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修臣見薑冬怔怔的不說話，手在眼底了，“昨晚沒睡好麽？”

薑冬搖頭，“我，隻是有些擇床，再加上蘭衡鬧騰了幾次……”

“再去歇歇吧。”

薑冬轉向門外走，盡量放緩腳步，卻還是覺自己像是在落荒而逃。一種巨大的恐懼，水一般鋪天蓋地而來。

失魂落魄走出了院子，看著大雪後的涼州城街道，日落在積雪上，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荒涼。

日子一天天過去，第七天，薑冬站在院門外，看見一騎匆匆而來，杏花伏在馬背上，到了院門前直接從馬背摔了下來。

連忙過去扶起杏花，見杏花的臉蒼白的可怕，給小丫頭檢查了一下，並沒有看見傷口，急問：“杏花，你哪裏傷了？”

宋修臣匆匆走過來，點住杏花上的幾道，“是被拳罡所傷，杏花，你遇上先生了？”

杏花舉起手，握著一個油紙小包，“盛藥師死了……”

宋修臣接過那一小包東西，將杏花抱進了院子，薑冬焦急地問：“杏花有沒有事？”

宋修臣將杏花放在床榻上時，小丫頭已經昏死過去，他道：“先生的拳罡損傷了的腑，能不能撐過去，要看的造化。”

他打開那油紙包，見裏麵裝著一些猩紅的藥，他聞了聞，說道：“這是麝珠的解藥。”

薑冬問：“該怎麽救杏花？”

宋修臣手在杏花的額頭上試了試，對薑冬道：“你先照看一看，我先去將這解藥給麝珠服下，快支撐不住了。”

薑冬眼神微涼，“那，那你趕回來。”

宋修臣出了房間，薑冬握著杏花冰涼的小手，看著掌大的臉蛋上全無人，又是心疼又是惱恨。心疼杏花小小年紀就到許許多多的苦難，惱恨卻是宋修臣居然狠心讓這個十幾歲的小孩為他出生死。

宋修臣在麝珠屋待了一個多時辰，才折返回來。薑冬臉難看至極，冷冷地問：“麝珠死了沒？”

宋修臣微微皺眉，沒回答的問題，取出一枚碧珠丸給杏花含在裏。

薑冬垂淚道：“麝珠就這麽重要，你為耽擱了一個時辰，都不能先給杏花服藥嗎？麝珠死了你會愧疚，杏花呢？就是野生的，活該為你拚命嗎？”

宋修臣正在給杏花探脈，閉目凝神不理會薑冬。薑冬不忍再看杏花的慘白模樣，自己先出了屋。

看見麝珠房門半掩，皺了皺眉，來到麝珠房門前，推開門扇，見麝珠靠坐在被垛上，衫半，一臉的弱。

薑冬的目，最終落在麝珠襟前的傷口上。輕聲問：“你好些了嗎？”

麝珠有氣無力道：“我好怎的，不好又怎的？”

薑冬語氣冰冷，“好不好的，裝這副樣子，不蔽給誰看？”

麝珠嗤笑一聲，“自然不是給你看。”

薑冬冷笑：“那天從你屋中出來的人是先生吧？”

麝珠眨了眨眼睛，“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我現在忽然覺得一件事很奇怪，不知道麝珠姐姐可否為我解。”

麝珠翻了個背對薑冬，“我剛服了藥，子乏的很，不想與你廢話。”

薑冬站在門外，輕聲道：“我其實很激你替宋修臣擋了先生的致命一擊，可我這個人，總是喜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幾天細想起來，覺哪裏不對。”

麝珠冷冷道：“請教長公主，是哪裏不對？”

“雖然過程艱難，但是你最終沒能死，你讓宋修臣對你萬分愧疚，就是最大的不對。”

麝珠強撐著坐起，眼眸發紅看向薑冬，“難道非得我死了，你才開心嗎？我對表哥已經沒有別的念想，你為什麽就不能容忍我？”

薑冬道：“我若能容忍你，我就是傻。”

麝珠眼中淚水滾落下來，“我究竟是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讓你這麽恨我。”眼淚汪汪，病容憔悴，說不盡的弱。

“你不必故作此態給我看，我不是男人，不吃你這一套。你傷口中的那枚毒針，不是蛾眉鋼刺帶進去的，是有人在之後刺的，那毒藥並不立即致死。杏花去找盛藥師，遇見先生，被先生打了重傷，解藥卻沒丟。千辛萬苦拚了命帶回解藥，那是因為，先生想讓你得到解藥。”

麝珠臉微變，隨即道：“長公主說的頭頭是道，汙我清白，我有一百張也說不過你。但是表哥不會信你的胡言語！”

薑冬眼中閃過一苦意，“你表哥現在為了你的傷，焦頭爛額，但你傷好以後，同時也讓你失去了依仗。”

麝珠神淒苦，慘然道：“我自然是沒什麽依仗的，不能與你比。你畢竟為我表哥誕下子嗣……”

宋修臣的腳步聲在薑冬後響起，薑冬回頭看向他，苦笑道：“你聽見了，我在欺負你表妹。”

宋修臣道：“杏花需要靜養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你在此照看。”

“你要去哪？”

“胡青羊回來了，我要與他商討開墓之事。”

“你不是不下墓嗎？”

宋修臣道：“我不會下地宮，但也要去祁連山。”

他頓了頓，對麝珠道：“三天之後你的傷該好了，你跟我一起去祁連山。”

薑冬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你讓跟你一起去？”

宋修臣點頭：“是。”

“為什麽？”

“不為什麽，可以代替杏花，幫我做一些事。你好好待在這裏，等我回來。”

薑冬搖頭：“不行，我不同意！”

宋修臣語氣堅決，“我已經決定了。”

薑冬向後退了一步，“宋修臣，你……你是被豬油蒙了心？還是被這狐子迷了魂！”

宋修臣拂袖道：“我有我的思慮，你說是，那便是吧！”

薑冬難以置信地著眼前這個目清冷的男人，第一次覺得陌生，發自心底的陌生，聲道：“好，你……你別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