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之後，總督府衙門。

    總督府大小員，站在堂上，神張，翹首等待。

    林北玄這個渝州總督，好歹是紫金翎加的封疆大吏，此刻卻是無比惶恐，時不時掏出白帕，拭著不斷冒出來的冷汗。

    他哪裡想得到，顧浩然、劉振、晏殊等人，背著他闖下了此等彌天大禍？

    蓄意謀殺當朝國柱，北境兵主，帝國聖者……那是什麼罪名？

    首犯淩遲，從犯車裂，餘罪斬首，更得株連九族！而他這個渝州總督，就單單一個治下不嚴、耳目不明的罪名，怕都得丟掉烏紗帽。

    可這也不能怪他啊。

    他雖是渝州總督，卻是個外來戶，在本地並無什麼基。

    顧浩然這個巡，卻是出本地士族，關係網盤錯節。

    他這個總督，哪裡鬥得過自己的二把手，早就被架空得差不多。

    更別說渝州的政治生態又頗為特殊。

    乃是渝州王寧東來封地。

    帝國製，一字親王，兩字郡王。

    渝州王自然是郡王，還無統兵權和開府權，隻是個富貴王爺。

    跟世襲罔替的鐵帽子親王沒有可比。

    跟蜀州東方王族，金陵南宮王族這些有軍權有府權的王族比起也差得多。

    但人好歹是個王爺。

    論族譜，神武陛下，都得聲叔。

    渝州上下，不都得拿他當神仙供著？

    更有定國公、長信侯、關侯等諸多勛爵勢力。

    這些勛爵，仗著祖輩的赫赫戰功，走起路來都是鼻孔朝天，哪裡把他這個總督大人放在心上。

    他便是有心整頓吏治，也是心有餘力不足。

    就說左近這「騰龍集團」強拆民居、鬧得極大，還打死了十多個平民。

    他林北玄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倒是想管。

    奈何騰龍集團背後站著的就是以定國公、關侯、長信侯為首的勛爵集團。

    這裡麵的水太深了，指不定還有可能牽扯到那位王爺。

    他是真不敢。

    「顧浩然啊顧浩然，你他媽自己想死，別牽連我啊。」

    「老子自從來了這渝州，就在夾著尾做，我他媽容易麼？」

    林北玄又是了冷汗。

    他心裡那是真憋屈得慌。

    隻希待會兒那位爺到了，能寬宏大量，不計較他失職之罪。

    真論起權柄，那位爺，可不是「寧東來」這樣隻有地位卻不得乾政的富貴王爺能比。

    那位爺手中的牌，隨便翻一張出來，就可以把他這個渝州總督打塵埃。

    就聽到外麵傳來朗喝。

    「鎮北大將軍，樞院左都史，太子保，一等鎮北侯，李天策……李大人到！」

    「天策帥」隻是俗稱。

    李策麵上的職位和封號有四個。

    鎮北大將軍，正一品武銜。

    帝國僅有四個鎮國大將之一。

    他以此銜統帥三十萬天策軍。

    樞院左都史，則是遙領的正一品文銜。

    又「大都督」。

    掌軍國機務、兵防邊備，戎馬政令，出納令……在文係中，許可權之大，僅次兩位相爺。

    也正是有這個職位，再加上天策令，他纔有假節鉞代天巡狩之權，對地方上文武百，都可先斬後奏。

    太子保乃九卿之一，純粹虛銜，跟俸祿掛鉤。

    排在三公之下。

    李策再怎麼戰功赫赫，也不可能名列三公。

    三公通常授予那些七老八十、行將致仕的朝中元老，算是個蓋棺定論的名譽封號。

    李策才二十多歲，名列九卿都是極為破格的。

