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六

回到院落時, 江陵看到蕭青風兩人拿著一把小鏟子在挖著什麼，而花皮蛋梳著雙馬尾，坐在一邊凸起錯的樹上, 一邊哼著曲子, 一邊上下搖晃著雙，一副很高興的模樣。

江陵仔細聽了聽, 發現這孩子斷斷續續哼的是靈們經常唱的歌曲, 自生命樹上結果誕生, 又有自己和梅疏遠這兩個爹, 江陵自信閨以後的聲音會很人, 然而……

這依舊改變不了花皮蛋唱歌走調的事實。

為一個小靈，卻唱歌走調, 這大概是靈族的恥辱了吧？

江陵忍不住想，難道跟自己的魔族脈有關？

花皮蛋發現了江陵，手臂撐著樹，歪著頭，眨著眼瞅著江陵。

在江陵招了招手後，立刻蹦蹦跳跳跑了過來。

“你們在挖什麼？”

“挖蚯蚓，小哥哥們跟我說，挖蚯蚓可以釣魚, 我想去釣魚。”

花皮蛋已經到了最活蹦跳的時候，見到什麼都想一, 江陵了的頭, 示意去玩, 花皮蛋才跑了一兩步，又被江陵拉住叮囑：“別跟他們兩個靠太近，有什麼事都讓他們做，這是他們的工作。”

“嗯嗯。”小啄米似得點頭，花皮蛋好奇，“為什麼？”

“因為……”

恰巧梅疏遠從拐角過來，江陵順手一指：“因為他們兩個，都沒你爹生的俊俏。”

突然被指，梅疏遠疑眨眼。

花皮蛋則陷了深思，雖然不知道因果關系怎麼來的，卻覺得好有道理，因此花皮蛋慎重的點了點頭：“娘親說的對。”

江陵松了手，花皮蛋跑去鬧騰了，他便拾階而上，靠著欄桿坐下。

側一人靠近，袂拂過肩頭，清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有心事？”

江陵仰頭，往柱子上一靠：“我剛剛從那邊過來，冒險團一個小隊的員都死了。”

“嗯。”

梅疏遠點頭，神平靜，眸有些清淡，眸中並無對人命逝去的憐憫歎息。

“臨死之前，那人將自己死死護住的東西悄悄給了他尊敬的團長。”江陵瞇了瞇眼，“由牛皮紙包裹著，裡頭的東西我認識，那是……世界卷軸。”

“有些耳。”

“自然。”江陵歪頭，黑泠泠的眸子波粼粼，“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魔族、人族、靈族各一份，你手上應該也有一份才對。”

梅疏遠恍然，稍一抬手，便從虛空中取出一，白淨手指握著相似的牛皮紙，遞到江陵掌心。

他詢問：“這個？”

江陵目一凝：“應該沒錯。”

“我來到這個世界起，這東西便一直在我上。”

“真是稀奇的東西，按修士的說法就是，這是一份尋找仙的鑰匙，集齊三把鑰匙，就有機會得到仙。”

不管是江陵還是梅疏遠，在這個世界待了幾個月，對這個世界都有一定的認識。而他們份足夠高，足以知道很多機。

比如說：世界卷軸。

上古之時，神格失落，便留下了世界卷軸，卷軸一分為三，被三族妥善管理。人族那份據說被上古人皇帶了自己的陵墓，至今不曾現世，魔族幾經爭奪接，現如今下落不明，真正下落明確的，唯有祭司手上那份。

江陵知道劇，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魔皇得到了魔族那份卷軸。而人族那份則到了冒險者手中。

“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玩意，挖了皇陵，這就算了，還真將這玩意帶了出來。”江陵嗤笑一聲，將卷軸還給了梅疏遠，示意他收起來後，聲音慨，“疏遠啊，我覺得我這人冷漠的，只要事沒發生在眼前，我都能當什麼事沒發生。”

屋簷落下一層影，遮住了眼底的，江陵聲音也是淡淡的：“就算知道一些無辜的人會死，大多數時候，我什麼都不會幹。”

“但是，當我對這些“無辜者”有好，又知道他們都會死時，要我看著他們一步步去死，就有點兒不舒服了。”

江陵也就隨口一說，說完之後，該幹嘛就幹嘛，卻沒得到回應，側了側子，便見梅疏遠垂下眼簾，遮住了眸中的神。

心下一，江陵詢問：“要是你了，你會怎麼做？”

江陵心中有答案的，偏偏問了這麼一句。

手指被勾起，十指相扣，梅疏遠在江陵邊上蹲下子，他沒有回答江陵的問題，聲音溫的說道：“我一直覺得，阿陵很溫。”

