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三

河郡江家建立數千年, 不斷向外擴張，占地面積極廣，直接將一塊靈脈囊括在。

這些年來, 江家不支脈分了出去, 主家則分為外兩個部分，外圈靈氣較為單薄, 由普通子弟以及客卿居住, 圈則是各大修為高深, 德高重的長輩, 或者挑出來的比較有天分的年輕弟子。

後山則被江家子弟為後院, 豢養了不靈妖作為出行坐騎。

中央部位被江家老祖宗占據一部分，他畫了個圈, 圈子之就是無休閣的領地。於他人來說，無休閣便是“地”，因為沒江家老祖宗允許，江家任何子弟都不能踏其中。

江臨川所居的正閣就在無休閣邊上，算的上“鄰居”，正閣是家主所居之地，靈氣最為濃鬱，風景最為綺麗, 最重要的是，整個江家的陣法中樞便在正閣, 由家主掌管。

江家如此龐大, 往日裡外圈都是對外開放的, 居住於此的江家人或者依附於江家的修士，只要遵守江家最基本的規矩，偶爾領取一下江家分布的任務便行，算的上非常的自由。

他們自覺開墾靈地，種植靈植，挖取靈礦，有點兒特長的，就練練丹藥，做些小陣法，冶煉靈，然後同人易——早已形一個完整的循環。

然而連續幾日，江家的鎮族大陣開啟，將圈外圈全部籠罩其中。

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出不去。

住在外圈的普通修士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只能議論紛紛，衍生出無數種猜測。

有人想打聽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卻發現外圈和圈之間也多了一道屏障，重重迷霧將中景遮掩，本瞧不出究竟來。

仿佛多了一個未知的怪，不顯山不水，卻如芒在背，讓人忍不住的揣測那何時出現的猙獰爪牙。

明眼人一下子便看出很多事來，卻不敢多。

活得久的老修士們站在歪脖子樹下，看著天空龐大的陣法，不由的歎氣，跟年輕人說：“上一次鎮族大陣啟還是三百年前，那個時候老祖宗跟一位妖仙結了死仇，只要江家的人踏出大陣，第二天都會為一幹扔進來。我大哥年輕氣盛不信邪，非要出去，就……”

“唉，我那個時候嚇破了膽子，整天提心吊膽，就怕什麼時候就完了。”

“我聽說那妖仙被老祖宗殺了？”

老人笑了起來，講述自己的所見所聞：“沒錯，老祖宗花了十年時間，終於斬殺了那妖仙。那妖仙本是一條千裡天蜈，它死的時候，灑下來，好像下了一場大雨。被砍兩半的就埋在我們這片土地下。”

“你看。”老人踩了踩腳下的石板，“我們就住在一位妖仙骨上。”

年輕人們又是驚奇，又是骨悚然。

“北邊那條歪橋你們都走過吧。”

“就在靈藥鋪子門口，我當然走過。”

“那是天蜈的一條。”

年輕人還是第一天知道那條石橋的來曆，紛紛驚呼。無法想象曾經那麼強大的存在，天天被他們擺在腳下。

而他們無數次嫌棄過那條石橋，因為它是“歪”的，非常的醜。

“那條是江晏家主從天蜈上砍下來的，他說天蜈殺了我們不江家人，就讓它永世被我們踩在腳底下。”

“上上上次開啟鎮族大陣是一千多年前，那個時候魔道強盛，誕生了數位天魔，在天魔的帶領下，無數邪魔歪道肆意橫行，捕獵道修。”

“我江家無數子弟慘死於魔修手下，只剩下一個巨大的空殼。”

老人這句話一出，年輕人們都陷了沉默。

若說天蜈一事，是江家老祖宗和妖仙的私人恩怨的話，這件事卻關乎整個修道界。

整個江家只是那場巨大洪流中的一只小船，於風雨之中，勉強求生罷了。

“而這一次……”老人糙的手指挲拐杖，目飄過天際，落在了正閣的方向，“這一次，怕不是外患，而是“憂”……”

