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給銀子一向大方, 管家過來放下十兩銀子就走，連價格都沒問。

　看來王大姑娘在家時，給西風食肆做了不免費的廣告。如今的時辰也算巧，正好五月份是河蝦的旺季。若過了八月再來, 估計就沒有蝦可以吃。憶想王大姑娘在西風食肆花費的銀兩, 其實就是免費給做都行。但是有銀子不賺是王八蛋, 送上門的銀子沒有送回去的道理。

　安琳瑯心安理得地收了銀子，轉頭又去檢查了地窖。

　興許是這回的彼時，讓方婆子知道蝦醬的好。怕不知何時安琳瑯又要用醬。閑暇的時候在村子里曬了不。不知何時, 又制了不黃豆醬存在地窖里頭。

　地窖里滿滿當當三大壇, 加上蝦和丁, 能制四壇蝦醬出來。

　看著黃豆醬，想到馬上的辣椒也能種植下去, 安琳瑯的這一刻宏圖偉業的心又蠢蠢。擁有別人沒有的，才會站在壟斷的最前沿。不過考慮到自己得可憐的資金和剛起步的酸菜作坊, 以及不湊手的人手。還是默默按捺住想要弄出一個黃豆醬作坊的心思。

　這些副產品, 等的生意攤子鋪開再做打算。

　次日一早，安琳瑯就將來給西風食肆送吃菜的李家村的父子三到一邊。

　自從上回他們給食肆送菜開始, 后面的食材都是他們送來。安琳瑯看他們送來的東西品質不錯，兩年還時常有些新鮮吃食，就琢磨著不然跟他們簽一個長期合作協議。正好老兩口有面攤要忙，干脆把這父子三人給簽下來，往后就負責給食肆里采買食材。

　不過這個想法目前還沒想好，預備閑下來再定一個章程。安琳瑯于是將蝦這事兒給兩半大小子：“要得急, 至得要十五六斤，了一點都不行。我給你們每斤再加二文錢，明日一早就給送來。”

　李家這父子三跟安琳瑯打道多了, 說話也有了點底氣。山里村里要是有什麼新鮮的東西，他們也敢大著膽子往安琳瑯這邊送。大多時候安琳瑯會收，只有極數況不要。兩個黑小子一聽這話，滿口答應：“掌柜的可還要別的？山里的櫻桃紅了，明兒給你一起送來？”

　櫻桃？

　正好土豆也收回來，安琳瑯點了點頭：“好的送來，不好的不收。”

　倆黑小子聞言頓時一陣歡呼，腦袋點的跟小啄米似的：“掌柜的放心，必然都是好東西。”

　安琳瑯點點頭，“東西送來再說。”

　蝦醬的事急不得，沒有材料也做不出好吃的蝦醬。

　安琳瑯想想，把孫師傅到一邊。孫師傅跟著干也有一個多月。雖說大多時候悶不吭聲地干活，但做得如何安琳瑯是看在眼里的。紅案能力是真的不錯。當初輸給安琳瑯，純粹是他上了一個后世廚藝的集大者。安琳瑯站在后世各大菜系匯相融的巨人肩膀上，贏是必然的。

　這段時日，孫師傅跟著一起做菜也學到一些。每日一些招牌菜也是當著他的面做。雖然沒有逐字逐句的講解，但以他這個程度，應該也看會了。

　“我預備去縣城開分店。”安琳瑯向來單刀直，“武原鎮這邊，往后極大可能會到你的手上。”

　孫師傅本還有些忐忑，站在一旁都忍不住手。他自己是廚子，自然明白任何一個廚子都不喜歡自己的拿手菜被人學。安琳瑯每日忙碌的都是沒避人，但他到底是未經人同意的學，算是師。這般突然安琳瑯這麼說，他瞬間愣住：“掌柜的這是……？”

　“還未有定論，只是我目前的一個想法。”

　其實五娘的能力，也是能承擔得起大廚的重擔的。但是臊子面攤還得有人接手。安琳瑯要去縣城開食肆，方家老兩口也得跟著走，所以臊子面攤必然要放出去。孫師傅和五娘，這兩個人必然有一個接手后廚，一個接手面攤。五娘比起孫師傅，到底缺了總廚的經驗。