他非常肯定：“很溫。”

“……”

“阿陵真好。”

“……你誇的讓我無地自容啊。”江陵沉默片刻，手指微微抖，“我要是真好，就不該招惹你了。”

“真的很好。”

“壞到不行，所以說，壞人才更容易招人喜歡。”

梅疏遠抿了抿，淡的勾起微微的弧度，著幾分孩子氣的倔強意味。

“就是好。”

“我……”

梅疏遠低頭，細的頭發垂落，過江陵頸項，溫熱的隨之而落，淺淺覆上江陵角。

江陵抬起另一只手，.黑發之間，加深了這個吻。

直至分開，梅疏遠恍然而笑。

江陵則做賊心虛的往花皮蛋那邊看去，很好，花皮蛋沒看到，至於那兩個年，看到了也不會多說。

心下確定之後，江陵嚨裡溢出一聲哀歎，抬手遮住了臉。

梅疏遠低低笑了起來。

江陵惱怒：“笑？笑什麼笑？被我賣了還開心數錢啊。”

“疏遠你……”

“是不是傻？”

真正在一起後，江陵沒有一刻忘記自己欠邊這人多。自己本便是流離之人，卻讓梅疏遠也卷了這個漩渦。

一次一次看著他死亡，然後一次又一次的找過來。

不管在那個世界有多深的羈絆，梅疏遠都會為了他一一斬斷，執著到令人畏懼，頑固到令人訝異。

可是牽在一起的手，卻逐漸被對方溫染，直至相同的溫度，連心尖都是暖的。

.

團長得到了世界卷軸，他雖然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什麼，卻明白這玩意會招致什麼樣的禍患。

因此，對外直接宣布：此次任務失敗，隊員被殺，品被搶。

還不等冒險團進一步行，皇宮迎接貴客的車馬便到了院落之外，穿著低調的侍從對著梅疏遠彎下了腰。

這位外表溫雅的靈祭司微微頷首，抱著自己閨站在馬車邊上，掀起車簾時，梅疏遠回首，父兩人用相似的清碧眸子著江陵。

江陵抬步踏出兩步，經過團長邊上時，微微一頓，詢問：“你想好了嗎？怎麼置……”

團長瞳孔微，抿而笑，大大方方說道：“按老規矩理。”

“哦？”

“犧牲的兄弟們厚葬，我們這些活著的人親自去找他們父母親友，說明此事，盡自己所能贍養他們至親，至讓他們的長輩平安自在的生活。”

一大段話，完全避過了世界卷軸之事。

江陵彎了彎角：“希，如你們所願。”

抬步，向著梅疏遠走去。

梅疏遠小心翼翼的扶著花皮蛋上了馬車，江陵隨其後，進來時，便看到花皮蛋好奇的蹦來蹦去。

倒不是沒見過世面，花皮蛋就是好奇，對什麼都好奇。

江陵坐下後，花皮蛋撲到了江陵懷裡，笑嘻嘻的描述著自己的所見所聞，天真純粹到不染塵埃。

江陵靠著的坐墊，歪在了梅疏遠肩頭，抬手了花皮蛋的額發，又了的臉蛋。

“疏遠，我們見一見那位人皇，然後就走吧。”

“嗯。”

“沒意思的。”

梅疏遠輕笑，眉眼彎彎，點了點頭。

馬車過青石板，發出軲轆軲轆的聲音，皇家侍衛迎接到他的客人，漸漸走遠，門口變只剩下了團長等人。

團長一如往常，笑容爽朗和氣。

圍觀的新人漸漸散去，團長也踏過門檻，在他後，有人關上了門，影一瞬間籠罩，將團長面容刻畫的格外肅穆。

他七拐八拐走了一段路後，方才在一條幽靜小道停下，冒險團的核心員從邊上掠出，如同小燕子一般悄然落地。

“那個靈肯定發現了什麼，團長。”

團長點了點頭。

“那我們……”

“我本來想，按大家說的那樣，將東西給陛下，只要將東西出去了，相信也沒有人非要跟我們為難，畢竟我們也不是吃素的，誰要是非要扼住我們的嚨，要我們的命，我們也能從他上咬下一塊來。”

“若是這樣，你剛剛就會跟皇族侍衛一起走了。”團員不解，“改變計劃了嗎？”

手指撐著雕花柱子，團長低頭，頭發遮住了臉，看不清臉上什麼神。但是撐著牆壁的那只手，卻因為過於用力，而指尖發白，手背青筋凸起。

“我有點兒懷疑。”

團長抬頭，團員終於看清了他臉上的神，面容落了一道影，約閃過掙紮、傷、憤恨之：“懷疑皇室……”

“以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