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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夫君琴瑟和鳴》第134章 俠之隕

 看著夜空:“寂生說的好像是真的。”

 江琮低聲說:“你就是李泠瑯。”

 轉而看向他:“我或許的確不是刀者親生。”

 江琮笑了一下:“可你還是李泠瑯,和這有什麼關系?”

 泠瑯看著他蒼白失的面容,這個人忍著巨大的痛楚,還反過來安

 想自己應該流一點淚,可是眼中干無比,什麼也無法抒發。

 只說:“你不會有事的。”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一字一頓。

 一天后,泠瑯站在青碧的帳簾前,看著青年沉睡中的容

 此此境似曾相識,好像半年前,心懷鬼胎,看著病榻上的影祈禱,不得他這輩子都醒不來。

 然而現在,一切已截然不同,落在他俊秀的眉眼間,只到懼怕和仇恨。

 懼怕來自于未知,仇恨來自于被縱的無能。

 這半年時間太漫長,漫長到發生了這麼多轉變,又好像太短暫,短暫到他們還來不及完更多愿景。

 他的手,轉走出那道掛著竹簾的門。

 門外,立著一個人。

 他擁有和榻上人相似的面容,然而神卻是天差地別,比起江琮,他的溫和是偽裝到極限的表面,而冷淡幾乎是刻骨的漠然。

 泠瑯和他對視,上還背著刀,但并沒有遮掩的打算。

 江遠波先開口了:“我已經聽三冬說了。”

 泠瑯點頭,的表甚至比他更冷漠:“您不會要趁機把他殺了吧?”

 江遠波微笑:“他就是這麼說我的?”

 泠瑯說:“還要再壞一些。”

 江遠波沉默數刻,終究說:“不會。”

 “如此便好。”泠瑯繞過他往外走。

 江遠波咳了一聲:“你一個人?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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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泠瑯沒有回答他,已經縱掠了出去。

 先是去了碧云宮,見了真正的青燈道長,得知了之前同自己見面的果然是會主,知曉地點后,又馬不停蹄,趕往西郊某片荒涼山坡。

 再然后,便是此時此刻。

 從滿地碎磚上走過,提著一只頭顱,和一柄長刀,它們都在滴

 在赴一個邪惡而瘋狂的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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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出邀約的人,正在地底深,翻看一些紙張。

 紙張是書信,并且上了年頭,泛出破舊的淡黃。

 他看得很小心,手指都不敢用力,只輕輕著。他看得很迷,面上泛著溫的笑意,像在瀏覽人的絮語。

 這是一間石室,點了很多燈燭,因此不算昏暗,方便他把那些字句一遍又一遍翻來覆去地看,像從前做過的無數次一樣。

 男人垂著首,含著笑,喃喃自語,他坐在屋子中心,被墻上數雙眼睛看著,卻并不覺得不適。

 他喜歡被那樣麗的眼睛看著,他來自摯的注視,即使是虛假。

 忽然,他眉頭一皺。

 這里很安靜,隔絕了塵世大部分噪音,所以一有什麼靜,能輕易傳達到他耳中。

 他聽見距這里很遠的地方,有痛苦的,瀕死之人發出的聲響。

 太遠了,太慢了,怎麼才走到這里。

 但沒關系,他已經等待了這麼多年,不介意把這初次相見,拉扯得更漫長迷人一點。

 那樣會更難忘記的。

 泠瑯的確很難忘記這一夜。

 因為剛剛,生生用腳踩碎了一個人的臉。

 腹背敵,的刀深襲者的,而前方敵人出破綻,委頓于地,又不能放過這一機會。

 于是將一塊尖利碎石踢中那人左眼——用的伶舟辭教的角度,一邊同另一人拆招,一邊一腳踩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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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大抵是一輩子也忘不了,骨骼破碎,溢出,以及對方痛苦到極致的嘶吼。

 而紅著眼,一刀砍掉前人手臂后,旋一刺,將嘶吼聲悉數斷滅在破碎咽中。

 腥四漫。

 這已經是今晚所殺的第四個人。

 第一個,能利用影移潛伏。第二個,通點。第三第四,是一對配合極為默契無間的刺客。

 看清了他們的臉,竟生得一模一樣,似乎是對雙生子。

 這幾人各有特,共同點是奔著殺而來,并且都很強,非常強。

 所以,會主費盡心思引來,又擺出尖刀利刃伺候招待,是圖什麼?