　雖然這只是安琳瑯的一個想法，但已經足夠令孫師傅激。

　他面泛紅，一雙虎目亮晶晶的盯著安琳瑯。張了張，又不知該說什麼。似乎是沒想到新東家行事如此大方。他才來一個月，就對他委以重任。

　事實上，孫師傅從縣城的大食肆辭工帶著一幫弟子來到武原鎮的小地方干，從一個掌案大廚淪落到打下手的二廚，心里多多是有點凄惶的。可他一個大男人，一群徒弟跟在他屁后面干活。他就是難過也不能表現出來，心里再多的茫然和難過也只能吞下去。

　“掌，掌柜的。”孫師傅這回是反應過來了，徹底反應過來，“你若是信得過，我必定好好干！”

　信，自然是信得過的。

　這人能一狠心真辭了縣城的活兒來鎮子上，本就是個言必信的人。安琳瑯還是那句話，真的干活的人，不吝嗇給予信任和機會。扣扣搜搜的只信自己，生意做不大。

　“這事兒還得跟玉哥兒商議過，你心里有個底。這幾日，我做的菜，你用心學。”

　安琳瑯的話等于把他師的事兒點開了。孫師傅有些赧然，但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他也不忸怩了：“掌柜的若是信得過我，不如個空考較一下我那不的小弟子孫。這小子比我出息，廚藝上很有天賦。掌柜的若是能把他帶在邊教，往后必定比我能頂事兒。”

　“孫？”安琳瑯好像有點印象，“那個瓜子臉？”

　“對，”孫師傅沒想到有印象，激道：“這小子有一條黃金舌頭，調味極為準。這些年跟著我學做菜學得木訥了些，但他年紀還小，還能糾正得過來。”

　這倒是一個意外之喜了，安琳瑯以后的店不可能只有一家。能從自家食肆里出掌廚，就省了去外頭聘。

　“可以，了空我看看。”

　孫師傅是腳底打著飄地離開的。回到住的時候還特地提了一壺小酒，半斤豬頭。哼著曲兒地吃了小半碟子的豬頭，半斤鹵豬腸。說起來這豬頭和鹵豬腸還是掌柜的拿手好菜，偶爾才有那麼一點。只給食肆里的人用，外頭是沒得賣的。

　師父這高興的模樣，自然引得幾個徒弟注意。大徒弟孫榮這段時日忙著跟外頭的掌柜們打道，不在，其他幾個徒弟自然一窩蜂圍上來：“師父出門撿錢了嗎這麼高興？”

　孫師傅也沒計較他們沒大沒小，哼笑了一聲。顧忌著安琳瑯說事還沒定。他不便于多，只是意味深長地說了句：“咱們這回是走大運了，跟了個好東家。往后你們可得好好干，指不定還有大出路。尤其是孫你小子，改明兒做事可得警醒些。”

　他的這些徒弟，跟著他是沒有太大出路的。在縣城混到死，也只有一個徒弟能接他的班。如今不同了，孫榮那小子一來就被掌柜的看中，去管酸菜作坊。往后孫這小子了掌柜的眼，定然比他這師父更出息。倒是這幫上不上下不下的小子……

　憶及此，他忍不住瞪向這群嬉皮笑臉的小子：“笑笑笑，就知道笑！你們要是有你師兄的明，我也不用擔心你們了。今后干活可得刻苦些。了掌柜的眼，你們往后就有出路了。”

　“怕什麼，那不是還有師傅在嗎！”幾個人被點了一句還在笑，“師父還能著咱們不？”

　“老子不死你！”孫師傅一聽這話就來火，“嬉皮笑臉的！”

　“那不的，死了咱，誰給師父你養老送終啊？”

　“老子需要你們養老？滾滾滾！棒槌玩意兒！”

　“……”

　小徒弟們被師父罵慣了，也無所謂。嘻嘻笑著，陪著他科打諢。

　視圖幾個說這話，眼看著孫達喝著喝著，酒有點多了。他們趕把桌子收拾了，才扶著喝醉的師傅回去歇息。雖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看孫達這模樣也知道定然是好事兒。是好事兒就好，他們師父憋了這一個多月，可算是高興了。

