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河邊人來人往, 晚風輕拂過水面。
良久,許知恩走過去,沒問他怎麼來的, 也沒問他為什麼在這里,只和他并肩而立,低聲問了句:“還有煙嗎?”
陸征了兜, 想捻一遞過去,但不知是張還是在外邊待久了手僵, 了兩次都沒出來, 最后干脆把煙盒遞過去。
許知恩把零食隨意扔在地上, 很順利出一煙夾在里, 頭發扎得松, 這會兒有幾縷已經散下來,不過沒管, 而是手朝陸征要打火機。
陸征打火機是從小賣鋪一塊錢買的,紅, 廉價的塑料材質,但拿在他手里輕巧地轉一圈, 一點兒不覺得廉價。
他遞到一半便回, 直接摁下開關試火,短促的火苗頃刻被風吹滅, 他一只手攏住遮風,一只手摁下打火機, 火苗照亮他的手,許知恩猶疑幾秒低頭,但最先點著的不是煙,而是散落下來的頭發。
發遇火, 一即燃。
陸征比許知恩反應還快,立馬滅了打火機,手捻住的頭發,但還是被燎了幾,指腹傳來灼熱的溫度。
而許知恩里的煙只有點點火星,于滅掉邊緣,許知恩卻不在意地吸了口,總算是點燃了那支煙。
這煙和喬依遞給的不一樣,勁兒很大,嗆得很,迎著風吐出一口煙霧,嗓子里火辣辣的。
許知恩沒說話,又吸了一口煙。
很明顯,陸征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于是低頭從煙盒里又拿了一出來,剛夾在里,許知恩就手搶了下來,把自己手邊的煙遞過去,“這吧。”
陸征:“嗯?”
“太嗆了。”許知恩說:“不習慣。”
本來就不煙,偶爾嘗試新事罷了。
見陸征一直沒接,許知恩懸在空中的手尷尬,當想往回的時候,陸征忽然手握著手腕,彎腰低頭,以一種極為虔誠的姿勢就著的手了口煙,但煙霧吐向別。
不知為何,一向大方的許知恩此刻竟覺手腕有些灼熱。
幸好陸征也沒再繼續,他從許知恩手里拿過煙,簡單了兩口就捻滅,把煙扔進垃圾桶后散了散味才回到河邊。
許知恩將碎發別到耳后,“沒什麼要說的嗎?”
陸征:“……”
陸征看著許知恩也很詫異,但看見那家居服,手上拎的零食,差不多就明白了。
他看見的第一反應不是這世界真小啊,而是在這里都能看到許知恩,真好啊。
“你住在這附近?”陸征明知故問,多有些疏離。
許知恩點頭,但很快反問:“不應該我問你嗎?”
陸征:“那你怎麼不問?”
許知恩:“……”
“你怎麼會來這?”許知恩問:“走親戚?”
陸征搖頭:“我也回家。”
雖然這不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應當是他的故土。
“你家不是在北城?”許知恩問。
陸征:“老家。”
“在哪一片?”許知恩說:“我從小就在這一片長大的,怎麼沒聽說過你?”
要是有這麼好看的男孩兒,估計早就為了鄰里閑聊的重點。
“那條巷子。”陸征給指了下,但許知恩也沒看清。
他說:“我從小在北城長大的,沒騙你。”
許知恩:“好吧。”
“回來做什麼?”許知恩問:“祭祖?”
們這邊是有祭祖的習俗。
陸征點頭。
之后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大抵陸征心不好,氣氛有些沉,許知恩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來改善。
只隔了會兒才說:“你經常煙麼?”
陸征搖頭:“偶爾。”
怕不信,還拿出煙盒讓檢查,但許知恩直接把煙盒拿過來揣兜里,“沒收了。”
陸征:“……?”
他無奈搖頭。
許知恩沒看他,佯裝冷靜地說:“煙多了容易得癌癥,而且我不喜歡聞二手煙。”
陸征看著的側臉,幾秒后把打火機也塞到兜里,手指剛好過的手背,在那狹小的空間里,一點點相都像是著了火,陸征的手指正輕輕劃過的手背,緩緩張開手,想握的手,后邊忽然傳來喊聲:“哥哥!”
一陣急促的跑步聲傳來。
沈初禾氣吁吁地停下來,陸征的手立馬從許知恩兜里出,他兩手揣兜,面無表:“怎麼了?”
