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出這句話時,耳邊的風都仿佛跟著靜了下來。
迎著他的視線,姜知漓張得連呼吸都忘了,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好像在等待一個審判結果一樣煎熬。
短短幾秒都在此時變得無比的漫長。
終于,傅北臣薄輕啟,剛想開口說什麼,卻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
他斂下眸,面微沉,只好先走到一旁接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葉嘉期虛弱的聲音:“哥,你在哪呢?我的肚子忽然好疼,快疼暈過去了,你能不能接我去醫院?”
傅北臣皺了皺眉:“打電話給霍思揚。”
聽著他不近人的語氣,葉嘉期突然更大聲地哭哭啼啼起來:“霍思揚不是被你趕去出差了嗎?現在沒人管我了,我可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妹妹啊哥,你不能這麼無......”
聽哭了兩秒,傅北臣的耐心徹底宣布告罄。
他毫不留地打斷:“在家等著。”
不遠,姜知漓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掛掉電話,走回到面前。
正當張忐忑地等著傅北臣回答時,卻見他彎腰拎起那個栗子蛋糕,語氣沒什麼緒地說:“送你回家。”
“?”
姜知漓還沒反應過來,傅北臣已經抬腳往停車的方向走去。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表了個白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被迫中斷了??
簡直沒人比更倒霉了好不好。
但又轉念一想,萬一傅北臣剛剛是想開口拒絕,那豈不是更尷尬了。
那這通電話來得還及時。
這麼一想,姜知漓的心里總算沒那麼堵了。
在心里嘆了口氣,只能快步追上去。
為了表現的善解人意一點,姜知漓猶豫著開口道:“你如果有急事的話,我自己回去就行,不用送我了。”
傅北臣拉開車門,淡淡地睨一眼:“不差這一會兒。”
但剛剛那通電話好像聽著急的啊.....
不過他既然要送回家,姜知漓當然也不會拒絕。
乖乖彎腰上車:“哦,好。”
剛才那場突如其來的告白后勁兒有點大,一直到上了車,姜知漓都覺得自己的耳朵還是燙的。
為了避免和傅北臣對視尷尬,姜知漓索全程把頭轉向窗外看風景。
雖然車窗外是飛快駛過的街景,可姜知漓怎麼覺得眼前浮現的還是傅北臣的那張臉。
還有剛才那場失敗的表白。
要不要挑個合適的時間和場合再來一次?
姜知漓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臉上的表不停變化著,倒映在潔的車窗上。
傅北臣看著一會兒皺著眉頭,一會兒舒展開,一會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白皙的臉悄聲染上緋紅。
長發披散在耳后,出小巧瑩潤的耳垂。
忽然,他的視線停住,蹙了蹙眉。
姜知漓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耳后的忽然被人輕了下,驚得瞬間轉過頭。
他的指腹溫熱,像是帶著電流,讓姜知漓的耳迅速紅了起來。
迎著傅北臣幽暗的目,姜知漓只能覺到心跳一點點加快,連躲都忘了躲。
腦中剩下的唯一一個念頭就是。
——這可是車上!!!前排還有司機在的!!
姜知漓咽了咽口水,想盡量鎮定地開口制止他:“傅......”
話還沒說出來,他的指腹又輕輕挲了下,一陣痛措不及防地襲來,疼得姜知漓忍不住輕“嘶”了一聲。
傅北臣目沉沉:“怎麼弄的?”
用車窗簡單照了下,姜知漓就看見耳后的一上,那道鮮紅的劃痕。
應該是晚上摔碎酒瓶時,飛濺的碎片不小心刮傷的,一直沒發現。
下意識的,姜知漓并不想讓傅北臣知道今晚發生的事。
不想給他添麻煩。
畢竟,總是給別人帶來麻煩的人,是會被丟掉的。
下一刻,彎起眼睛,若無其事地笑了下:“應該是帶耳環的時候不小心劃破的,你不說我都沒覺到疼。”
傅北臣靜靜地看了幾秒,目晦暗不明,卻還是沒有穿的謊言。
等車子穩穩停在公寓樓下,傅北臣都沒再說什麼,姜知漓才總算悄悄松下一口氣。
剛要推開車門,就聽見傅北臣在后。
“姜知漓。”
普普通通的三個字,卻讓姜知漓心頭一跳。
怔怔轉頭:“怎麼了?”
