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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爲王》第53章 冬至(二)

ps:稍後會對51章大修,不會影響這兩章劇,起點修章反應慢,也許明天才看得到。

被趙鞅斥責,中行寅的臉沉了下來,他也著怒氣,低聲說道:“這是我與樂伯的事,與你趙孟何干?”

倆人這會尚且顧及面,他們的聲音,只有在附近的韓魏樂三人才聽得到。

“樂伯乃趙氏之客,如何與我無關!”

趙鞅虎目瞪圓,聲音開始提高,大有當場發作的徵兆,而中行寅也不怕他,昂著頭,瞇起了小眼睛,和趙鞅四目對視。

在兩人的沉默中,在這宮門前的虒旁,氣氛徒然變得十分張。

兩位中軍將佐當街吵了起來,韓不信和魏曼多很是尷尬,而樂祁心中則十分別扭。

和趙鞅一樣,他對中行寅這貪婪而難看的吃相極爲不滿:明明知道這是被樂祁一族賦予了涵的玉玦,想作爲家傳至寶代代永葆是用,卻竟然當衆出口相賈。

而且樂祁往深裡一想,又覺得所謂購買是假,索賄是真。這並非胡揣測,因爲早在兩年前,中行寅在召陵之會上,就無視晉國的利益和國際形象,向蔡侯公然索取裘和玉佩……

更何況,自視甚高的晉卿向他國卿大夫,甚至商賈索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執政範鞅向鄭國人索要裝飾儀仗用的羽旌,過後不還,使得晉國威信大減;韓不信的祖父,韓宣子直接上門向鄭國玉商低價強買玉環,經過鄭子產從中勸阻才肯作罷。

所以中行寅如此做派,樂祁在震驚之餘,卻又見怪不怪,只是悲哀中行桓子、中行穆子的後人居然墮落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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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以“不貪”爲名的玉玦,怎能讓中行寅這個貪鄙之人手中,那簡直是讓玉沉淤泥!樂祁表面文雅溫和而好說話,其實他裡,卻和祖父子罕一樣強而正直!

眼看趙鞅爲了自己而與中行寅再次起了衝突,作爲準親家,樂祁自然要站在趙鞅一邊。

他也顧不上得罪不得罪中行寅,一邁步下了戰車,向中行寅行了一禮,不卑不地說道:“中行伯若是對這玉玦有意,祁自然當拱手相送。然祁還需覲見晉侯,無佩無玦則失禮,待到大朝會結束,祁自然願意效仿季子掛劍之事,將此獻予中行伯!”

這話說完後,中行寅的臉更加沉。

此話聽上去像是樂祁服,但只有懂得其中深意的人才明白,這是在不吐髒字地罵人呢!

樂祁所說的季子掛劍,說的卻是吳國賢公子季札的事蹟。

季札第一次出使諸夏,路過吳國以北的徐國,徐君十分喜歡季札上所佩的吳中寶劍,礙於禮節,卻沒有好意思說出來。雖然聰明的季札已經看出徐君意在寶劍,但是他還要出使魯、晉等國。劍者,君子武備也,所以防,無佩劍則失禮,所以就沒有將劍送給徐君。

後來,季札出使結束,再南下回到徐國時,徐君已經死了。季札悲傷慨嘆之餘,又自解寶劍,將其掛在徐君墓前的槐樹上。

他的隨問道:“徐君不是都死了麼,公子就算將劍留下,又有什麼用呢?”季札說:“不是這樣的,當初在我心,其實已經決定要把這劍送給徐君了,怎能因爲他死了而違背自己心的諾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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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夏卿大夫們聽聞後,對季札的行事大加讚歎,後人則有言讚道:季子掛劍,王侯盡北

樂祁這既是給趙、中行兩人一個臺階下,又打了個拖延戰,他也在暗示中行寅:徐子作爲淮夷之君,尚且知禮守節,即使心有喜也不說出口。我作爲出使你國的使節,你卻在宮門前向我公然索要佩戴的玉玦,讓我怎麼去見你的國君?這件事,還是以後再談吧。