“你原來在這啊。”沈初禾把額前劉海兒撥好,等到氣勻了才說:“媽喊你回家吃飯。”
陸征冷淡地應了聲:“哦。”
許知恩默默地拎起了自己的零食。
“等會吧。”陸征說:“你先回。”
“哥還要再看會風景嗎?”沈初禾興沖沖地說:“我都說了青宜風景好吧!落日河還不是最好看的,城西二十里有海……”
說到這里才看見站在陸征邊的許知恩,頓了幾秒后指著許知恩喊:“知恩姐姐?”
“嗯?”許知恩先下意識地應了聲,然后借著路燈的看向沈初禾,認了許久也沒認出來,只覺得有些悉,還是沈初禾把自己的劉海簾掀起來,“是我啊,初禾,沈初禾,你以前喊我禾苗。”
許知恩:“……”
想起來了。
沈渡的妹妹。
以前總戴著黑框眼睛,頭發一不茍地扎低馬尾,穿著一不變的校服,績在中下游徘徊,最常被人說的是這孩兒怎麼就沒哥一半聰明,但甜,見誰都開朗地打招呼,許知恩上高中的時候才小學,偶爾會在假期里和玩。
有一次許知恩借給沈渡教科書的時候,順帶找到了自己小時候沒寫完的卷子,讓沈母一起帶回去給沈初禾,結果沈初禾第二天到家小聲商量:“知恩姐姐,能不能把那些卷子拿回去啊,我不想寫了。”
那時許知恩還蠻喜歡這個鄰家妹妹。
后來許知恩上了大學,兩人就沒再見過。
沒想到一轉眼都這麼大了。
“是你啊。”許知恩笑著打招呼,“你們回來祭祖嗎?”
沈初禾瘋狂點頭,“我們今天上午去的,明天去我二爺家。”
“嗯。”許知恩順口問:“沈渡呢?”
沈初禾的臉瞬間變了,眼睛怯怯地看向陸征,尬笑一聲:“沒有,我哥在北城。”
許知恩這才到尷尬。
剛剛……沈初禾好像在喊陸征哥?
是表哥?
許知恩心頭疑重重,卻沒人給解,礙于沈初禾在,也不好問陸征,但陸征卻直接從手中拿過那一袋零食,“走吧,我送你回去。”
沈初禾:“???”
“你們認識?”沈初禾訝異。
許知恩點頭。
還想問什麼卻被陸征打斷,“你先回吧,我送。”
沈初禾也不知道從哪來的膽子,立刻挽著許知恩的胳膊:“我不,一起送知恩姐姐。”
陸征:“……”
回去路上很安靜,從小都吵鬧的沈初禾一路上都在觀察許知恩和陸征,最后快到許知恩家時低聲問:“姐姐,你和我哥哥是男朋友嗎?”
許知恩:“……”
沒回答,而是反問:“你哥哥不是沈渡嗎?”
沈初禾訝異地看:“你不知道嗎?”
許知恩:“???”
沈初禾聳聳肩:“這是我新的哥哥,是我親哥。”
當初們家那些事兒在附近都傳遍了,知恩姐姐竟然不知道,但沈初禾也沒給科普的打算,畢竟后邊還有個陸征在。
陸征長,但不認識路。
快走到巷子口時,許知恩說:“我快到了,你們回吧。”
陸征猜測不愿意讓自己知道家在哪,于是也不勉強,把那袋零食換給,喊沈初禾一起走,沈初禾回頭朝揮手,“知恩姐姐再見,下次見啊。”
許知恩揚起手:“下次見。”
送別了陸征和沈初禾,一肚子的問題,孰料剛回頭就看到了站在巷子口的母親。
疾跑了幾步,上前挽著母親的胳膊。
“那是誰啊?”母親的眼神比還好:“我看著像前邊沈家的兒,那個男孩倒是沒見過。”
許知恩挽著回家,“是沈初禾。”
自忽略了母親的后一個問題。
“沈家回來祭祖了吧。”母親說:“他們往年都回來的,今年不知道待多久,前兩年祭完祖就回北城了。”
許知恩腦子里還在想剛才那些事,本沒聽母親說什麼,直到母親了的胳膊,“在想什麼?”
許知恩這才回過神,“您說什麼?”
“問你剛剛那個男孩兒是誰?”母親說:“我看著跟老沈有些像,該不會就是老沈的親兒子吧?”