江晏隕落十五年，前五年江家老祖宗始終沒有決斷，那幾位實權者爭來奪去，江家部七八糟。

中間五年，江禮強行下別人，為暫任家主，卻沒有得到江家老祖宗認同，也無法掌控鎮族大陣，暗地裡明爭暗鬥不斷。

直到五年前，年僅二十的江臨川正式為江家家主。

江家老祖宗強勢霸道，江晏清冷如夏日的夜，江禮像一只老謀深算的狡猾狐貍。

而那位年輕極了的家主在大多數人中，像一只被人捧著長大的花孔雀，漂亮又威風，實則沒什麼用，只會窩在正閣。

想起這位家主，別人也只記得他俊清貴的容貌，像山中天氣一樣莫測的子，一張能將人說到吐的毒，閣終年不斷的竹管弦之聲，邊如花不斷替換的修……種種風花雪月。

然而，整個江家卻是他掌管鎮族大陣。

搞出這般靜的，也多半是他。

有人猜測，江禮終於不了這位貴的公子哥了，打算強上位。

也有人想，怕是江臨川深藏不……

如何，卻無人敢肯定。

鎮族大陣開啟了整整十日，適應極強的人們漸漸習慣了天空那龐大的陣法，還有生散漫的，親切的稱呼為“一口大鍋”。

就是多了個習慣，時不時瞧一眼法陣，看它什麼時候散去。

直到第十日，阻隔進出的“那口大鍋”終於撤去了，外頭的人可以進來，裡頭的人可以出去。

進圈想探查究竟的人，只看到了滿地的花瓣。

年輕貌的修抱著一束束姿態各異的花朵，送到了外圈每個人手上，笑：“家主讓我們把後山的、水池子裡的、盆栽裡的靈花全部摘了，給你們送來，驚。”

不人被修的笑容迷的暈頭轉向，抱著花束不知道放哪裡。

倒是有進去圈的修士稍稍出口風：踩著滿地的花瓣進去，回來時在自家地板上踩出一串的腳印——那些花瓣下，可都是來不及清理的。

來不及清理，卻清理的幹幹淨淨。

不江家人失去蹤跡，像是一幅水墨畫上，有一塊被一只無形的手抹了一下，那一小塊便了空白。

若是從外面觀看這副“畫”，自然不覺得有什麼，若是這副“畫”中，發覺原先悉的“東西”被這麼輕易的抹去了，便說不出的驚駭和震撼了。

而做出這一切的，不是老謀深算的江禮，不是那些功績不小的實權者，而是那位年輕俊的家主。

他讓侍拔了花上的花，點綴他洗之後的殘垣斷壁，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得。卻又覺得四禿禿的，看不順眼，讓人把原先的靈樹砍去，種了一片梅花林。