傅北臣看著,語氣很淡:“我明天出差,未來幾天不在江城。”
姜知漓被他這話弄懵了,眨了眨眼,眼里無聲地表達出三個字:所以呢?
傅北臣倚靠在車上,眼中劃過一抹無奈之。
“還有沒有什麼話,現在說。”
聞言,姜知漓愣了下,好像約聽懂了他話里的意思。
后天一到,就不得不去姜氏大樓,簽下那份權轉讓的合同了。
如果現在跟他提,或許還有轉機。
氣氛忽然陷沉默中。
傅北臣的耐心好像在此刻變得出奇的好。
他只是靜靜地靠在那,沒有開口,目卻一瞬都沒有從的上離開。
他在等,等著親口求他。
不知過了多久,姜知漓終于抬起頭,沖他淺淺地笑了下。
昏黃的線下,的五被勾勒得分外明艷溫。
“我等你回來。”說。
兩天后。
又是一個天,天空霧蒙蒙的,烏云布,像是在醞釀著一場巨大的暴風雨,在一個毫無征兆的時刻,就會肆無忌憚地淹沒這座城市。
這天的凌晨四點,姜知漓已經睡不著了。
索直接起床洗澡,看著鏡子里的人面憔悴,只好又敷了一張面上去。
敷完面,姜知漓又仔仔細細地化了妝,本就明艷的一雙狐貍眼被勾勒得更加嫵上挑,極攻擊。
確保自己看起來神采奕奕,才換上高跟鞋出了門。
到了姜氏總部,姜知漓輕車路地上了樓,找到上次那間會議室。
和上次不同,此時的會議室里只有嚴蕙,還有一個書。
也許是嚴蕙知道,這一個月以來,姜知漓四求助無門,現在也不需要那些東來壯大聲勢施,就可以輕而易舉拿下的份。
見姜知漓獨自一人走進來,嚴蕙終于徹底放心下來。
就說,怎麼可能會有人愿意幫姜知漓,更何況是傅北臣那樣最看重利益的商人。
今天這份,拿定了。
笑容滿面地站起,眼尾的魚尾紋深得怎麼也蓋不住。
“姜大小姐,我可等你好久了。坐吧,看看合同。”
看著一臉小人得志的姿態,姜知漓心里冷笑一聲,面上卻沒什麼表。
從容地坐下,不疾不徐地翻開面前那份合同。
翻了兩頁,姜知漓的作停下,在其中一點了點,“舅媽,這條改改吧。”
慢條斯理地念出來:“就改,讓方確保出讓方知曉提供的全部資料,包括但不限于財務況,生產經營況,資產況,項目開發況等,均為真實,合法的。”
最后幾個字,姜知漓特意加了重音,笑意盈盈地看向嚴蕙。
嚴蕙臉上笑容一僵,心里忽然有種不祥的預。
當務之急是讓姜知漓簽下這份權轉讓合同,哪怕就算真猜到了什麼,也不可能找到什麼實質的證據。
如果姜知漓拿合同條款當借口反悔不簽了,那這些手腳就全都白做了。
這樣一想,很快鎮定下來,吩咐一邊的書:“按照姜大小姐說的,去改吧。”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姜知漓開始一一地挑刺兒。
剛開始是某個條款,后來就是單獨的字眼,最后甚至離譜到了連標點符號都要修改。
“這里的“地”用錯了,應該是“的。”
“還有這個,逗號換分號吧。”
簡直快要把嚴蕙和一旁負責修改的書折磨得快瘋了。
會議室桌面上散落著不下二十個版本的合同,嚴蕙深吸一口氣,粘著水鉆的甲深深陷進里,臉上也沒了一開始的洋洋得意,連法令紋都快出來了。
“這回呢,這回應該沒問題了,可以簽了吧?”
