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種怪力神的人，我只是相信因果，相信報應，相信天地之間有正義的力量，而不是什麼鬼神作。

可是，有一些事走到今天，卻也是我難以說清的。

比如——遠在隴西的那個“千鈞陣”。

比如——天下，爲赤者所得。

比如——帝星有三。

這一切，似乎又真的在昭示著，冥冥之中有一無形的力量在掌控著人的命運，哪怕有人想要通過自己的力量去強行的突破，而最終，也落得一個殊途同歸的結局。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

十年大運。

謝烽口中的十年大運，是真的嗎？

如果是真的，那十年……

十年！

屋子裡溫熱溼的氣息突然變得迫人了起來，我覺口像是被了一塊大石頭一樣不過氣來，裴元修已經覺到了我的變化，立刻將我抱起，飛快的走到屏風後，將我放到牀上。

“你怎麼樣？”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著我不過氣，臉蒼白的樣子，急忙手幫我揭開了領口的兩顆釦子，也是這樣，我才稍微的緩過一口氣來。

而冷汗，已經出了一。

他拿出手帕來輕輕的給我拭額頭上佈的汗珠，聲說道：“怎麼了？剛剛還好好的，突然就這麼難，是在路上著涼了嗎？”

我一聽這話，害怕他要去責罰秋兒和綠兒他們，急忙說道：“我沒事。”

話雖這麼說，但自己都知道，臉上沉重的表和皺得解不開的眉頭怎麼看也不像沒事，尤其覺到他的一隻手輕輕的上了我的臉頰，似乎還在憂心，我只覺得一陣心煩意，將臉偏向了另一邊。

也就是偏向了牀榻後面那巨大的屏風。

裴元修覺到了這一刻我的心煩意，他沉默了一會兒，收回手去，卻並沒有離開。

兩個人，就這樣安靜了下來。

空曠而巨大的房間裡，只能聽見兩個人平靜的呼吸和心跳，還有香爐裡一點一點被燃燒焚盡的香灰慢慢散落的聲音，寧靜得好像讓人進了另一個世界。

我幾乎以爲他覺得我要睡著了，而我也裝作安靜得一點靜都沒有，只希他這樣覺得，然後離開。

也給我一點可以平靜下來的空間。

可是，他沒有走。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我聽見他突然說道：“你還記得這個屏風嗎？”

“……”

他是在跟我說話。

難道他知道，我沒有睡著，只是不想面對他？

我仍然沒有彈，平靜的側臥在牀榻上。

他坐在牀頭，彷彿看著牀榻後面那個巨大的屏風，說道：“我知道你過去來過這裡，也看過這個屏風，你知不知道，這個屏風上面是什麼？”

“……”

“是星象。”

“……”

“謝烽第一次來到我邊的時候，也送了同樣的一幅星象圖給我，也是那幅星象圖，說服了我。”

“……”

“其實，不是說服我。”

“……”

“我不用任何人說服，我要做什麼，心裡其實很清楚。”

“……”

“他不過是給了我一個理由而已。”

我側臥在牀上，也並不回頭去面對他，只沙啞著聲音說道：“這個理由，已經夠充分了。”

說完這句話，就聽見他發出了一聲輕笑。

那笑容中，竟然也有幾分譏誚之意，他過去從來不會在對著我的時候發出這樣的緒的笑聲，我下意識的回過頭去，雖然看不見他，卻覺到他的目看著我，然後慢慢的俯下來，溫熱的呼吸又一次吹拂到了我的臉上。

他說道：“難道，你真的相信那些所謂的星象？”

“……”

我的心微微的一。

但臉上沒有流出太多的緒，只說道：“難道，你不信嗎？”

他堅定而平靜的說道：“我當然不信。”

“那你——”

我還想問，那你爲什麼要起事，但不等我的話說完，就聽見他說道：“所以，我纔會有今日。”

“……”

什麼意思？

若星象真的昭示帝星有三，他如今的登基即位，就是星象所預示的，爲什麼他反倒說，他不信，纔會有今天？

我不太想再繼續跟他打啞謎，索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話音剛落，就覺到他俯下來，幾乎已經快要到我的上。

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下，卻完全無可退避，他的一隻手上了我的臉頰，溫中卻帶著一點說不出的僵冷來，和他滾燙的鼻息混雜在一起，彷彿冰火兩重天一般。

我覺到，那彷彿是他自己在掙扎。

而且，不僅是此刻，而是從很早之前就開始的矛盾掙扎。

他沉聲說道：“現在，還不到時候。”

“……”

“等到了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說完，他便放開手，起往外走去。

我躺在牀榻上，還有些愕然，就聽見他走到門口，剛一打開大門，門外已經走來了一些人，跪下稟報道：“皇上！”

裴元修道：“什麼事？”

“城外的叛軍又集結了五萬兵力，蠢蠢，似乎是準備要攻城。”

我擡起有些痠的雙手，撐著自己從牀榻做起來。

城外的叛軍——不用說，一定是葉門主的軍隊了。

他又集結了五萬的兵力要攻城？

裴元修深吸了一口氣：“之前，不是已經將那些軍隊打退了嗎？”

門外的人說道：“之前，皇上從京城調到天津來的軍的確作戰勇猛，將攻城的叛軍擊退；但這些軍隊在被擊退的時候，潰散開來，讓城的軍隊無法追擊，所以只能作罷。沒想到，所以，末將等只是擊退了這些軍隊，沒能徹底的瓦解他們。”

“……”

“現在，這些潰散的叛軍又集結了起來。”

我在房間聽到這些話，剛剛還有些沉重的氣息變得平穩綿長了起來。

葉門主，的確是個用兵的好手。

雖然他的兵馬從江陵一路打到天津，算起來，其實應該是筋疲力盡了，卻還能持續的攻城，而且在京城軍的強勢對戰之下，能分散潰退保存實力，短時間又能重新集結，的確不是個簡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