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唔……”華忽然捂住脖子，嗓中像是堵了一團棉花，說不出話。

薑冬上前攥住的領子，一字一句厲聲道：“別裝神弄鬼！給我說清楚，什麽分明正統，卻埋沒鄉野？”

華公主憋紅了臉，不斷作嘔，卻怎麽也說不出一個字。

宋修臣忽然拉住薑冬的手，“走！”

薑冬被他拉起往外走了十幾步，甩著手道：“宋修臣，你先等下，我要聽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

宋修臣停住腳步，巷子兩邊的牆頭上忽然齊刷刷出現很多弓弩手，薑冬被嚇了一跳，頓時六神無主。隻聽一個沙啞的聲音在後麵道：“宋卿留步。”

薑冬轉過頭，看見一襲明黃袍從自家那小院中推門而出，是皇上。

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麽皇上會出現在這裏。老皇帝由一名紫蟒袍的老宦攙扶出門，皇帝嫌惡地朝門檻上癱坐著的華上踢了一腳，“滾！”

華嗓子裏的堵塞覺消失，瘋了似的笑了幾聲，“原來，父皇在裏麵。為什麽不告訴華，兒好進去給您問安啊？父皇，兒被害得好慘啊！”

皇上冷聲道：“你這孽障，再不滾，朕看你也不必茍活於世了。”

華愣了片刻，忽然跪地磕頭不止：“兒知錯了，兒這就滾，這就滾，還請父皇顧念舐犢之，對兒開恩……開恩……”

薑冬眼睜睜看著華爬下了院門臺階，口中念念有詞，消失在小巷的盡頭。不由駭然，這個前幾天還風無限的天子兒，如今居然以這樣一種不堪的方式，消失在太安城的富貴風·流之中。

而做為父親的皇帝，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病容上寫滿了厭倦。

皇帝的目朝來，薑冬下意識垂下頭。就算眼前的皇帝已經行將就木，但畢竟還是一代梟雄。薑冬在他麵前，如羊羔之於虎豹，毫無氣焰可談。

皇帝沉聲道：“抬起頭來。”

宋修臣握了薑冬的手，“皇上，江氏……”

“朕讓抬起頭，宋卿，你逾矩了。”

薑冬聽皇帝的語氣陡然嚴厲，心中害怕，不自抬起頭與老皇帝對視。

一個小宦舉著明亮的琉璃宮燈小跑到薑冬的側，高舉宮燈照亮薑冬的麵容。

昏暗的巷弄中，燈火聚在薑冬的臉上，老皇帝凝視的臉，他神晦暗，目穿過經年的雨雪風霜，到了那年的鎮國公府前。

那年，他還是周朝的鎮國公。那年，他沒有得到那個薑嬙的舞，閔國公送來另一個舞作為補償。

那是個飄雪的夜晚，他至今記得那個薑嬈的子站在鎮國公府前，拎著一盞燈，穿著素的鬥篷，眸中卻流溢著不符合裝束的清豔嫵。

和薑嬙一樣，同樣絕，同樣風華。可他就是看不見，那時的他隻是糾結於的名字，是嬈不是嬙。他把當是皇帝對他的辱，他十倍地辱那子。

他將收為侍妾，卻將視為娼·。他萬萬沒想到，在後來無數個對殘忍泄憤的日子裏，表現出不同於嫵容的堅韌與傲氣，竟然會讓他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後來，難產而死，他舉兵反叛。黃袍加，可他再也得不到，無數個午夜夢回，他想念那雙倔強的眼眸，想得發瘋。

老皇帝兩行濁淚從眼中落，他著薑冬，聲音抖，“對……對不起……”

他說得很輕，但薑冬清清楚楚地聽到了。睜大眼睛無措地看著老皇帝，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老皇帝用袖子蘸了蘸眼淚，朝薑冬走近了幾步，他嘶啞道：“你很像……”

薑冬喃喃問：“像誰？”

“的孩子如果沒有死，也該有你這麽大了……”

薑冬愕然，不……不會是薑嬈吧？這到底什麽作啊？要不要這麽整！看皇帝這炙熱的眼神，不會想把帶宮中當個貴妃娘娘吧？那可真是離陪葬不遠了……

“皇……皇上，我……”

老皇帝道：“隨朕回宮。”

薑冬一把抱住宋修臣的胳膊，“可不可以不去啊？”

皇帝皺了皺眉，薑冬整個心都快跳了出來，卻見皇帝似乎是釋然一笑，然後道：“你喜歡宋修臣？”

薑冬拚命點頭，“我……我非他不嫁！”

皇帝聲問：“哦？可你不是已經嫁給陳平湖了嗎？”

“陳平湖不要我，我也不想要他。”

宋修臣眼神微，恭聲道：“聖上，是鄉野之人，沒有規矩，請恕不敬之罪。”

皇帝擺了擺手，道：“無妨。”頓了片刻，又對薑冬道：“你意已絕？”

薑冬“嗯”了一聲，有些心虛地看了眼宋修臣。宋修臣攥的手，才讓心中稍安。

皇帝輕聲道：“既如此，朕為你做主。你且先隨他去吧！”

薑冬幾乎是被宋修臣扶回侍郎府的，雙發，“宋修臣，這是怎麽回事啊？”

宋修臣淡淡道：“你長得像皇上的一位故人。”

“是薑嬈吧？怎麽會這麽巧啊！”薑冬哭無淚，這他娘的什麽穿越係統！

宋修臣點頭，眼神微冷。薑冬憂心忡忡：“皇上怎麽會去我院子呢？他是特意來看我的吧？”

宋修臣的眼神更冷了幾分。

中書令府，陳平湖拎著一盞燈籠，獨自點亮廊下的燈籠。一盞接著一盞，他神冷峻，即便是燈籠的紅也無法掩蓋他眼中的涼薄。

華公主瘋婦一般朝院中跑來，卻被陳平湖的侍衛攔在門外，華哭道：“夫君，你就如此心狠，連見我一麵都不願意麽？”

陳平湖繼續點燈，他輕聲道：“以前，父親很喜歡他的一個妾室，對我母親冷漠至極。我母親是正妻，聰明，溫，知書識禮，卻比不過那個狐妖。上元燈節，我多希父親能陪母親去看一看燈會。可是他從來都隻會去取悅那個妖。人生最孤獨，守歲無人陪，上元獨點燈。”

華癡癡著廊下那個冷漠的影，不得不承認一點，陳平湖，是他冷漠，他無。明知他是涼薄的人，可深陷其中。

陳平湖回頭看向：“華，我知道你遠沒有對世人展現的那樣溫嫻淑，你的骨子裏，其實是孤冷。你對我一片癡心，我知道。可是你見不得我好，因為隻有我也孤獨，你才會覺得與我惺惺相惜。明日皇帝會下一道旨，解除我與江氏的婚約。這下你可如意了？”

華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是……是你告訴皇上的世……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