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修臣道：“你與我一同長大，你知道我的脾氣。”

麝珠聞言，自嘲一笑，“你在想什麽，麝珠從來都猜不到。我喜歡你，你卻看不見。我以為你背負仇，無意於男私，所以我等。你去太安城，我甚至不惜去青樓楚館為你鋪路。可是你是怎麽對待我的？你上了一個村婦！”

宋修臣微微搖頭：“麝珠，你是我的表妹，我與你從來隻有兄妹之。至於別的，我從未想過，也自認為從未給過你什麽錯覺。縱然我與愁嶺芭蕉苑的子有諸多牽扯，可是對於你，我卻一向不敢逾矩。”

麝珠心碎如焚，捂住口的位置，嘶聲道：“妹妹？這麽些年我的荒唐事你聽說過嗎？既然聽說過，為什麽就沒有反應？你就是這麽對待你妹子的？”

宋修臣語氣清冷，已經沒了與說話的興致，“一個人若以糟蹋自己來換取別人的注意，那麽最終得到的隻可能是鄙棄！”

麝珠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笑道：“我曾經發過誓，你隻能是我的男人。你不願意跟我回去，我隻好綁你回去。”

有個蒼老的聲音道：“既然挽不回他的心，那就殺了他！麝珠，老夫與你說的話，你還是沒有聽講去。”

麝珠猛然睜開眼睛，驚恐地看著從外麵走進來的麻老人，“……先生……”

宋修臣瞇了瞇眼睛，“先生終於出現了。”

先生冷冷地看著宋修臣，“你的運氣，實在不怎麽好。芭蕉苑半數子因你而死，也隻不過讓你苦熬了半年而已。”

宋修臣苦一笑：“先生兩次救我，一次有心，一次無意。宋修臣都銘記在心。我母妃出自你閔國公府，算起來，沒有先生，就沒有今日的宋修臣。”

薑冬盯著那名麻老人，曾經在太安城繁花樓，是見過這老人的手段的，當時並不見他什麽作，就將三王爺打下了樓。現在他與宋修臣距離如此近，隻怕就這老人舉手之間就能取走宋修臣的命。

來到宋修臣的側，攥住他的手。

宋修臣溫言道：“阿冬，將潘瀞扶回房中。”

薑冬遲疑了一下，低聲道：“你應付的了嗎？”

宋修臣對笑了笑，“去吧。”

薑冬隻好過去，和華衍一起將潘瀞拖回了房間，在地上拖出一道驚心的跡。

店小二見勢不妙，早就躲在房間裏，看見薑冬進來，小二的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乖乖啊，今天來的都是神妃仙子不？”

薑冬沒理會店小二，忙著給潘瀞理傷口，見他上大大小小十來個窟窿，都是鐵矛刺的，還有幾道鞭痕，模糊，不由一陣心驚。

華衍隻是愣愣地看著半死不活的潘瀞，任由薑冬在一旁忙活。

屋外，宋修臣朗聲道：“我與先生的恩怨，糾纏不清，既然不可解，那便一劍斬。從今以後，我與先生恩斷義絕。”

先生嗤笑一聲，“檀郎，你沒有今後了。你敢忤逆我，暗中策反愁嶺，使為師這辛辛苦苦十六年積讚的愁嶺家業分崩離析，你覺得為師還會讓你活著走出這五月生客棧嗎？”

宋修臣點點頭，“那麽，請先生指教。”

先生彈指一揮，一道氣波在空中起漣漪，如水紋向宋修臣。宋修臣鬢角兩縷青向後飛揚，就在氣波抵達他麵門三寸時，一聲鏗鏘弦音轟然而出，瞬間將那氣波擊碎。

宋修臣整個人向後退出，撞在了門上。先生子院中倒飛出三丈，雙腳下陷踩在黏稠的地麵上，才止住倒退之勢。

宋修臣麵無表，第二道弦音從他指間流出。他豎抱焦尾古琴如抱琵琶，目輕淡，“宋修臣一武功，都是師父傳授。唯有這琴是我自己專研悟出的。如今就當回禮，希先生不要失！”

先生笑道：“徒兒本事大了，為師很是欣。”一揮袖口，似乎在空中撥打什麽東西，院中的大馬嘶一聲，前蹄像是被什麽利刃削斷，轟然跪在地上。而先生的袖口，也仿佛是被利刃絞斷。

宋修臣手指落在弦上，並不極速，隻是每每發一音，先生就在空中一揮袖子，不是廊簷被砸碎，就是梁柱被削斷。

店小二在屋撅著屁趴著門往外麵看，愁眉苦臉道：“宋修臣，你打架就打架，玩什麽花裏胡哨的？把客棧打的七八糟，賠得起嗎！賠不起我可就得扣下你這貌的小娘子，跟我們巧兒姐做個伴也好！”

宋修臣豎抱琴弦，舉世風雅，卻口道：“賠個屁！”

先生又是一袖彈開琴聲造就的水紋刀。這一刀急急飛向店小二所站的門扇。那店小二吃了一驚，一個驢打滾躲過，發髻卻被整個削掉，剩餘半截頭發頓時散下來。

店小二拿起被削掉的發髻，氣急敗壞，“老子好不容易攢到了總角，發之父母，被你這孫子給削去！老子跟你拚了！”

說著如一尾泥鰍，翻出窗戶，朝先生撲過去。先生的袖子已經碎了爛布條，他一掌拂開店小二，對宋修臣道：“檀郎之前藏拙了，琴技殺人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看來是對為師早就起了反心。”

宋修臣站定，角滲出，他強行咽下湧上嗓子裏的水，看著先生並不說話，委實是說不出一個字。

先生看出宋修臣的頹勢，他眼中殺機暴起，冷笑：“原來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手段。”

說完，腳步疊，在泊中踏出一串賞心悅目的步伐，宋修臣手指流轉陡然加速，琴聲錚錚，如同滂沱大雨，朝先生傾泄而至。

先生形在空中繞出一個詭異的角度，躲避了空中的水紋刀。一手如勾，直取宋修臣懷中古琴。

先前摔了個狗吃屎的店小二從地上彈起，水蛭一樣在先生的背後，卻毫沒有阻礙先生的去勢。

店小二咬牙關，殷紅鮮從齒中流出，他咬牙切齒，卻不是罵先生，而是罵那個不仗義的老板，“胡青羊，我日你祖宗——”

先生將宋修臣到退無可退，一把揪住琴上七弦，嘭的一聲，七弦瞬間繃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