“什麼?”許知恩又問。
但在問題剛出口的剎那,忽然想起了周芙和說得和沈渡相關的那些傳言。
被換了人生的大爺、經貿大學同班不同宿舍。
此刻,以前從周芙那里聽來的只言片語和沈初禾剛剛的話,真相近在眼前。
許母嘆了口氣,證實了的猜想:“沈渡不是老沈的親兒子,當初生產的時候護士抱錯了,他們的親兒子在北城富豪家養了二十年,認回來以后一直不回青宜,老沈一家只能搬去北城。”
許知恩腦海里繃著的弦忽然崩了。
許母說:“可憐了老沈,養了那麼多年的兒子不是自己的。那養了二十多年的大爺,怎麼可能回到他家來吃苦?沈渡那是個好孩子,但經不住對方家大業大,更何況還是自己的親生父母,肯定是回自己家了。”
“也不能這麼說。”許知恩下意識反駁:“陸征不是嫌貧富的人。”
“陸征?”
“就是那個大爺。”
許母搖搖頭:“沒有相過,不作評價。但我聽說那孩子為了不回青宜,直接去當兵了,也不知道這次是為什麼,竟然跟著老沈回來祭祖了,希能有個好結果吧。”
許知恩敷衍地應了幾聲,這才回到房間。
盯著手機良久,想給陸征發條信息,卻又不知道發什麼。
無奈嘆氣,最后在刷微博的時候看到了一條昨天下午的私信。
【@傅景深:再談談吧,總還有余地。】
許知恩頓時火冒三丈。
回復:有個屁的余地,滾。
又把傅景深的微博賬號拉黑。
心里那團火還是沒消下去,于是又從黑名單里把傅景深放出來。
【@知恩恩恩-:傻。】
【@知恩恩恩-:我你的時候能容忍你一切狗脾氣,不你了你連狗都不是!】
【@知恩恩恩-:我他媽不你了,不了!!滾!】
然后再次拉黑,關掉微博。
把手機扔在一邊,平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腦子里想得是:陸征應當很難過吧。
他站在那里煙的影子,好孤單啊。
傅景深看到微博通知時,正和鐘晚楓在吃飯。
在傅家老宅熬完了難熬的初一,初二回到他剛買的清風莊園的別墅來,晚上周姨做了一桌子菜,但他和鐘晚楓都沒什麼胃口。
他開了瓶酒,沒怎麼吃飯,喝酒了。
鐘晚楓好幾次言又止,此刻很想許知恩,以前知恩姐姐在的時候,家里還有些人氣兒,現在孤零零的,和哥哥兩個人就不知該說什麼,氣氛抑。
在傅景深開第三瓶酒的時候,手機響了。
他打開手機看了眼,全是許知恩發來的微博消息,帶著臟字罵他,他看著自己喝醉了發出去的那條消息,正想說些什麼扳回局面,但沒想到發了一條,消息前面竟然是嘆號。
傅景深:……
這個許知恩。
脾氣漸長。
他皺著眉開了酒,又倒了一杯,一飲而盡,再倒第二杯的時候卻被人住了酒瓶。
鐘晚楓盯著他,委屈地說:“哥哥,別喝了。”
“沒事。”傅景深掰開的手:“你不用管。”
鐘晚楓擔心他的,忍不住勸道:“要不我們把知恩姐姐喊回……”
“別跟我提!”傅景深忽然吼了一句,把鐘晚楓嚇懵了,眼淚直接掉下來,卻還是打了個嗝說:“以前……知恩姐姐在的時候,你不會在桌上喝這麼多酒的,自從知恩姐姐走了,你……你明明就是想,我也想……為什麼不能把喊回來啊?”
“喊做什麼?”傅景深皺著眉,嗓門依然不減。
“我想了。”鐘晚楓說。
“那你就滾出去找。”傅景深倒酒的手都在抖,卻又喝了一杯,“就你他媽喜歡!”
鐘晚楓盯著他,像從未認識這個人一般。
豆大的淚珠掉下來,隨后把椅子往后一拉,椅子劃過地面傳出刺耳的聲音,鐘晚楓直接哭著跑了出去。
聽到關門聲,傅景深忽然疲憊地癱在椅子上。
草。
許知恩什麼時候這麼重要了?
周姨在一旁戰戰兢兢地問:“先生,鐘小姐……”
“不用管。”傅景深起上樓,“跑不遠的,等回來給熬碗姜湯。”
周姨無聲地嘆了口氣。
傅景深上樓的腳步都變得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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