更深一層的含義則是:中行伯若想要這玉玦?等你死了以後,我可能會考慮考慮。

中行寅何等聰明之人,立刻了然,他臉上晴不定,嚥下了怒氣後,又皮笑不笑地說道:“樂伯之意,寅是明白了。”從此不再提及玉玦之事,只是心中暗恨不已。

韓不信和魏曼多也在旁勸解趙鞅,兩位中軍將佐的對持這才結束,但都偏過頭去,不想再搭理對方。

就在這時候,又有兩乘同樣華的駟馬戎車從賓路上並行駛了過來,後方跟隨的儀仗規格也超過了在場的四卿。他們所到之,路上絡繹不絕的晉國諸大夫車乘紛紛避讓在一旁,衆大夫連忙下車,朝戎車上兩位黑高冠的卿士拱手垂拜。

在場五人放眼去,姍姍來遲的正是晉國的一號二號人,他們也只得下車迎接。

只見執政正卿、中軍將範鞅垂垂老矣,車駕停下後,他拄著鳩杖,邁開優雅的步子朝五人走了過來,步履緩慢,卻仍然給樂祁以巨大的力和恐懼。

這一位,可是在晉國和天下的棋盤上活躍了整整六十年的不倒翁啊!

晉國次卿、中軍佐知躒年近六旬,他守禮而緘默地走在範鞅後方數尺,看似低調從容,但樂祁也不敢小覷這位被稱爲“知狐”的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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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態龍鍾的範鞅似笑非笑地接四卿和樂祁行禮致意,看似慈祥無害的目一直在盯著趙鞅看,彷彿前些日子在朝堂和外場上的明爭暗鬥都已是過眼雲煙,不值一提。

他捋著白的鬍鬚,對趙鞅說道:“老夫與知伯年歲已大,姍姍來遲,讓諸君久等了。真是羨慕你們的年輕啊,尤其是趙孟,聽說你依然能開弓虎。你的兒子也有不下父親的勇武,前些日子在綿上獲白鹿,可是讓整個新絳城震,連老夫都想拜門一觀。”

政爭是政爭,禮節是禮節,趙鞅也不敢託大,他收起了方纔和中行寅對峙的剛猛,不卑不地應諾道:

“範伯若至,鞅自然會掃榻相迎!”

範、知倆人的聯袂而至,似乎在釋放著不一般的政治信號,讓趙鞅有些不安,與他於同一陣營的韓不信和樂祁也有些驚疑不定。

而正在被知、趙相互爭取,知曉的魏曼多則眼觀鼻鼻觀心,不發一言……

範與中行兩家算是臭味相投,也是鐵桿盟友,中行寅此時恢復了平日的雍容,他走到範鞅邊致敬行禮,一口一個範伯地,態度十分親暱。甚至是往日不太對付的同宗兄長知躒,中行寅也著頭皮和他打了聲招呼。

中行、知氏一百年前本是一家,都出自荀氏,不過此時已經出了五服。君子之澤,五世而斬,知躒和中行寅這對遠房兄弟一向話不投機,格不合,倆家就漸漸生分了。

趙鞅、樂祁來不及多想,因爲其餘參加朝會的大夫們也紛紛抵達,衆星捧月般將六卿車駕圍在中間。他們大多已經各自投靠了六卿,所以迅速聚了六堆,涇渭分明。只有寥寥幾名由師曠培養出的史和樂師卓爾不羣,自視高潔,不與六卿合流。

“咚咚咚!”

六卿在各懷心思地寒暄了幾句後,卻聽到一陣沉重渾厚的聲音劃破了黎明的靜謐。

虒祁宮的鐘樓傳來的銅鐘的巨大聲響,一聲接一聲,一共七七四十九響。

周禮規定,天子之鐘九九八十一聲,諸侯之鐘七七四十九聲,唯獨曾經攝政稱王的周公旦封地魯國,被特別授予了天子禮樂的規格,也能敲出八十一響。

伴隨著鐘聲,漆硃紅的厚重宮門也終於緩緩開啓。

冬至大朝會,正式宣告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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