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蜀州百年難遇的強降雪，將持續足足五日。

    到了早晨八點左右，線才勉強過雪雲，照亮這個風雪覆蓋的世界。

    李策保持著微微抬頭的姿勢，就那麼站著，從昨晚一直站到今天清晨。

    別墅二樓的燈也亮了一夜。

    過薄薄的窗紗，其實一直可以看到南水兒站在窗邊的影。

    李策站了一夜，也站了一夜。

    唯一區別，就是站在屋，李策站在漫天風雪中，站在零下十多度的室外。

    不過考慮到兩人素質的差距，也說不出誰比誰更難。

    李策沒有強行闖上去。

    南水兒也沒有下樓。

    李策是陷莫名的憤怒和委屈中。

    他是天策帥，他是帝國聖者，但他也隻是個還沒滿二十六歲生日的青年。

    其實很多方麵，他都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南水兒則是不敢下來。

    下來了，怕自己就在捨不得離開他。

    那麼強又剛愎的爺爺，又怎會放過他？

    爺爺一定會殺死他的。

    「妹妹，你快去休息吧，跟這傻小子犟什麼？

    我看他壯的跟牛犢子一樣，再站三天三夜都不是問題，可你要是再不休息，就會出事的。」

    邊上的南宮神秀，也陪南水兒站了一夜。

    看著南水兒蒼白的臉，他這個哥哥，心疼得要死。

    「哥……我的心好痛。」

    南水兒過薄薄的窗紗，看著屹立在風雪中，渾已經被碎雪覆蓋的李策，臉上爬滿淚痕。

    「我……我該怎麼辦？」

    捂著哭泣。

    「妹妹……」南宮神秀看著臉蒼白的妹妹，又看著下麵在風雪中站了一夜，真的站一座雕像的李策。

    也不知道說什麼。

    他相信這兩人是相的。

    就因為自己一句兌。

    「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妹妹，就請你尊重的選擇。」

    樓下那個實力深不可測的男人，就真的沒有強行闖，在漫天雪風中站了整整一夜。

    一直不好，甚至弱的妹妹，也就那麼陪他站了一夜，也哭了一夜。

    李策沒錯。

    一個男人，來尋自己心的子，怎能是錯？

    他當初若是有李策的決心和執拗，或許就有那麼一可能，和自己心的子在一起了吧。

    妹妹也沒錯。

    妹妹越樓下那個男人，就越不能下去。

    下去就是真的害了他。

    那麼誰有錯？

    是爺爺和父親，也是這個世界吧。

    憑什麼王族子，就不能跟寒門聯姻？

    貴族統，門第之見，真的就那麼重要麼？

    這個該死的世界啊。

    南宮世子自嘲一笑。

    想到了曾經發生在他上的往事。

    跟妹妹這般大的時候，他也曾上一個寒門出的姑娘，其實生得不算特別漂亮，卻是那麼的溫，那麼的善良，那麼的讓他歡喜。

    可最終他還是負了。

    在爺爺和父親的強權迫下，他這個南宮王族的世子，隻能去娶一位他從未見過、也本就不喜歡的世家。

    如果可以選擇，無論是他還是妹妹，其實都不願意出生在那個雄踞金陵八百年、貴不可言、與國同歲的家族吧。

    他跟妹妹，生來顯貴。

    一個是世子，一個是郡主。

    可又怎樣？

    什麼狗屁世子，狗屁郡主，連跟自己心的人在一起的權利都沒有。

    可笑不可笑？

    ……時間到了中午。

    風雪依舊，遮天蔽日。

    陪著李策站了整整十二小時的高長恭，都有些撐不住。

    「我站我的，你小子瞎湊什麼熱鬧？」

    李策看著臉發白的蘭陵小太爺。

    高長恭卻沒有說話。

    顯然下定決心，先生站多久，他便站多久。

    不過李策終究沒有再站下去。

    有個影衛神惶急的跑了過來，跪在李策麵前，跟他說了一件事。

    於是李策上就有殺氣浮現。

    熾烈的殺氣，焚天倒海般的殺氣。

    他上覆蓋冰雪，瞬間消融。

    以他為中心，地上的積雪，瞬間被推開。

    更遠，枯樹搖晃，積雪簌簌落下。