 泠瑯不想思索,也知道自己思索不來,青云會會主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瘋子在打什麼主意,哪是能想得通的?

 斬殺了四個高手,得到了一些傷痕,今夜很漫長,運氣和耐心都夠用,一切都還不錯。

 前方逐漸通坦。

 通道不再窄□□仄,愈發亮,灰塵卻越來越多。

 很明顯,越往里,越是人跡罕至。

 泠瑯已經途徑好幾個分叉口,有的地方停留了片刻,多看了幾眼。看到數間堆積著草藥蟲骸的房間,麻麻的不出名字,卻能猜出用途。

 青云會會主,是天底下最會用毒的人。

 也看見一些尸,干枯的,殘破的,五的。他們猙獰可怖地躺在長案上,或是靠在木柜里,并不能回應略有不忍的視線。

 長夜靜寂,地下更是如此,只有已經略顯疲憊的步聲響起,由遠及近。

 沒有再遇上別的襲擊,卻走得越來越慢,最后甚至停了下來。

 看見一分岔路口,青燈道人沒有說明該往哪邊,這并不在預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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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應該知道往那邊走,因為某一側的墻上,著一張畫。

 畫上是一個人,一個微笑著的人。

 泠瑯注視著,久久沒有彈,明白了為何都說自己同母親生得像。

 們的眼睛形狀相同,眼頭圓潤,眼尾微微上挑,弧度流暢得像一彎月牙。鼻尖翹,形何潤,何淡薄,也如出一轍。

 可是,從來不會像畫上人那麼笑。

 這個笑堅定卻溫,有著知曉一切,仍舊守口如瓶的斂。

 泠瑯雙眼中霧未褪,心中充斥著愈漲愈高的殺意,卻猛然被這個笑容擊中,好像在酷熱中躍清泉。

 生平第一次見到了屬于母親的面容,的心為此抖起來,極度的茫然間,仿佛聽見墻上子在低低地說話,語聲是從未聽聞過的

 而類似的畫像,順著通道走,越來越多。

 淺笑的,平靜的,甚至含嗔帶怨,微微惱怒著的。

 泠瑯一張張看過去,好像在隔著時空,和一個不可能在此的人對面。一個世上最溫的詞匯終于有了象呈現,卻并不快樂,只有巨大的茫然。

 在想,這個名字和秋天有關的人,到底有著什麼樣的人生。

 經歷過什麼,過什麼,為什麼會被銘記在暗無天日的地底,同殺伐殘忍作伴,這是愿的嗎?

 答案,或許很快便揭曉。

 畫像越來越,占據了兩側墻面,幾乎把原本的石磚全部覆蓋。

 相似的臉做著不盡相似的表,那無數雙帶著淡淡憂郁的眼,沉默地注視,目送行到一扇門前。

 泠瑯想敲門,但卻快一步做出了行砰一聲把門踹開。

 然后——看見了更多的,子微笑的面容。

 或大或小,或新或舊,從墻面到石頂,都是李若秋的臉。

 有人,卻又空無一人,這里除了滿屋子畫像,什麼都沒有——

 還是有別的,兩條椅子,一張桌子,桌子上一沓整整齊齊的冊頁。

 泠瑯不該貿然進去,畢竟寂生說過,會主善毒,萬一他下了什麼無敵絕命散,搐痙攣藥在房里,早就中招了。

 但還是走上前,來到那張桌子邊上,拾起紙頁。

 字跡娟秀清麗,已經有了年歲,顯得暗沉發灰。

 “浮山親啟:今日小雨,杏花甚,這里的氣候比中原更潤。想起從前,我們在雨中練刀,你被我劃破袖子,卻說‘刀意綿如雨’,如今又是連綿雨天,卻不知下次相見在何時。”

