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深,雨下愈猛。
邵暉半蹲了太久,直起來都有些踉蹌。他一邊合上了箱蓋,一邊忍不住因為作痛的舊傷咬了咬牙。
這些個賬單和發票看得他眼疼心酸,邵暉額了眼。
他一直自欺欺人的不去把他和田甜之間的那層若若現的隔閡揭開。
日積月累的隔閡了痂,一下就讓兩個人都疼。
如今猝不及防的被對方一把撕下來,只留下鮮淋漓的丑陋疤痕。
邵暉沒有想過,他朝夕相對的枕邊人,用八年的時間,做了一筆賬。把他們之間的一切歸納了一借一還的金錢易。
邵暉嘆了口氣,作為伴,他是不是——太過失敗了。
——————
邵暉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發冷,他從帽間出來,準備給自己倒杯熱水暖暖子。
暖壺里空空,邵暉頗為無奈的晃了晃壺,打開蓋從直飲水里接上了冷水,放上底座上。
水加熱的聲音很快填滿了冷清的房間,邵暉看著漸漸冒氣的壺口,慢慢眨了眨眼。
他低下頭,輕輕了一下手腕上戴著的表盤,本以為空白的另一端,卻出乎意料的出現了那顆心。
邵暉先是驚訝的挑眉,隨后卻皺了眉頭。
——90bpm~
98bpm~
112bpm~
125bpm~
——————
“田哥!”
轟隆隆的雨聲幾乎把邵晗的驚呼聲蓋住了。
他一雨水,狼狽得不行,眼前幾乎快要被泥水糊住,邵晗雙手向前,努力的拖住了旁的人。
田甜之前一腳踩空,現在半跪在沙石泥地上,整個人就靠著邵晗手上那麼一把力拖著,幾乎在山崖邊上掛著半個子。
“嘶!”田甜忍不住的痛呼,從腳上傳來的疼痛讓他幾乎沒有力氣站立起來,他努力的抹了把臉,看著遠還在滾的山石,繃了神經。
要不是之前覺察到了不對,在坡之前從車里跑了出來,田助理聽著耳邊悶啞的石沙滾聲,心窩都揪了跳,怕是他們會跟著那輛已經看不見的轎車一起,被徹底吞噬。
田助理抬頭,又看向淋淋的邵晗,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松手,多虧邵晗拉他這一把,不然他剛剛怕是就滾下山坡了。
田甜估計了一下地勢,忍著疼開了口:“沒什麼大事,你先上去。”
他們現在在側面的半山腰上,算是離了危險區,但是自然還是高更安全。
邵晗沒說話,只是轉過背一個躬就在田甜面前半跪下了
“我背你。”
田甜眼里有些熱氣,卻弄不清是疼出來的淚還是因為,他故作輕松的笑道:“沒事,這里已經安全了,你先上去吧。”
“開什麼玩笑,我能把你丟這兒嗎!”邵晗已經急了,沒功夫退讓,一個使勁是把田甜拽上了背,“你可是我哥!”
田甜愣了愣,覺得自己眼前這個并不寬闊的肩膀讓人心到眼熱。
——————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邵暉著手里的電話,眉頭死。
他低頭看著表盤上那顆極速跳的心臟和閃的定位,那顆小小的心離開了省道,歪歪扭扭的去了一個不知名的地點。
邵暉看著,自己的心跳仿佛也跟著加速,跟著心慌。
他頓了頓,重新撥出了一個號碼,這次那頭接得很快,那頭睡眼稀松的程序員被他喊醒,他直截了當的給出了一個坐標。
“馬上查清楚,這個坐標在哪兒,立刻報給我。”
“……是,是的,我馬上去查。”
等待回復的邵暉控制不住的在屋里踱步,他努力把腦子里的胡思想統統抑下去,手在玻璃杯里倒了一杯熱水。
叮鈴鈴~叮鈴鈴~
響起的電話鈴在寂靜的房間里炸出了一道裂,邵暉整個人一震,一把打翻了水杯。
滾燙的水濺起直直潑到了他的手臂上,邵暉卻連手都顧不上,急匆匆的接通,可是那頭卻不是他想要的消息。
“什麼事?”
是陳斯安的電話。
平日里對他客氣到幾乎拘謹的人,語氣里只有急躁和焦慮:“小晗和田甜今天去錄了節目之后到現在都聯系不上,是不是出事了。”
邵暉心里的不詳之越發強烈,一時晃神竟然把水杯都摔在了地上,瞬間便四分五裂。
摔碎的響聲喚回了邵暉的理智,他下焦慮,沉聲回復:“我馬上聯系節目組。”
電視臺那邊并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消息,邵暉回復了陳斯安后依舊坐立難安,只能靠收拾一地的玻璃碎片來平復心。
他把小片的碎玻璃放進大塊碎片里,還沒來得及扔進垃圾桶,電話再次響起。
這次總算是他心心念念的消息,他一手握著電話,一手著碎片,一句一字的聽著那頭的話。
“邵總,的地點已經找到了……”那頭的聲音完全沒了睡意,“剛剛的衛星監控顯示,該地區發生了泥石流……”
后頭的話邵暉沒有聽清,他似乎分裂了兩個人,一個人在有條不紊的安排救援,另一個人卻頭重腳輕的發昏。
一切安排妥當,他掛了電話,換了服,拿上車鑰匙,一臉平靜的去了車庫,坐進了駕駛室。
邵暉手想要握住方向盤,指尖卻得握不住它。
駕駛室里莫名響起滴滴答答的水聲,邵暉愣了愣,半晌才發現這水聲的源頭不是別,而是他鮮淋漓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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