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了若飛兄弟兩人，沈子房晚上也不來吃飯，孟茯也就煮了三碗炸醬面，配著兩盤小菜，解決了晚飯。

　蘭若思來想去，孟茯這里也沒什麼活兒要做，自己每日跟著白吃白喝，實在不好意思，所以吃過飯收拾完了便來找孟茯，“孟大夫，我這樣在你這里白吃白喝，總是不妥當，我想著不如去牙行里看看，有沒有哪家缺丫鬟的。”

　孟茯聽了這話，臉變得嚴肅起來，“你在胡思想什麼？你姐姐托我買你出來，就是不想你繼續吃苦累，也不是你去給人做傭人的。何況你這一天不也沒閑著麼？”來了之后，家里的瑣事孟茯很沾手了。

　可蘭若覺得，每日不但吃得飽還吃的好，孟茯他們待自己又和善，不打不罵的，就是那些個活兒算什麼跟沒做一樣。“可是……”

　“可是什麼？你好好待著，我教萱兒認字的時候你也看著些，若是對學醫有興趣，我也能教你。”孟茯看著蘭若，如今也才十二歲罷了，正是學東西的時候。

　蘭若聽到孟茯要教醫，滿臉震驚，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兒，何況又覺得自己欠了孟茯不了，怎還敢白學了的醫？因此只搖著頭。

　“那你想學什麼？”子不讓讀書，讀書也出不了頭，那就必須要學一門手藝，哪怕是萱兒孟茯都給想好了，即便以后會被親生母親認去做千金大小姐，但還是會教一些醫。

　蘭若想都沒想，就口說道：“學廚。”翻來覆去就會做那幾樣飯菜，有時候想給孟茯他們添些新鮮的，也不會。

　所以便想，若是自己會做各式各樣的菜，像是大酒樓的掌勺師父那樣，那就能每天變著花樣給他們做飯了，想想就滿足。

　孟茯想也行，心里盤算著蘭若剩下的那點銀子，將來若是自己手頭寬裕，還能給一些，到時候找個地方開個小鋪子小攤子，也能求生。

　自己做掌柜的，總比給人做丫鬟，低三下四端茶送水要好。

　于是便道：“也好，不過廚子這玖皁城里沒有，送你去那后廚去，你一個小姑娘家的，我也不放心，不如咱們先找對面周掌管淘幾本菜譜，自己在家里學著做，怎樣？”

　斜對面周掌管，就是開書齋的。

　他想來是有門路能找幾本，要不要什麼好的，普通家常菜也可。

　蘭若忙謝了，要去磕頭。

　不過孟茯先一把拉住，“不要不就跪，去提籃子過來吧。”

　口里說的竹籃，里面裝了香火蠟燭，還有些貢品紙錢，是專門給潯娘準備的。

　這廂開了后門，這里是一條小巷子，盡頭被圍墻砌死了的，也就是這一排街上幾家人的后門開在這里，挑糞的來提糞桶的時候不走前堂，圖個方便罷了。

　平時是沒閑雜人來的。

　蘭若不得又要難過一，待祭奠完了，孟茯便讓萱兒陪著哭紅了眼睛的蘭若去休息，自己來收拾。

　然后便在廳里撐了一盞燈，拿了本書在旁邊看著打發時間。

　心里有些后悔，忘記問沈子房在衙門里是個什麼差事了，也不曉得危險不危險，如今這城里的遼人如此猖獗。

　憂著他遲遲不歸來，那書拿在手里也就是做擺設了，半點看不進去。

　等到戌時一刻左右，聽著墻外有靜，起正要去查看是不是沈子房來了，就見一個白翩翩的白影從墻外飛進來。

　咋一看，好似夜空里的大月亮上落下來的白鶴一樣。

　“我正要去開門。”

　“不是讓你不用等麼？以后聽到響聲也不用去開，免得有壞人。”

　兩人說著話，一并往小廳里去，孟茯將白天沈夫人送來的涼瓜抬了出來，“沈夫人來的，人這樣客氣，我也不曉得拿什麼去做禮。”

　沈子房起洗了手，撿起一塊，“大嫂倒是有心了。”