 “浮山親啟:今日端午,村民們把臘米粽中,有咸鮮之味,十分特別。我吃了兩只,瑯兒一直在鬧騰,想是也聞到滋味,也迫不及待要品嘗了罷。”

 “浮山親啟:昨夜大雨,今晨花落滿地,心郁郁。上個月的信中為何絕口不提戰事,難道有變故?你若瞞,反而更我不安——另外,你送的藥材太多,這里房間小,已經裝不下,莫要再送了。”

 “浮山親啟:瑯兒近來十分乖巧,似能聽懂人語,我喚名字,竟會以作相應——你做的小太丑,蝴蝶繡得像豆蟲,瑯兒若看見,也會發笑。”

 “浮山親啟:下月生產,近日時常覺勞累,外面野開得很好,也無心再賞。我期盼是個孩兒,像誰都好,只要健康平安。”

 泠瑯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好像看見遙遠的南方的村莊里,一個子依窗而坐,筆尖蘸墨,向人落下飽含意的字句。

 信中有花朵和天氣,有那個還未降生的孩子,有他們共同的欣喜和期盼。

 如果這個子還在,該多麼

 泠瑯的手開始發抖,無法控制地思索,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李若秋在哪一年亡故,李如海為什麼不愿意提起,向來坦磊落的刀者,為什麼在醉后會出那樣沉痛的表,低語的名字。

 那柄奇妙的匕首,又為什麼會為置他于死地的兇

 泠瑯聽到有腳步聲傳來,回頭,一個男人站在門口,正面帶微笑地看

 “泠瑯,”他聲說,“你來了。”

 他高而瘦,生得白凈清俊,竟意外的十分年輕——

 除了那頭雪一般的白發,和一雙猩紅的眼睛十分奇異。不然此人若站在西市上,也是俊俏倜儻西京客。

 泠瑯和這這對可怖的瞳孔對視,說:“你是誰?”

 “你問我的名字?”

 泠瑯沒有說話。

 男人溫地說:“你是該知道父親的名字,我姓秦,秦浮山。”

 泠瑯依然沒有說話。

 秦浮山就這麼站在門口,面上笑意毫未變過:“這也是你本來的姓氏。”

 泠瑯終于開口了,只說了一個字:“不。”

 放下紙張,似乎無意這個話題:“你要的東西,我帶來了,解藥呢?”

 秦浮山說:“這個不重要。”

 泠瑯面無表地說:“我現在只覺得這個重要。”

 “怎麼,你很喜歡他,那個西京分舵主?”

 “這不關你的事。”

 “若你真心喜歡他,我不會將他如何。”

 “你廢話真多。”

 “你和我想的一樣,泠瑯,你和我想象中的樣子一模一樣。”

 泠瑯依舊面無表已經意識到,眼前這個人十分不對勁。

 他說話的時候,眼神會直勾勾盯著,連眨都不會眨,面上笑容更是一未變,他只是想表達,而不是談。

 他像個極力裝作正常,其實早就瘋瘋癲癲的病人。

 “我要送你一份禮,”他興地笑著,“你知道來的路上,你殺掉的四個人是誰嗎?”

 不等回話,他輕地揭曉了答案:“是西南東三堂的堂主,泠瑯,你果然沒令我失。”

 “只不過——”秦浮山話鋒一轉,“你的武功很好,但我不喜歡,你上不該有李如海的東西。”

 “你母親棄了刀,依舊能殺人,你也可以。我會教你制毒和暗,學會這個,沒有人是你的對手,就像我,你夠殘忍,也夠果斷。紅石刀死得真慘,一刀斃命,哪個初出江湖的年輕人能有這種膽識和判斷?”

 “你生得像你母親,格卻像我,實在是最恰當不過……”

 “我不像你,”泠瑯打斷了他顛來倒去的話,“我為什麼會像一個從來沒見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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