姜知漓輕抿一口咖啡,慢悠悠地放下杯子,見他們被折騰得差不多了,才勉強地說了句:“行吧。”
拿起筆,垂眼的瞬間藏住眼底的那抹黯然,刷刷兩筆簽下了名。
見姜知漓真的這麼輕易就簽了,嚴蕙的眼里先是難以置信,然后就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姜知漓面淡淡地拎包起,臨走之前,又轉頭看向嚴蕙。
勾起紅,語氣意味深長:“舅媽,還是別高興太早了。不是自己的東西,可得好好守住了,萬一一覺醒來,就什麼都沒有了呢,對吧,世界上哪有什麼十拿九穩的事兒。”
撂下這句話,姜知漓便轉離開。
走到電梯時,門剛好緩緩打開,和電梯里的沈思萱剛好迎面撞上。
沈思萱笑了一聲,語氣得意:“呦,真可惜啊姐,我來晚了,沒看上這出好戲。怎麼,這麼快就要走了?不多坐一會兒?”
姜知漓懶得理,目不斜視地往電梯里走。
見出乎意料的平靜,沈思萱笑容收了些。
來就是為了看看姜知漓怎樣被迫放棄一切,從昔日高高在上跌落到最低點。
那種走投無路,如喪家之犬一樣的可憐,失魂落魄,卻一個都沒見著。
的姿態一如既往的從容,高傲,就好像只是把那些份施舍給他們一樣。
姜知漓,明明什麼都沒有,又憑什麼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沈思萱咬了咬牙,氣極反笑:“姐,我是真的佩服你。”
“連家都沒了,未婚夫出軌,甚至連姑姑也想不管你,自己父親的公司也守不住,世界上連一個關心你的人都沒有,你說人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多可憐啊。”
無論怎麼說,姜知漓都像是沒聽見一樣,面無表地按下電梯關門鍵。
終于,電梯門緩緩閉,隔絕掉外界所有聲音。
走出姜氏門口,外面已經開始下雨了。
瓢潑大雨,是記憶中從未有過的大,砸在地面上,甚至都冒出了煙霧。
層層雨幕里,姜知漓深吸一口氣,撐開傘,一步一步沿著路走。
雨滴重重地砸在傘面上,噼啪作響。寒意被雨水夾裹著,縷縷滲骨頭里,
不遠,街道上人來人往,每個行人皆是步履匆匆,只有一只黃流浪狗,孤零零地站在斑馬線中央,在過往的人群中原地打轉,渾被雨淋,發答答的,一雙漆黑的眼珠里寫滿了茫然。
姜知漓忽然覺得,就是路上的那只可憐的流浪狗。
漫無目的,像一縷漂浮在世間的幽魂,找不到歸,是世界上最多余的存在。
沈思萱的那句話的確沒說錯。
沒有家,不僅沒有家,甚至連父親留下的最后一樣東西都守不住。
爸爸,對不起。
這麼沒用,難怪被人拋棄。
深深的無力從頭到尾地將包裹住,像厚重的繭,心臟不停地下墜,讓人不上氣來。
短短二十幾年的生命里,姜知漓從未有過一刻,這樣地厭棄自己。
就在的后不遠,一輛勞斯萊斯在雨幕中緩慢地行駛著。
與保持了一段距離,卻從走出大樓開始,就一直跟在的后。
后座上,傅北臣目一片晦暗,過車窗凝著那道纖細單薄的影。
看著一個人在雨里漫無目的地走著,背影里是濃得化不開的哀傷。
看著彎下腰,給路旁淋雨的流浪狗撐傘。
心底最深的某一徹底淪陷得一塌糊涂。
原本,傅北臣想等,等著低頭求他一句。哪怕一句也好。
他如同來自地獄的修羅,世人稱他傅九爺,在臨海市人人退避三舍,涼薄冷淡,無人敢惹。冇有遇到何以安之前,傅九爺兇殘暴戾,涼薄冷淡,從不給任何人留半分情麵。遇到何以安之後,九爺能動口絕不動手,提倡有事坐下來大家一起講道理。世人都覺得九爺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兇殘暴戾,涼薄冷淡的傅九爺了。殊不知,九爺隻是想以身作則教導自家媳婦冇事彆動手,傷身體。因為彆人的媳婦都勸自己老公冇事彆動手,做個好公民,可九爺的媳婦跟彆人的媳婦不一樣,遇事就問,“老公,能打他嗎?往死裡打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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