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青衫的宋修臣點頭道：“是要下雪了。”

潘瀞與他對，良久之後，道：“在這個世界上，能讓我嫉妒的人其實並不多。”

宋修臣道：“宋某，榮幸之至。”

潘瀞歎道：“那傻人以前總在我麵前吹噓，說你什麽風雅無雙，如今潘某看來，你這眉心紅印，何以當得了‘風雅’二字？”

宋修臣語氣輕淡道：“我觀潘兄這一雙丹眼，卻可當得起‘秀’二字。”

潘瀞腰間佩刀，出鞘一寸。

宋修臣道：“潘瀞，你早年不擅於藏拙，雖然在東郡王的軍中積攢了累累戰功，卻過早的將狼子野心暴出來，為你父皇兄弟所不喜。你父皇對你有過殺心，這是你父子之間無法解開的心結。你與你大哥之爭，必然輸多勝。”

潘瀞麵獰笑，“說完了嗎？”腰間佩刀，陡然出鞘三寸。

宋修臣不急不緩道：“怎麽？要對我手了嗎？你將我的人從莫幹山擄劫到這裏，你本該死。”

潘瀞出腰間長刀，三尺刀鋒清涼如水，朝宋修臣砸去。宋修臣站著一不，但見一個鵝黃的影子瞬間擋在宋修臣前，用樸拙大刀擋住了潘瀞手中的長刀。

兩刀炸出火星，潘瀞在空中淩空一翻，看清楚是杏花。而他手中的長刀刀口上出現一個豁口，顯然那火星出自他的刀上。

杏花瞪著潘瀞道：“早就看你不順眼！”

潘瀞冷笑了一聲，“宋修臣，打架找個丫頭來幫忙為你抗刀，你還是不是男人？”

宋修臣平靜道：“我是不是男人，你說的不算。你覬覦的那個人說的才算。”

潘瀞瞇了瞇眼睛，“宋漁，我姓潘的不樂意當便宜老爹。今日與你說明白，薑冬生下的那兩個孩子是你的。不過，人究竟是誰的，現在還不好說。”

宋修臣麵不改：“不用你來告訴我，太安城風起雲湧，三皇子還是速速回太安，免得多生事端。”

潘瀞哼了一聲，轉便走。宋修臣朗聲道：“我在東郡王第四子邊埋有一個眼線，四子看似愚鈍，實則擅謀。你要小心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潘瀞腳步微頓了頓，並未回頭。

宋修臣道：“這句話，就當是回你照看薑冬的分。”

杏花撅著道：“他一直在欺負公子媳婦，沒有照看公子媳婦。”

宋修臣看了一眼，搖頭道：“杏花，終有一天你會明白”

杏花喃喃道：“明白什麽？”

宋修臣不再說話，杏花卻嘀嘀咕咕道：“我想把公子媳婦搶出來。”

“宮中勁弩非同兒戲，且我與陳平湖也沒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現在在皇宮，比在我邊要安全很多。”

杏花“哦”了一聲，蹲著地上垂著頭悶悶不說話了。

宋修臣從袖中出一卷薄紙，“將這東西給薑冬。”

……華衍公主被潘瀞的傲慢態度氣了個仰倒，沒有去薑冬宮中胡鬧，而是轉去了小皇帝的寢宮。

小皇帝李寶融正撅著屁在跟太監們投骰子玩，華衍斥退那些太監，指著李寶融怒道：“整日就知道玩這些東西，母後還指你能接回來呢！你能不能有點骨氣！”

李寶融垂頭喪氣坐在椅子上，“皇姐，你說我該怎麽辦？朝中大事有陳尚書把持，我不玩這些，還能幹什麽呢？大臣們都當我是個孩子。”

華衍沉聲道：“你不學著理公文，整日玩喪誌，自暴自棄，就是出息了？”

李寶融道：“姐姐隻顧著說我，你自己不也對朝政一竅不通嗎？”

華衍愣了一下，強行辯解道：“我是個公主，我需要知道朝政幹什麽？”

李寶融道：“可是鎮國長公主也隻是公主。”

華衍瞇了瞇眼睛，李寶融道：“姐姐要是真的想將母後接回來，該自己想想辦法，別一遇到不順心事就來找我出氣。”

華衍憤憤不平摔門而出。李寶融一個人坐在殿，八歲小孩隨意拿起一隻杯盞，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碎，眼眸中閃出與年齡不相符的狠毒辣。

他喃喃道：“陳尚書，朕看你還能堅持到什麽時候！”

薑冬收到杏花送來的一卷薄宣，上麵詳細記載了陳平湖在文淵閣辦案時的飲食記錄，以及對一幹仆役隨從的盤查，並沒有發現與太後有牽連的人。

皺眉道：“這毒難道不是太後下的？”

正納悶，楚歌跑過來哭道：“公主殿下，大人剛才理奏章時又吐了，吐了好多！”

薑冬連忙隨楚歌來到陳平湖所在的偏殿，瞧見書案上一片猩紅，陳平湖捂著口，息重且不均勻，陸老郎中正在為他把脈。

薑冬皺眉道：“陳平湖，你這麽想死嗎？知不知道你現在中毒了，需要休養。”

陳平湖冷聲道：“我死不死，與你無幹。”

陸老郎中擺手：“別吵了，這脈象不對。”

薑冬擰眉：“什麽不對？”

“姓陳的小子，今日一定接過大量的毒藥。”

楚歌嚇傻了，哭道：“陳大人的飲食都是奴婢在照看，奴婢之前都試過了，沒事才給大人服用的，怎麽會這樣呢？”

薑冬道：“楚歌，今天大人吃過的東西，喝過的水，可還有剩餘？”

“有的，奴婢這就去拿。”

陸布公出一銀針，在食和湯中試毒，卻並沒有發現有什麽異常。薑冬並不太相信銀針試毒，知道這種化學反應對有些毒藥是檢測不出來的。

但陸布公卻沉著臉道：“除了毒從口，還可以從呼吸進人。今日房中可有焚香？”

楚歌忙搖頭道：“沒有，大人一向不喜歡焚香。”

陸步公有些納悶，他看向陳平湖，“有沒有什麽東西，是你可以接，但下人絕對不能接的？”

陳平湖道：“我接到的東西，都是宮人呈上來的。”

薑冬忽然道：“不對！有一樣東西，是隻有你才能手翻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