　安琳瑯不清楚孫師傅這邊的事，把話挑明以后，這件事基本就定下來。

　晚上一家四口湊在一起說這件事的時候，幾個人都沒意見。孫師傅也好，五娘也罷，都是能獨當一面的廚子。周攻玉唯一擔心的，就是老兩口不愿意去縣城。

　果然安琳瑯這邊才一張口，老兩口臉就變了。

　方老漢臉上都是對陌生環境的恐懼，不由道：“……我們去縣城能幫得上忙麼？”

　“自然是幫得上忙。娘這一手面點的本事，外頭也是不好找的。”同樣的況再一次上演。上回來鎮子上做生意，老兩口也是抗拒。安琳瑯其實也不是故意為難他們，只是不能一直困在鎮子上。向外走是必然。所做的安排是擔心自己若是離得遠了，這倆老實人會被心不正的人欺負。

　方老漢心里更慌了。他頓時看向方婆子。

　方婆子雖然也惶惶不安，但這段時間的經歷極大地改變了的心境。往日總想著在小村子里食不愁就行。被人欺負了，忍一忍也過去了。但經了些事以后已經不這麼想。沒錢沒本事才會被人欺辱。有足夠多的錢，那些人只會結：“去縣城臊子面的生意會更好吧？”

　“這是自然。”安琳瑯肯定道，“這種臊子面的口味是咱家自創，外頭沒有的。縣城里有錢打牙祭的人多，只要東西好吃，生意自然會更好。”

　方婆子不看方老漢，“我去。”

　“老婆子？”方老漢握住的手，有些急道。

　“在鎮上做生意跟去縣里做生意一樣。”方婆子深吸一口氣，“玉哥兒和琳瑯都要去縣里，咱們在鎮上待著也孤單。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哪兒都一樣。”

　方老漢的在方家村，兄弟姐妹宗族都在這。如今幾家關系剛和好他就要走。

　“爹不用擔心，逢年過節，尋常辦事還得回來。”安琳瑯有點到方老漢的子，不能給他做主的機會。他做主，那必然是沒結果的，“西風食肆還在這呢，還得時常有人兩邊跑。再說縣城離得也不算遠，想回來，辛苦些坐車就回來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覺到底不一樣。

　“這件事只是才開始，后面要籌辦不得得兩個月。”安琳瑯是事先打個打個底，畢竟突然提起來，一時半會兒接不了。兩個月耗下來，想法多多是要變化的，“爹也不必驚慌。你若是實在接不了去縣城，還有兩個月，總是能想到折中的辦法的。”

　方老漢不知道該怎麼說，但他的反對也沒用。一家四口三個人都要走，他能說服哪個？除非他一個人留下來。但老婆子和兩個孩子不在，他一個人留在這有什麼用？

　心里難，他張了張，幾次三番想開口。但見方婆子一臉堅決，只能作罷。

　去縣城的事其實早就跟周攻玉商議過。這回再說一遍，是為了告知方家老夫妻倆。這般既然得了方婆子的準話，次日一大早，安琳瑯跟周攻玉就包了一輛馬車趕往縣城。

　武原鎮到武安縣得一天的路程，走大路的話，還會更慢。

　安琳瑯跟周攻玉雖然早上天沒亮就出發，特意包了一輛馬車。想到上次到縣城天已經黑了，大晚上找不到住。斟酌了許久，兩人選擇了走小路去。這小路是鴻葉他們告知的，老爺子來去縣城鎮子走了許多次。走得快些，能節省一半的山道，到縣城至能節省一個半時辰。

　馬車的車夫是個老手，趕車十分穩當。安琳瑯坐在車上，難得沒有顛的想吐的覺。

　馬車吱呀吱呀地過小路的泥，很快就走出了武原鎮的范圍。不巧，剛出了武原鎮十里地，天空就變了。云慢慢淤積，一道驚雷劃破天際，一場大雨嘩啦啦地就打下來。

　五月一過，六月份反而雨水很多。

　豆大的雨點打在馬車棚上，嘩啦啦作響。那聲音聽在耳中，讓人忍不住冒皮疙瘩。安琳瑯了胳膊，窗口一陣涼風傳進來，胳膊上細細地出了一層皮疙瘩。想到周攻玉這廝子賊弱，這時候該不會冷吧？

　扭頭正準備問周攻玉冷不冷，就覺到馬車咯噔一下聳.，停了。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嗚嗚，修了修了，作者君最終還是讓桂花嬸子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