    「你再重複一遍剛收到的訊息？」

    李策一字一句道。

    每個字都似乎從牙中蹦出來。

    聲音中的冰寒，比今天遮天蔽日的風雪，都要冷冽太多。

    影衛跪在地上，戰戰兢兢道：「啟稟帥……剛收到可靠訊息……郭……郭校出事了……河間那邊的醫院，已經……已經宣佈腦死亡。」

    李策沉默良久。

    上殺氣好像化作實質。

    便是高長恭的修為，都承不住，臉發白，呼吸困難。

    「我知道了，去備車，五分鐘後出發。」

    卻又在瞬間，李策收斂了上所有的殺氣。

    他挪步子，往別墅二樓走去。

    「閣下……」一直負責盯著李策的王府高手戴將軍著頭皮，要攔住李策。

    「滾。」

    李策淡淡瞥了他一眼。

    這位其實修為早已邁化境的戴將軍，便僵立在那裡。

    似乎在瞬間，散去魂魄。

    這是怎樣的眼神？

    淡漠冰冷到極，蘊著九天神祇纔有的威儀。

    在世俗界可稱武道宗師的戴將軍，就覺得自己是那麼渺小。

    連螻蟻都算不上。

    也就那麼目送李策雄偉影，拾階而上，到了二樓。

    ……李策邁著均勻緩慢的步子，走向臉發白、雙頰爬滿淚痕的南水兒。

    「李策……你既然本不尊重我妹妹，要強行闖上來，昨晚又發什麼瘋，在下麵站了一夜？

    害得我妹妹也陪著你站了一夜！」

    南宮神秀擋在了李策麵前。

    「我沒心跟你說過，不想死就滾。」

    李策淡淡道。

    於是南宮神秀也僵在那裡。

    連戴將軍都扛不住李策一個眼神。

    並沒有修習武道的南宮神秀，又哪裡扛得住？

    就那麼目送李策走到南水兒麵前。

    南水兒蠕，想說什麼。

    李策便道：「我時間有限，你聽我講就行。」

    「我弟兄出事了，現在沒功夫跟你兒長。」

    「其實相比較南宮秋水這個名字，我還是喜歡你南水兒。」

    「我已經知道你的份，金陵王。

    也知道明年春你爺爺南宮僕會借著辦壽宴的名頭，給你招親。」

    「但你已經答應嫁給我，就不能再嫁給別人。」

    「等我給義父遷墳完畢，我會來金陵，去你家提親。」

    「甭管你爺爺和父親有多強勢，隻要你還認為我是你爺們兒，就給我記住——老子娶定你了。」

    「等著我來找你，別做任何傻事。」

    「另外——這是給你熬的粥和買的花。」

    「花早就凍壞了，粥雖然裝在保溫杯裡，卻肯定也涼了，不喝也罷。」

    李策放下玫瑰和保溫杯，轉便走。

    南水兒先是呆愣在那裡，然後就開始哭，嚎啕大哭，眼淚雨。

    「李策，我……我信你。

    我……我會等你的。

    等著你來娶我！」

    看著李策逐漸遠去的背影，南水兒用所有力氣大。

    李策聽到了呼喊，卻沒有任何停頓，很快下樓，也就那麼消失在漫天風雪中。

    南水兒坐在地上，哭淚人兒。

    「妹妹，你真信這小子的鬼話？」

    南宮神秀蹙著眉頭：「他一個寒門子弟，便是在軍中有些就，在爺爺和父親眼中，又算得了什麼？」

    「還敢說這種大話，什麼娶定你了，實際麼？」

    南水兒將早就凍冰雕的玫瑰花抱在懷中，又開啟李策放下的保溫杯，拿起湯勺，大口大口喝著裡麵其實早就冷得不行紅棗粥。

    聽到哥哥在說話，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腦袋，無比認真的說道：「哥，我……我信他的。」

    「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

    「那一天……他會架著七彩祥雲來娶我的。」

    南宮神秀愣在那裡。

    想說些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問世間為何？

    直教人死生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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