧青昀習慣遇事瞞著自己，又悄悄出門，就氣得睡不著。

翻了兩次后，屏風后傳來了咳嗽聲。

蘇玉音心頭了，轉頭看向屏風。

屏風半，只能依稀看見顧青昀的背影，他穿得單薄，修長的軀在窄小的坐榻上，看起來有些憋屈。

蘇玉音涼涼道：“你這般咳嗽，我還怎麼說？”

顧青昀好似全然沒有脾氣，便道：“對不起，我就是有些冷……我注意些，不會再打擾到你了，快睡罷。”

蘇玉音皺了皺眉。

如今已到初秋，他穿得這麼，若是這樣睡一夜，定然會著涼的。

就在蘇玉音猶豫之際，顧青昀又咳嗽了起來。

這一次咳嗽，他雖然十分克制，但整個子都跟著抖起來，看著十分可憐。

蘇玉音眉頭皺得更深了，翻而起，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顧青昀沒回答，又是一陣咳嗽聲。

蘇玉音：“……”

無語地下了床，借著月，走到木架前，找到了自己的披風。

然后，便來到顧青昀后，將披風扔到他上，道：“這個給你，不許再吵我睡覺了！”

一說完，轉就走，誰知，還沒走出一步，腰肢便被人勾住，順勢帶進了懷中。

蘇玉音一聲驚呼，便滾到了顧青昀所睡的坐榻上，方才的披風，也穩穩當當蓋在了的上。

蘇玉音氣呼呼地抬頭，卻遇上一雙溫含笑的眼。

“放開我。”蘇玉音命令道。

顧青昀低笑，“你不是說井水不犯河水麼？是你自己過來招惹我的。”

蘇玉音氣結，道：“誰招惹你了？我還不是見你冷才……”

“所以，你關心我。”顧青昀語氣肯定，笑意溫和：“我就知道。”

說罷，他還將下蹭上了的發頂。

蘇玉音被他圈在懷中，子又被披風裹得嚴嚴實實的，毫無反抗之力。

“誰允許你抱我了？”蘇玉音小臉鼓鼓的，“我還在生氣呢！”

顧青昀輕輕“嗯”了一聲，道：“不告而別，是我不對。”

他語氣鄭重，神認真，在黑暗中，一目不錯地看著蘇玉音。

蘇玉音聽罷，抿了抿，道：“畢竟我們是藏份北上，你突然不見了，我還擔心，你會不會被發現，或者被害了……”

今夜醒來之時，發現顧青昀不在房中，心里便有些忐忑，還派明珠出去打探了一圈。

“我什麼都告訴你，可你有事卻不告訴我，這不公平……”

蘇玉音聲音小小的，還帶著幾分埋怨。

顧青昀沉片刻，道：“從前，我總習慣獨來獨往，不喜歡求助于別人，也不會事事與別人分……但如今我明白了，你不是別人。”

顧青昀無聲地抱，道：“你是要和我共度一生的人，若我以后還有事瞞你，便任你置。”

蘇玉音這才出笑意，“這可是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