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冬扯了扯角，隻見一襲白袍的蘭若雲在府門前停馬，後十幾個紅宦也在其後勒馬急停。

蘭若雲下馬匆匆跑上臺階，這位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宮中貂寺的太監滿臉喜意，對薑冬笑道：“恭喜公主殿下。”

薑冬微微笑了笑，“不敢當，請大人宣讀娘娘口諭。”說著就要跪地聽旨。

蘭若雲連忙出一隻胳膊攔住薑冬，笑道：“娘娘口諭，公主可不跪。”

薑冬一臉寵若驚的表，正道：“雖蒙娘娘寵，薑冬誠惶誠恐，然禮儀規矩不可逾越。”說著退後一步，恭恭敬敬跪在地上。

蘭若雲的眼中開始真正流出幾分發自心底的敬佩，他若有所思看了旁邊的宋修臣一眼，清了清嗓子，朗聲道：“上元燈節，令還珠公主前往太廟，行六肅三跪三拜禮，賜金冊，皇籍。”

薑冬沒什麽覺，隻道：“謹遵皇後娘娘懿旨。”

蘭若雲笑請薑冬起，恭聲道：“公主殿下此次太廟禮，時間急，禮服已經由務府加趕製了。這些是聖上和皇後娘娘的賞賜。”

薑冬順著蘭若雲手指的方向，看向那十幾個捧盒而立的紅宦，就見其中五個宦捧的件黃燦燦，不是別的，是金子總會發的，簡直要晃瞎某狗的狗眼。

薑冬心中大喜，笑瞇瞇地道：“有勞大人了。”

蘭若雲令紅宦放下賞賜，對宋修臣笑道：“也要恭喜大人即將出任淮州節度使。”

宋修臣微微一笑，歎道：“那是個好地方，就是遠了點。”

蘭若雲笑而不語，躬告退。薑冬心裏樂開了花，等蘭若雲帶著宦徹底走遠，去堂室看那些擺在案上的賞賜，看一件，嘖幾聲，眉開眼笑，雙手都不知往哪裏放合適了。

宋修臣指了指龍涎香，老實不客氣道：“這東西給我罷。”

薑冬對龍涎香並沒什麽好，揮了揮手道：“都拿去。”

宋修臣將龍涎香收荷包之中，薑冬忽然問：“那天在皇宮沉水間，我迷迷糊糊記得你拿出個藥丸讓我吃下，你上常備的藥多啊？”

宋修臣點點頭，沒打算和解釋。薑冬盯著他的臉，“臣臣，你臉不好看，是不是哪不舒服？”

宋修臣想了想，一臉憂鬱，“的確不是很舒服。”

“啊？哪裏？”薑冬圍著他看了一圈，憂心問。

宋修臣忍笑道：“肚子，你有沒有做飯？”

薑冬“啊？”了一聲，頓時反應過來現在已經是中午了，訕訕道：“你沒有廚子嗎？”

宋修臣搖頭，“沒有。”

“啊？你府中怎麽連個燒火的都沒有啊……我不知道要做飯……”

宋修臣盯著有些不好意思的人，他隨口道：“嫌開銷大，打發了。”

薑冬咬了咬，知道他不是害怕開銷大，這家夥連黃金六百兩都能掏出來，怎會可能舍不得雇個廚子燒火做飯呢！院子裏一個下人都沒有，也就是說這麽久以來，宋修臣都是一個人住的。

忽然有點心疼，“你是怕廚子給你下毒，你是怕府丁知道你的。所以你沒有廚子，也沒有府丁。”

宋修臣麵不改，看了看頭頂的天，“聽說繁花樓來了個蒙古廚子，製作的酪清香甜，走，咱們嚐嚐去。”

薑冬搖頭：“天天下館子對胃不好，我給你做飯吃。”

宋修臣握住的胳膊，笑道：“哪來的米做飯？晚上吧，下午先去買幾斤米，晚上嚐嚐你的手藝。現在咱們去繁花樓，你得了黃金一千兩，怎麽著也得請我吃一頓吧？別這麽摳。”

薑冬沒辦法，被他拉出了院子，徑直朝繁華樓去了。到了繁花樓，采秀娘見到薑冬，並沒有一笑臉，怪氣道：“呦，公主殿下駕臨，繁花樓這方小廟，恐怕容不下你這麽大的一尊佛。”

薑冬早就習慣了采秀娘的毒舌，並不往心裏去，笑道：“嬤嬤，我來給你拜年，給不給歲錢？”

采秀娘啐了一口，“呸！都快上元節了，你才想起來給嬤嬤我拜年？是家裏親戚太多沒走過來？哦，我想起來了，你家親戚的確不，母妃都有幾十個吧？”

薑冬厚無恥道：“那些人哪有您親近？”

宋修臣笑道：“采秀娘，聽說你店裏最近新出一種酪……”

“沒有！”采秀娘一手掐腰一手指著宋修臣鼻子罵道：“你一個月就那點俸祿，天天來老娘這白吃白喝！酒水都不夠！先把賒欠的賬還了！”

薑冬賤出手，將一枚沉甸甸的金元寶呈在采秀娘眼前。采秀娘冷哼了一聲，手拿起元寶掂量幾下，沒好氣道：“等著！”

說完，扭著腰枝風萬種地走了。

薑冬與宋修臣相視一笑，兩人在二樓一個挨近圍欄的座位坐下，向下便能看見一樓正廳的歌伎舞樂。十九個歌伎，人人佩戴一張麵，正踩著節奏舞。

那麵毫無表，呆若木，有一種厭世之態，孤寂之。可那舞步卻十分靈，洋溢著舞者心某種強烈的訴求。

薑冬覺得有趣，饒有興味地向樓下張，“這舞蹈有一種抑的覺，好像跳舞的人了某種錮，不得施展，不得犯某種忌。卻又很想突破……”

宋修臣道：“這是儺舞，源於古時一些部族驅鬼逐疫的驅儺儀式。”

薑冬點點頭，很煞風景地道：“是有點像跳大神的。”

宋修臣很無奈地了眉心，“你說的……也對。”

采秀娘托著個木盤走過來，將一壺桂花酒、兩碗酪、三疊清炒小菜往桌麵上重重放下，揚長而去，本連個笑臉都欠奉。

宋修臣嘀咕道：“哪有這樣的老板娘啊？怪不得繁花樓的生意江河日下……”

采秀娘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說什麽？”

宋修臣連忙笑道：“沒什麽，嗬嗬，酪真香！”

采秀娘怒氣衝衝地走了，薑冬納悶：“是裝的，還真就對你是這個態度？”

宋修臣眼中閃過一縷異，裝糊塗問：“什麽裝的？”

薑冬白了他一眼，小聲嘟囔：“別以為我不知道，整個繁花樓都是你的……”

宋修臣倒了兩盅桂花酒，舉起一盅在鼻子下聞了聞，怡然自得：“三秋桂子浸十六年花雕陳釀，果然馥鬱清冽。太安城的桂子酒，隻在繁花樓一家。”

“哦？繁花樓的桂子酒真有這麽好？”樓下，五王爺走進大門，抬頭向二樓的宋修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