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同氏是河套地區的一個古老部落,據部落里老人的傳說,他們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數百年前的河宗氏,正因爲繼承了河宗氏的脈和城邑,空同氏纔在河套地區擁有很高的威。
公元前五世紀的河套地區溫暖溼,水利條件極佳,並非純粹意義上的遊牧經濟,而是農牧混雜。定居在此的空同氏除了羣的牛羊外,還有一些城郭廬寨,並開闢了一些田讓奴隸耕種。
但整個部族依然是鄙夷耕耘的,他們認爲這是下賤奴隸的活計,勇士應該在駿馬上,四奔騰。對草原上的部族來說,不騎馬的人本就不配當人,地位最爲低賤,毫無榮譽與自尊可言。
直到那些同樣騎著馬的農耕者來到河套,這才改變了空同氏的看法。
趙人最初時是以商隊的形式前來拜訪空同氏的,用中原產的酒、藥材、瓷、綢與空同人做貿易。空同氏的勇士雖然鄙夷耕作,但卻對這些巧華麗的品很是喜歡,欣然接納了商隊。自此之後,每年趙國商隊都會在六七月時來到河宗城,每逢互市,空同人都如同過節一般歡慶,百里之外的小部落都會朝河宗城彙集,希用自己的牛羊馬匹、酪漿皮來換取那些珍貴的中原造。
也有人對一年一度的貿易不耐煩,遠赴數百里外的龍城、馬邑,回來以後無不對趙國的強盛富庶讚不絕口。他們說那裡隨便一個小縣邑,就比河宗城更大,人口更多,牛羊滿山,全副武裝的騎士也一直在道路上巡視。
耳渲目染下,空同人中,對代郡富庶起貪婪覬覦之心不是沒有,但兩邊相隔甚遠,除了貿易外,偶爾才能聽聞代郡的消息,比如樓煩的叛、東胡的滋擾,除此之外,基本是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貿易開始的第十年,趙人又來了,但這次來的不僅是商隊,還有騎著高大雄壯的馬,穿明亮的甲冑,目高一切的武士。他們百上千,一手持銳利戈矛,另一手拎著淋淋的頭顱,傳示沿途各部落:“此乃反抗趙國的東胡人和樓煩人,他們的部落已經被趙君毀滅,人民屠戮殆盡!”
面對如此強大的軍隊,往日裡自誇驍勇的空同人退了,他們躲在河宗城裡,探出頭來詢問空同人的”老朋友“猗頓道:“空同一向與趙和睦,趙君爲何要兵臨河宗?”
猗頓站在城下,這一次與以往的通商不同,他的背後站著一支強大的軍隊,就像趙侯承諾的一樣,他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有一個萬乘大國爲他撐腰!
他沒了以往的客氣和謙虛,而是昂起頭,不容置疑地說道:”我只有幾句話,請空同氏仔細聽著。一切膽敢與趙君爲敵的人,代國、東胡、樓煩,都已毀滅或臣服。趙國的地域是如此龐大,向東向南向北向西走一百天,依然走不到盡頭。趙國的軍隊又無比雄壯,所到之,地山搖。今日,還空同氏做一個抉擇,是當趙國之友,還是與趙國爲敵。若是敵人,便朝我箭,若是朋友,還空同君隨我前往龍城赴宴,用趙侯的酒。”
空同人面面相覷,他們的部落分佈在方圓百里之,短時間無法集結,而眼前這支人數上千的趙軍銳,據猗頓說,僅僅是趙國軍隊的百分之一。
最終,空同氏的族長做出了選擇,他讓族人繼續嚴守河宗城,他自己則戰戰兢兢地出城,表示願意隨猗頓前往龍城赴宴。
他已經意識到,草原的天變了,趙國強權的手已經到了河套,空同氏再也沒法像以往那樣獨霸這片沃土了。
草原上的部落都是畏懼強者的,空同氏的首領左思右想後,決定帶上自己的兒同行。
……
空同人很激河伯賜予他們這麼一片的土地,他們將河套視爲草原上的藍寶石,然而在空同氏族長的膝下,還有一顆能與河套媲的珍寶:那便是族長的兒,空同明珠。
不同於大半年不洗澡,整日裡髒兮兮,渾一老山羊味道的部落婦,這位十六歲的十分喜好乾淨,白齒明眸。而且對中原的造極度癡狂,寧可穿綾羅綢緞也不要羊皮襖子,對面甜食的喜勝過牛酪漿。
當聽聞父親要帶著前往龍城,進中原人的國度赴宴時,空同明珠快樂瘋了。父親苦著臉讓將自己打扮得漂亮一些,於是空同明珠在自己烏黑的長髮上塗了香噴噴的髮油,手腕和腳腕上佩巧的金飾,穿上從趙國那裡貿易來的綢,料如水,上面還有各式各樣的玉石作爲裝飾。
因爲這一琳瑯滿目的盛裝,甚至都沒法騎馬,只能坐在高車上緩緩向東駛去。
一路上,空同人發現,到趙侯“邀請”的並不止他們,與空同氏一河相隔,被稱爲“林中百姓”的白羊、林胡部落,離代郡不遠的樓煩人,甚至連山、大青山北麓那些已經以遊牧爲生的部落,都不請自來。
越是往東的部族,越是到了此次趙國消滅東胡的震撼,趙不可與之爲敵,既然如此,按照草原上的規矩,他們就只能向那些耕田爲生的趙人表示臣服了。
一路下來,空同明珠的眼睛就沒有停過,每逢遇到其他部落,就會在父親與其首領攀談時,觀察那些年青人的樣貌舉止,但每次對方也朝眉目傳時,明珠便失地別過頭來,不屑一顧了。
草原上風俗開放,每逢各部的集會,也是年輕人尋找伴的最佳時期,空同明珠已經年滿十六,來過月事,完全可以出嫁了。
作爲整個氏族裡最麗的姑娘,追求的人能圍著河宗城繞一圈,但的眼很高,部落的年輕人沒一人能眼中。
然而,哪個不懷春?空同明珠夢中的夫婿形象是這樣的:
他軀高大,相貌英俊,低垂長髯,用金屬銀圈環環相扣,黑長髮烏黑油亮,綁無數髮辮,銀鈴懸系其間。騎乘著白駿馬,來到河宗城迎接出嫁。
他不應該和普通的部落男人一般鄙,只會像公馬乾母馬一樣配求歡,而應該會吹著胡笳與的舞蹈伴奏,在滿月時分用馬載著去到野外,躺在的草灘上細語纏綿。
然而並不知道,歷史上,會嫁給一位“趙襄子”的中原君主,一輩子住在城郭宮室裡,併爲他生養五個兒子……
七月一日這一天,空同部趕慢趕,終於抵達了龍城郊外的草原,這是一個好日子,一隻獵鷹高高在上,盤旋於深藍天際。草海波盪,隨著陣陣徐風輕嘆,朝空同明珠的臉送來暖意,也對接下來會目睹的一切充滿期待。
然而並不知曉,這一次父親的打算,就是將兒作爲禮,獻給趙侯無恤,博取他的歡心和友誼……
ps:晚上還有一章
《史記.趙世家》:其後娶空同氏,生五子。
《逸周書·王會》:“正北空同、大夏、莎車、姑他、旦略、豹胡、代翟、匈奴、樓煩、月氏、孅犁、其龍、東胡。
按照史料裡的方位推斷,空同氏最初或在北方與趙國較近的河套、山一帶,到了趙武靈王時期才遷徙到了甘肅一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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