　“是呢。”孟茯應了，人家如此戴，一塊涼瓜也想著送來，這里除了藥，卻沒什麼可送的。正發愁著。

　然后恍然反應過來，“你剛說什麼？”怎麼覺得，好像聽到沈先生說大嫂？

　聽錯了麼？

　沈子房搖頭，“我沒說話呀。”

　“不是，剛我說涼瓜，你說誰有心了？”孟茯堅定的認為，方才他就是說話了。

　沈子房見表認真嚴肅，腮幫子都要鼓起來了，覺得很是可，“我說大嫂呀。”

　“大嫂？大嫂？”孟茯將他這兩字連續重復了兩回，一次聲音比一次高。

　又怕吵著剛睡下的蘭若和萱兒，可又不住滿心的激。

　最后索自己手捂著小，滿眼皆是難以置信地看著沈子房，低聲問：“你是沈大人的弟弟？”沈大人總共兩個弟弟。

　二公子也婚了，同在京里，既在翰林任職，還是太子的老師。

　至于那三公子，鼎鼎有名，百年難得一見的天縱奇才，十七歲就已三元及第金榜題名……

　所以，沈先生他是沈夜瀾南州名門，沈家的三公子沈夜瀾？

　這……孟茯不信。

　一雙眸子睜得圓圓的，目不轉睛地鎖視著沈子房，似要他馬上開口給自己說一句，他不是。

　或是搖頭也行的。

　“對不起，并非有意瞞你，只是我一向游歷在外，子房也是我其中的一個字，知曉的人可能不多。”所以沈夜瀾覺得，應該也不算瞞吧？

　畢竟他也跟孟茯說過家中的況，只是沒有強調自己是南州第一家罷了。

　孟茯重重地坐椅子上，眼睛卻是沒離開過沈夜瀾，腦子里了一團。

　半響才勉強冷靜下來，“那婚事，我能反悔麼？”這世家，不敢去騙婚。

　“你一向不是這樣出爾反爾的人。”沈夜瀾依舊四平八穩地坐著，淡淡了一句。

　可謂波瀾不驚。

　孟茯聞言，哀嘆了一聲，雙手捂著臉，細白的指尖最后往青的發里~進去，猛地又朝沈夜瀾看去：“沈公子，我覺得……”

　“覺得什麼？”沈夜瀾也看朝，眼里帶著幾分詢問。

　但神嚴肅。

　孟茯忽然有些不敢看他，連忙轉回臉，“我覺得，像是你這樣的份這樣的才貌，既然不愿意娶你表妹，但只要你肯開金口，愿意幫你擋了這樁婚事的貴族小姐們一定不。”

　沈夜瀾頷首，“我知道。”那表，似乎孟茯這話多此一舉。

　孟茯有些抓狂：“你既然曉得，那你為何一定要找我？你是曉得的，我一個鄉下丫頭，我什麼規矩都不懂，到時候會連累你丟臉的。”只要一想到，沈子房是沈夜瀾，是那個矚目耀眼的沈家三公子。

　那他的夫人也不知多眼睛等著瞧呢。

　才不想出那洋相。

　“可我也擔心們騙我，但孟大夫你就不會，我了解你的人品，我只要說和離，你肯定馬上點頭答應的。”當然了，他肯定不會跟孟茯說和離。

　孟茯見他說的真摯，又這樣相信自己，心里竟然還有點……轉而想起家里許多事都要麻煩他，連若若飛上學都是他安排的。

　忽然也反應過來了，他當時說這玖皁城書院的先生大都認識。

　這齊國大部份讀書人是他沈家的門生，他能不認識麼？

　又想起兄弟倆去上學時的高興模樣，只得重重嘆了口氣：“好吧。”反正沈夜瀾自己都不怕丟人，怕什麼？

　難道這腳的還怕穿鞋的麼？只是一想到他就是沈夜瀾，還是覺得魔幻，起頭了他一眼，心想自己早就該猜到，他那一氣質，哪里是尋常人家能養出來的？“給若飛他們的行禮，我已經裝好了，明日麻煩你了。”

