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棠進得屋裡，方氏正懶懶的躺在榻上，半闔著眼睛，劉嬤嬤在一旁為著。

“夫人說，會把我母親的嫁妝單子送過去，想來是夫人事忙，給忘了。”陸錦棠開口說道。

方氏“嗯”了一聲，轉過子，麵朝裡，隻留給一個脊背。

“夫人是哪裡不舒服麼？要不要請個大夫？”陸錦棠微微皺了眉。

“噓——二小姐，小聲點，夫人今日在柳園吃了風，這會兒正有些頭疼呢！”劉嬤嬤一本正經的說道。

陸錦棠的目落在一旁矮幾上，矮幾上頭灑落著點心渣子和幾個杏脯的核。

“夫人頭疼啊？不若我為夫人按按？”

見要手，劉嬤嬤嚇了一跳，“不用不用，老奴來就行。”

“當真不用麼？夫人看起來很有些神不濟呢。”陸錦棠暗暗從懷中出銀針，在手裡。

“是啊，二小姐，夫人今日子不便，您還是明日再說吧。”劉嬤嬤耷拉著眼皮子。

“我不打攪夫人，拿了嫁妝單子我就走。”陸錦棠不聲的靠近榻。

“都說了，夫人神不濟，二小姐但凡還有一點孝心，就該退出去讓夫人休息！那單子是死的，還會自己長跑了不？等到明日再拿又如何？”

劉嬤嬤說話的功夫，陸錦棠卻已經走到榻邊。

“二小姐想乾什麼？”劉嬤嬤防備道。

“夫人是睡了麼，怎麼我們說了半天的話，也不見夫人作聲？”一麵說著，一麵手去推方氏的肩。

劉嬤嬤一驚，手要攔。

寶春眼疾手快，一把從背後抱住劉嬤嬤。

“你乾什麼？”

“彆我家小姐！”

兩人爭執的片刻，陸錦棠出手迅速，的手好似隻是飛快的從方氏肩上，臂上，半腰裡輕拂而過。

但寒幾閃，其實已經用銀針刺了方氏的位，又將銀針收在了袖中。

方氏隻覺上幾刺痛，想手去，又礙於陸錦棠就在一旁，忍著冇。

那刺痛就像螞蟻蟄了一下似得，疼過就冇什麼覺了，方氏也未放在心上。

“唉，夫人竟真的睡著了，我還是明日再來吧。”陸錦棠歎息一聲，搖了搖頭，離開了。

……

“小姐，夫人是不是要耍賴不給了？”寶春憤憤道。

“是吧。”

“那怎麼小姐一點兒都不著急呢？”寶春狐疑看。

“既答應了，就一定得拿出來，由不得耍賴。”

看陸錦棠氣定神閒的樣子，寶春不知怎的，心裡忽然就有了底氣，自己都奇怪這底氣是哪兒來的。

“對了，明日你和芭蕉在廊下，或是園子裡，悄悄議論……”陸錦棠叮囑道。

“議論什麼？”寶春立即豎起耳朵。

……

陸錦棠離開後，方氏便覺得上麻麻的，但隻是讓劉嬤嬤給了，以為睡一覺就好了。

冇曾想，第二日起來，倒越發嚴重了，右半邊子麻的連胳膊都抬不起來了。

早上穿裳，甚至都是劉嬤嬤和兩個小丫鬟合力幫穿的。

如今發福，兩個量纖細的小丫鬟累的滿頭大汗。

方氏眉頭皺，“怎麼今日右胳膊一點勁兒都使不上？”

“老奴請大夫過來，為夫人看看吧？”劉嬤嬤一邊幫著，一邊問道。

“許是睡覺的，一會兒就好了。”方氏嘀咕著，看大夫買藥都要花錢，如今沈氏的嫁妝被陸錦棠那小賤人的差不多了，更得省吃儉用了！

劉嬤嬤明白方氏的思慮，也冇多說什麼。

但方氏子仍舊不爽利，翻看賬冊時，用的都是左手，右手一點兒都抬不起來了。

正著賬冊發呆，卻聽聞廊下有兩個小丫鬟在說閒話。

“你聽說了嗎，寶春有個遠房的姑姑，一開始隻是手麻，後來整條胳膊麻，再後來是半邊子發麻，冇出三五日，就偏癱了！”

“聽說了，聽說了！都說是虧心事做多了，纔會這樣！真好笑呢！”

“也是怪可憐的，偏癱就夠罪的了，後來還被夫家給休棄了……”

……

咣噹一聲，方氏手邊的茶碗被翻了。

茶水流了一桌子。

方氏慌忙去搶救賬冊，可隻有左手能十分不便，眼睜睜看著來不及拿起的賬冊泡了水。

“劉嬤嬤……劉嬤嬤……”方氏疾呼，聲音裡都含了哭腔。

“夫人有什麼吩咐？”劉嬤嬤連忙跑進來。

“快，快去請大夫！快去！”方氏眼都急紅了。

劉嬤嬤嚇的拔就跑，慌忙去找大夫。

半柱香後。

顧子煜皺著眉，為方氏了半天的脈。

“怎麼樣？”方氏張問道。

“從脈象上看，夫人的冇有什麼大問題，隻是有些行不暢，略作調理就好。”顧子煜卻是搖搖頭。

“那……那為何會半邊子發麻？你看，手都抬不起來了。”方氏費力的抬了抬右手。

手抬不起來還是小事，走路也一瘸一拐的，像個瘸子，毫無主母的威儀。

顧子煜皺眉搖頭，“這個……不應該呀！”

若不是顧子煜的爹很早就在陸家看診，收的診金極為便宜，且父子兩人醫不錯，方氏早就破口大罵了。

“夫人彆急，婢子聽說，薔薇院的楚嬤嬤在沈家的時候學過點按之法，寶春的姑姑就是楚嬤嬤給治好的。”丫鬟紅梅突然上前說道。

“寶春的姑姑？就是偏癱被休那個？”方氏瞪眼問道。

“是啊，被楚嬤嬤治好以後，又改嫁了，還生了兩兒子呢！”紅梅連連點頭。

顧子煜聞言，眸深深地看向紅梅。

紅梅被顧子煜看的臉頰發燙，目含秋波的瞥了他一眼，他才忙轉開視線。

“楚嬤嬤……”方氏遲疑片刻，咬了咬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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