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忠似乎被長孫凜一句話給說堵了，一下子有些惱了，一張黑臉漲得像豬肝一般，一臉忿忿地說道：「兄弟你有所不知，按理來說我們乃是大隋的子民，只是那隋煬帝弒父稱帝，橫徵暴斂，苦及百姓，山郡王李公這才起義造反。當年李淵晉起兵，也還曾寫信給我李公稱臣。只是他李唐得天下后，先是毀棄前言，而後連連殺害我瓦崗軍的李公單公，李世民更是弒兄父，這李唐就沒一個好人。我單家莊不過是想藉助外力為先父先祖報仇，這國乃是他李唐的國，並非我單家莊的國」

長孫凜看對方這般激烈的反應，也知道這段歷史積怨已深，是無法從中調解的。他皺著眉頭看著胡忠說道：「為人子，為父報仇雪恨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只是胡大哥我想問你，我朔西坡三百名士兵是何時與單家有殺父之仇？！我漢人百姓又何曾與你單家有殺父之仇？！若是你單家莊抱了這一仇恨，而突厥卻因此而叩關進，這無縛之力的百姓將如何抵擋？難道單家莊有退敵之力？」

雖說文人學士相對來說思想行為有些迂腐，然而他們卻是能比武夫多一些大局觀或民族氣節。而單家莊的大多數瓦崗後人大多都是繼承了先人的綠林格，只是想到要利用突厥顛覆李唐皇權，而他們則像在隋朝末年那樣起義造反。只是在這種刻舟求劍的思想下指導的行，最終的結果只可能是以失敗而告終。

「你……我……」胡忠被他這般連續問給問得氣勢也就下來了，他嘆了一口氣坐了下來，然後默默地為自己倒上一碗酒，猛地喝完后，然後請長孫凜吃菜，完全沒有氣勢地說道：「此事由於間中有人從中作梗，我們也考慮有失。咱們先不說這個了，三郎請吃菜。待會兒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長孫凜疑地看了胡忠一眼，見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似乎要保持那人的神，他也就不便多問。冷場些許后，在雙方的刻意營造下，餐桌上的氣氛又恢復了原先的和氣。本來兩人就沒有什麼私人恩怨，更談不上深仇大恨，只是大家立場不同，可以說是各自為主吧。只是長孫凜的「主」怕是定義相當模糊。

吃飽喝足后，長孫凜便隨著胡忠走出了他家，沿著一條坡度緩和地深谷。一直往上走著。晴日照耀，積雪消融。一路上所看到的，都是一排排的農舍。周圍是整堆整堆裹著銀裝的乾草。

時或有老人家牽著流著鼻涕的小孫子的手到這裏徜徉，時或是垂紮兩小髻的小腦袋們從冰冷的乾草里鑽出來，手裏抱著晃著冠的母，在乾草里尋著種種小蟲。圓臉地婦則是從籬笆里探出頭來，看到孩子們在乾草上嬉鬧，出了笑臉。而一個老婦則是出壯的胳膊，從井裏提上一隻*的大桶。水桶在繩子上抖著、搖晃著。滴下一滴滴閃地水珠。

沿著山谷繼續前行，幾番周折后，但見一顯然是一口深邃的山，著臨時搭造地木門，猜想這口山一定還有很多岔道。果然走進去后便也是走了不彎道，一陣陣濃深的氣襲上長孫凜的鼻尖。這頂壁約一丈來高，兩旁寬約九尺不到。兩壁並沒有長上苔草。顯然部分是人工開拓加寬的。此外，壁下著兩支燃燒松子油的火把。給予這黝黑的山增添一點亮。

走到山盡頭，長孫凜卻是看到一個悉的人----他的岳母單蓮。只是這時地卻沒有上回見到地那般神采奕奕，而是臉蒼白地躺在了竹床之上。氣虛弱，兩眼無神。而在旁有一個婦人正把一葉奇形怪狀而且傳來一陣嘔人之氣的藥草，撕片片，然後糜爛，為手上的傷敷上草藥。

單蓮皺著眉頭，猛地一陣割心之痛由傷口陡然傳來。痛苦的張口，幾乎要忍不住的嘶出聲音來。卻見到長孫凜二人，便是忍著上的傷痛，微微了一下息，沉聲接著說道：「胡忠，你怎把他給帶過來了？」

