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宋修臣急急來到山下，遠遠看見潘瀞一襲紅，他跪在地上，懷中還躺著一個白的子，似乎昏迷不信。

薑冬一顆心直沉了下去，這個場景何其悉，許多年前，在太安城的湛王府中，華衍不就是這樣死在潘瀞的懷中嗎？

不敢再往前走了，宋修臣握住的手，跑進一看，潘瀞紅披風上的跡並不明顯，嫿煙白襟上卻全是，怵目驚心。

宋修臣看了嫿煙一眼，手攔住了想要上前查看況的薑冬，搖頭道：“沒用了。”

潘瀞咳了幾聲，將嫿煙放在雪地裏，嫿煙閉著眼睛，已經沒有了呼吸起伏，的麵卻十分鮮活豔，神態安詳，似乎走的時候還是笑著的。

薑冬了，說不出一個字。許久，才啞聲道：“潘瀞……”

潘瀞頭發散，臉頰上也有星星點點的跡，他忽然笑了笑，對薑冬道：“放心，那些人都已經被我殺了，沒有一個人能活。”

薑冬僵在原地，想起當年潘瀞暴怒之下殺死先生的腥場景。知道，潘瀞上積聚氣運，若是暴起而殺人，隻怕宋修臣和陳平湖聯手，也不是潘瀞的對手。

他站起，一言不發地看著地上的嫿煙。蘭衡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了過來，看見嫿煙躺在地上，小丫頭驚了一聲，一屁跌在地上。

“大……大哥哥，嫿煙娘娘怎麽了？”

潘瀞手抹去邊的跡，淡淡地道：“死了。”

蘭衡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渾抖，說不出話來。

潘瀞看向薑冬，故作無所謂地一笑，“你看，像華衍，連死的方式都像。也是自戕，也是一柄匕首在心口。”

薑冬忽然上前抓住他的領口，“潘瀞！你還是不是人！”

潘瀞閉上眼睛，獰笑著搖頭，“我不是人，我是鬼。是走在人間的鬼，是白日遊行的鬼。”

薑冬怒道：“你看看你自己的樣子！你到底想幹什麽啊？你能不能為你自己活一回，能不能別折磨你邊的人！”

一把推開潘瀞，他跌坐在地上，直接躺在了跡斑斑的雪中。仰頭，直視著天空中那並不明亮的太。

他喃喃道：“我能張目視日，娘說，隻有將死之人才能睜眼睛看太，我看了這麽多年，怎麽還不死啊？”

薑冬真恨不得狠狠踹他一頓，將他踹醒！潘瀞忽然轉頭看向，“薑冬，把葬在雪山中。離我遠一點，別下輩子再遇見我。我這樣的人，永世孤鸞，誰喜歡誰倒黴。”

宋修臣忽然道：“你了很重的傷，想走，估計是走不遠。”

潘瀞從地麵上坐起，笑道：“宋修臣，話不要說的太絕對，萬一我真的走了，豈不是打你的臉。”

他艱難站起，對蘭衡道：“小丫頭，我走了，你可別想我。”

蘭衡紅著眼眶，“你為什麽不帶嫿煙娘娘一起回去，想和你一起回去。”

潘瀞笑道：“我薄寡義，活著我就對不好，還能指死了我對多好？裝模做樣，不是笑話嗎？”

蘭衡哭了，從地上爬起來，忽然撲過去狠狠地打他，小拳頭使勁往他上招呼，“壞人，你這個大壞人！”

薑冬心中一晃，宋修臣厲聲喝道：“蘭衡！”

然而，他的話音還未落，潘瀞已經將蘭衡拎起來，倒出數十丈遠。

變故陡生，薑冬大驚失，“潘瀞！你要幹什麽啊！？”

潘瀞將蘭衡摟在懷中，沉聲道：“我要回太安城辦點事，薑冬，不想死的話，我勸你在李離枝破陣之後再離開這裏。”

薑冬焦急地看著他懷中的蘭衡，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手段，蘭衡已經暈了過去。直蘭衡的名字，蘭衡也不答應。

心急如焚，想要立即上前去搶，潘瀞道：“我說過，我是薄寡義之人。蘭衡這丫頭，我很喜歡，不願傷，但你不要我。”

宋修臣踏上前一步，喝道：“潘瀞，你要回太安城我不攔你，但是帶上蘭衡，你確定能回的去嗎！”

潘瀞冷笑道：“你自認為謀算無雙，但我當了十年東吳之主，你以為我是白癡嗎？我能不能回去，不用你擔心了。若是能順利回去呢，我會對你兒好一點。可若是你在路上給我添堵，就別怪我拿這小丫頭撒氣了。”

宋修臣然大怒，薑冬連忙拉住他，道：“別打！不能打，蘭衡在他手中。”

潘瀞哈哈一笑，“薑冬，六年不見，你還是那麽聰明。放心，我不會把蘭衡怎麽樣，但是，我得帶回太安城。”

薑冬焦急地看著他懷中的蘭衡，萬般無奈，咬牙切齒恨道：“你要是傷了一頭發，我……我……”

潘瀞道：“你就讓我不得好死是不是？”

薑冬抖，說不出話來。潘瀞吹了個口哨，一匹黑馬踏雪而來，他抱著蘭衡上馬背，絕塵而去。

宋修臣厲聲道：“潘瀞，蘭衡若有一損傷……”

潘瀞駐馬，回頭笑道：“你待如何？毀了我最在意的東西，你敢嗎？”

薑冬一，潘瀞已經揚鞭走遠了。心如麻，看向地上的嫿煙，什麽，才是潘瀞最在意的東西？

權利？聲名？都不是。薑冬不願意太自以為是，但是心中其實明白，他最在意的，是他沒得到的。

是宋修臣無論如何也不會毀掉的。

……陳平湖站在半山腰，看著山下茫茫雪夜中，那一騎絕塵而去的紅，他的眼神有些茫然。

楚歌站在他的邊，輕聲問：“大人，那位姑娘是怎麽死的？”

陳平湖語氣輕淡，“自殺。堪龍士問潘瀞的下落，不知道，就算知道，自然也不會告知。”

楚歌麵淒然，“……也是癡人。”

陳平湖轉頭看向楚歌，“我要去潼川了。潼川要大。”

“好，現在嗎？”

陳平湖輕聲道：“你不要去。”

楚歌搖頭笑道：“大人，您不必說這話了。”

陳平湖歎了一口氣，“楚歌，你知道我為什麽不願意離開這裏嗎？十年了，我在這裏十年了。”

楚歌道：“大人不願想起過去。”

陳平湖向遠亙古不變的冰川，他道：“避世之人再出世，也就離死不遠了。這一次，我要去潼川為咱們的兒子守城門，九死一生。”

楚歌道：“好。”語氣輕淡，卻十分堅定。

陳平湖道：“我這一生，看過盛世，經過世，當過隻手遮天的權臣，也曾手握仇人賜給我的長鐧扶龍。我若能為一國守城門而死，死得其所，我會激我這一生的遭遇。可是你……”

“大人不必說別的！我也激老天，能讓我遇見大人！”

“楚歌，我不願意騙你。我今生隻過一個人。當然，我也很喜歡你，我隻是……喜歡你像的樣子。”

楚歌垂淚淒然道：“楚歌的心意，大人早就知道了。我大人，願意永遠追隨大人，原本是和您沒有半點關係的。哥也是我的兒子，他在潼川有難，我這個做娘的當然要去了。大人若不願讓我隨你去，就隻當我是去護著哥的吧。”

陳平湖負手後，閉上眼睛，良久後，輕輕地歎息一聲，“楚歌，下輩子別遇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