　“一家人，不必這樣客氣。”沈夜瀾不如山，仍舊端坐在遠，前是放著涼瓜的小碟。

　誰要和他做一家人了！以后還不知怎麼面對沈夫人呢。

　孟茯注定一宿無眠了。

　隔日自然也就起得晚了些。

　好在萬事有蘭若，連前面的小鋪子都給打開了。

　這會兒見起來，忙來問：“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孟茯搖頭，吃過了飯就到前頭鋪子去，又同斜對面書齋的周掌管說，托他找菜譜一事。

　魂不守舍一個上午，才將這事兒想通了。

　捋了幾，沈夜瀾的確沒有騙自己，主要還是怪自己沒問清楚。而且救他們，跟著他們一起在姜家村躲災荒是真真切切的。

　這些做不得假，自己這里也沒什麼可以圖謀的，他可能真的實在沒有合適的人幫忙了，所以才找自己。

　正經人家的姑娘，就算幫了他，可和離后人家好好的姑娘名聲不好。

　但自己不一樣，自己反正是個寡婦，這一方面沒有什麼名聲可言的。

　孟茯就是這樣說服自己，沈夜瀾是因著這總總緣由，才找的自己。

　想通了，也就沒什麼郁悶的。反而還想著正好借他的手將若飛兄弟教育起來，自己還能省心不呢。

　就剩下一個萱兒，自己整日帶在邊，若是以后還要走上反派的路，就是自己的失職。

　下午高高興興地去出診，給玖皁城治下酈縣縣老爺的原配牛夫人調理宮寒。

　那牛夫人還專門在城里租了小院子，打算調好子，給家老爺生個大胖兒子。

　因此診金給的大方，還遣了人用小轎子將孟茯送來。

　可沒那福份，居然暈轎子！

　來喝了幾口茶水才緩過來寫。

　問起鋪子里的事兒，蘭若到跟前來。“孟大夫，你猜方才誰來了？”

　孟茯搖頭，難道是沈大人家？

　就聽蘭若說道：“是那劉大人。”

　孟茯立即防備起來：“他來做什麼？”一面上下掃視著蘭若，生怕吃虧了。

　畢竟那劉大人是認識蘭若的，從前就在潯娘邊呢。

　蘭若將的關憂看在眼里，心下，一面與孟茯說著：“沒，他家那夫人假孕，原來不過是積食罷了，自己又總惦記著要孩子，因此才有了那些個孕相，想吃酸的，還吐，如今找了大夫吃了一帖藥，拉了大半桶出來，肚子也下去了。”

　孟茯聽罷，這樣的病癥倒是有的。

　早前還聽說隔壁腸科有個便的上廁所來，廋了七八斤，馬桶都給堵住了。

　只是這心里想起潯娘，豈不是白死了？又有些擔心蘭若。

　蘭若心里不知怎樣想的，這會兒沒有去提四姐，只解氣地道：“天理昭昭，這樣惡毒的人家，老天爺就該他家斷子絕孫才是。”朝孟茯看過來，“也不曉得他哪里來的膽子，竟然找到您這里，想要請您上門給他夫人瞧。”

　遇著簡單的，孟茯也給人看看。

　可那真天生不孕不育的，也治不得。

　“你沒應下吧？”因為有隔壁賣烏角巾的方掌柜給看著鋪子，孟茯出診也沒關門，讓蘭若帶著萱兒在鋪子里。

　那劉大人當初可是存了害自己的心，當然不可能去給他家夫人瞧。

　蘭若搖頭，“自然沒有。”他們不單害四姐，還想害孟大夫呢。

　孟茯松了口氣，“沒有就好。”一面領著進到柜臺里，萱兒在一旁的小桌上涂涂畫畫的，顯然對們倆這話題是沒有興趣的，只偶爾抬頭看一眼。

　兩人在旁邊坐下來，抬了一疊瓜子磕著，孟茯繼續說道：“人生在世，壞事是萬萬做不得的，可是旁人害你，你也莫要想著以德報怨，我是吃過這樣的大虧，如今與你說一句，免得以后你人欺負。”

　在姜家村的時候可不就是犯傻嗎？才會人著來欺負，最后還被迫離開姜家村。

　還有那王春橋。

　讓孟茯也想起了秋翠母子，心里難過起來。

　倒是萱兒察覺了，起朝靠近過來，抱著的手腕，“阿娘，從前的事不提罷，以后你也別擔心，你有我們和沈先生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