按家主的說法是，秋分了，還有幾個月便是立冬，屆時寒梅淩霜，再不過。

除此之外，那位家主好像什麼都沒做了，就窩在正閣中，像只休憩的貓咪，謹慎的收起鋒利的爪牙，本不踏出屋中一步。

然而，江家原本被抹去的地方卻漸漸有人接手，不聲的打理著江家事務。

在死去那麼多人後，江家一切照常進行。

就是江家祠堂多了幾個排位，為了種植新的靈樹而翻新過的土地下埋葬了一，墓碑和花樹佇立在一起，雙對。

又過了幾日，屋簷上掛上了花燈，一到夜間，各式各樣的花燈在風中，微暖的芒將夜間冰冷的建築點綴的溫馨而致。

每年一度的族大比又開始了，那是年們最期待盛會，也是年們最害怕的一次考驗。

青的年們被長輩領著報名，然後在演武臺上，跟一個又一個的同齡人比試，天資卓越者、刻苦努力者、堅韌不拔者等，便會被選主家，接更好的修煉資源和先生教導。

這一次，家主給予優勝者的獎勵極為厚，大約是往年的三倍，甚至拿出了一件靈寶。

因此這次族大比雖然蕭條一些，健忘的年們卻熱不減。

最讓年們期待的不是那件靈寶，而是最優秀的幾個能親自得到家長指點。

年們崇尚強者，以前他們對這位只比自己大幾歲的“家主哥哥”有多不屑，現在便有多敬畏和向往。

沒有經曆太多殘酷之事，便不會有年長者那種深骨髓的恐懼。

大會十日，經過層層篩選，最優秀的十個天才子弟由一位和藹的長輩領著去見家主。

一路上的靈樹盆栽都換了新，枝丫上只有濃的樹葉，沒有一朵花朵。

然而這些年們，也沒太注意，反而是頭接耳，不停八卦那位家主。

一個炫耀：“我三年前見過家主，那個時候家主在茶樓聽曲兒，坐的是靠窗的位置，我眼神好，隔著珠簾看到了家主的背影。”

“家主一頭綢緞一樣的長發鋪在料上，端著茶杯的手又白又好看，邊站了兩個漂亮大姐姐，笑起來又甜又。”最後幾個字的特別低，“咳咳，大腰還細。”

周圍響起一片“哎呦”聲。

“我當時就覺得家主不簡單，那通氣派，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實際上，當時年對一個“廢家主”的悠閑生活，充滿了羨慕嫉妒恨，心想憑什麼他邊那麼多漂亮小姐姐啊。

回來就對家中父母不屑說道：家主娘們唧唧的，哪有哪個男人這麼白，把自己打理的那麼花啊。

此時對同齡人時，完全換了種說法，好像先前的偏見被忘了似得。

“你就吹吧，你本沒有見過家主對不對？我哥哥跟我說，家主出行至八個大姐姐跟著，你這才兩個，肯定不是。”

“你誠心找茬對不對？”

“我就是看不慣你這種口若懸河之輩。”

他們兩個吵的不可開，周圍人就起哄。

“你們到底誰說的是真的啊？”

“是啊是啊。”

“肯定是我。”兩個年異口同聲。

然後面紅耳赤的爭論：“家主那麼氣派，肯定是八個侍以上。”

另一個氣不過：“胡說八道，家主更看重質量！”

唯有一個黑年格格不，甚至在同齡人提起家主時，握拳頭的手指指尖泛白。

“行了行了，別吵了。”給他們領路長輩無奈搖頭，“過了這扇門就能見到家主了，你們可不能再吵了，要是在家主面前失了禮，就是家主不計較，我都不饒你們。”

小蘿蔔頭們瞬間張了，有幾個走路都同手同腳。

“對了，先前忘了跟你們說，以後我便是你們先生了。”

蘿蔔頭們一個個僵住，死命回憶自己先前表現的好不好，然後絕的發現，這一路上，他們不是在撕就是在起哄。

……大概在先生眼中，他們啥好印象都沒剩下了吧。

於是一群小蘿蔔頭焉了吧唧走了院落中，直到看到一個漂亮的小姐姐，才重新振作起來。

在先生面前表現的差點就差點，在家主面前表現的不錯，就行了。

走過一條鵝卵石小道，踏著廊道前進，這條九曲回廊臨水，趴在欄桿往下瞧，便能看到漾起漣漪的湖水和接天碧荷。

湖心養了不金紅錦鯉，因為吃食好，錦鯉養的非常壯，在湖泊中橫行霸道，整個湖泊都是這群錦鯉的領地。

一個驚奇往下瞧了眼，大概是驚了錦鯉，一條錦鯉蹦起，甩了一臉水。

呆呆拭臉上的湖水，簡直被這群無法無天的錦鯉震驚了。

錦鯉在湖面上蹦噠兩下，耀武揚威一番後，便潛水中，向著一個方向踴躍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