胡忠則是慌忙地上前解釋道：「嫂子，此事需要三郎照應，夫人向來知道我胡忠口拙愚笨，怕是很難說清楚，只得請三郎到此與嫂子細談。」

長孫凜則是暗自奇怪，據憐卿所說這個外母的武功高深，一般人怕是難以近，究竟何人這般厲害？能將傷得如此之重？既然是晴兒地外婆，他也不可能對此不聞不問，便上前附關切地問候道：「前……外母為何這般景，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單蓮似乎傷得不輕，斗大地汗珠已在他額角上滴淌著，汗落如雨。看了長孫凜一眼，蹙著眉頭哼了一聲，嘆了一口氣后緩慢地說道：「這些事是你理不了的，既然你已經到此，老也就厚想求你一件事……」

「外母請說，客套話就省卻好了。」長孫凜聽地語氣沒有了以往的犀利，便是知道單家莊也許生了大事。

「我憐卿，既已為你長孫家育有一，你日後能好好對，不得讓流離失所，無依無靠……」單蓮依然皺著眉頭，忍著痛苦聲說道。

「那是自然，憐卿……」長孫凜甚是好奇，雖說單蓮看來傷勢嚴重，但也不至於到說出如此託付的話語。

單蓮則是沒有給他說下去的機會，提高嗓門說道：「此事你為夫君，自是應該做的，老只是想提醒你一句。」頓了頓後繼續說道：「這單家莊約莫兩百多戶人家，自隋末戰后就一直在此居住多年，一直均是安分守己，勤勞墾作。大多數人皆不曾參與我單家義士的行，老希若是將來單家莊出了禍事，你能對這些平民百姓有個照應。」

長孫凜低頭沉一番，他倒也漸漸地理出了頭緒，單蓮這回而恐怕不是劫大炮那麼簡單。單蓮看他眼眸閃亮，神變幻無常，也知道他大概能猜出些什麼，便是強歡笑地說道：「憐卿雖然沒有按照我的意思走下去，但是為單家找來一個好婿，你在江南的所作所為，已是傳遍了大江南北。老相信我單家祖祖輩輩也欣，希你能以慈悲為懷，這也是老這輩子唯一厚求人之事。」

長孫凜看了那或許是因為傷勢而顯得有幾分蒼老的臉，心頭像是被一塊石頭得沉甸甸的，他茫然地點點頭，然後又抬頭問道：「憐卿知道你的傷勢嗎？」

「此事萬萬不可告知，這孩子雖然在你面前顯得弱順從，實則的子也是倔強執拗。嫁出去的兒潑出去的水，老只希下半輩子也和現在這樣：安安樂樂、無憂無慮。上一代的怨恨，就到老此止住吧……」

單蓮說完后整個臉似乎都黯淡下來，一個人這後半輩子忙忙碌碌，咬牙堅持，就是為了心中的深仇大恨。然而隨著歲月流逝，眼看著報仇雪恨的可能越渺茫，怎能不讓愈痛苦、愈焦慮……

離開單家莊后，長孫凜騎上租用的馬匹，一直是信馬由韁地往客棧走著。山嶺上白雲飄飛，江邊白雪皚皚，滿目都是北方冬日裡冷落蕭條的景象。今日這單家莊一行，倒消散了他回家的興，心中增添了無限的悵惘。對於人類而言，太多太多理不清的糾結，太多太多人生的矛盾，讓人到自己的渺小。這種覺是絕對讓人到消極的，儘管人們會從其他地方找到積極的緒，比如說----。

當長孫凜回到客棧時，他遠遠就見了方善婷正頂著嚴寒站在大門口四翹盼，白晶瑩的小臉此時也被寒風吹得通紅，的小手袖在兩邊袖子裏，蓮足使勁跺著意圖用行驅趕冰冷。然而後相對來說較為暖和的客棧大堂，卻沒有吸引進去取暖。

「夫……凜弟，你回來了！」方善婷一眼就看到了那期盼已久的影，驚喜地了一聲，卻又將那口而出的稱呼給收住改了口。畢竟兩人尚未親，在床第之間的稱呼卻還是於在大庭廣眾說出

長孫凜鞍下馬後，將馬由客棧小二打理。見到善婷這般模樣，他剛才鬱悶的緒暫時被置於腦後，而是走過來牽著的小手，走進客棧說道：「這麼冷的天，你怎麼不在裏面暖和，非要跑出來等呢？」

善婷淺淺笑了笑，卻是沒有說話。相對於長孫凜的其他人而言，是過傳統的德教育最多的子，自是把夫君當心中的天地。

在與老大老二會合后，長孫凜一行人又坐上馬車，啟程前往長安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