    一等鎮北侯，則是他的爵位。

    本來早就該封一等鎮北公的，隻是他把這個爵位讓給了葉天青。

    所以直到現在，他的爵位都隻是個「侯爺」。

    但若論權柄，他這個「侯爺」，可是勝過帝國任何一個「國公」和「王爺」。

    也沒哪個國公、郡王、親王，敢在他麵前擺譜。

    林北玄打了個激靈，連忙率領總督府各大員，跪伏在地。

    聽著軍靴踩在木地板上麵的聲音，他巍巍道：「卑職林北玄……參見大都督！」

    林北玄是文，稱呼李策為大都督，要比大將軍更親近。

    他其實無比好奇這位傳說中的帝國聖者，不到三十歲，便位極人臣、裂土封疆、開府建牙的絕代將星，到底長什麼模樣。

    卻又哪兒有勇氣擅自抬頭？

    「林總督，起來吧。」

    李策擺手。

    林北玄這纔敢起。

    小心翼翼打量這位無比神、偌大帝國也沒幾個人見過真容的絕代傳奇。

    但見眼前男子、材雄偉，容清絕，風姿俊爽，湛然若神。

    就隻是站在那裡，就站了巍峨大山、蒼莽崑崙。

    論威風，撼天獅子下雲端，萬夫莫敵！論氣概，搖地貔貅臨座上，千丈淩雲！林北玄心震。

    若不是親眼所見，哪敢相信，世間竟有此等奇絕男子？

    怕偌大帝國，未來百年的氣運，有大半都匯聚在此人上吧。

    天降偉人，天降神人！接著林北玄就看到、有一隊玄黑甲、宇軒昂、殺氣騰騰的衛兵，押著十多個灰頭土臉的人進了總督府衙門。

    為首正是顧浩然、劉振、晏殊等人。

    顧惜朝、劉天賜、晏小山等公子哥兒自然也在列。

    將這些傢夥押堂中，玄武戰團的驕兵們，哪裡管這些傢夥是什麼份、幾品幾等銜，一人膝蓋踹兩腳，讓他們跪在自家大將軍麵前。

    什麼玩意兒？

    ！也妄想敢殺我們大將軍？

    ！大將軍乃是天神下凡，是你們這些雜碎玩意兒殺得死的？

    別說你們麾下那支雜牌軍。

    便是拓跋軒轅麾下最銳的三千親衛軍，不也被我們大將軍一人沖陣、殺的七零八落？

    「林總督，這些人犯的什麼事兒，我已經知會過你了，畢竟是你的屬下，怎麼置，本帥得跟你一起擬個章程。」

    李策淡淡說道。

    林北玄誠惶誠恐，連忙拱手道：「大都督，您儘管吩咐，卑職……卑職照做便是。」

    見大都督提都沒提他治下不嚴、耳目不明之罪，他隻覺天恩浩，哪敢跟大都督一起擬什麼章程？

    自然大都督說什麼，他就做什麼。

    大都督要殺這些人全家，他林北玄就是大都督手中的刀！「那按照帝國律法，他們是什麼罪名？」

    「大都督……他們這是等同謀逆的大罪、首犯得淩遲，從犯車裂，餘罪斬首……若是徹查下去的話，滿門抄斬，家產充公，株連九族……」他每說一句，顧浩然、劉振、晏殊等人，臉就白上一分。

    聽到滿門抄斬、株連九族，直接麵無人。

    「帥……我該死……求您開恩，饒小的家人一命……」「大都督……我錯了……求您大人有大量，開恩……」他們涕淚橫流、悔不當初。

    哪裡還有丁點先前的囂張跋扈、不可一世？

    「顧浩然、劉振、晏殊……你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連大都督都敢謀殺，現在還有臉麵乞求大都督開恩？」

    林北玄滿臉盛怒。

    「你們破嚨也沒用，就等著滿門抄斬、株連九族！天上地下，碧落黃泉，誰都救不了你們！」

    顧浩然、劉振、晏殊等人，癱在地，腸子都悔青……顧惜朝、晏小山、劉天賜等公子哥兒，就更是不堪，哪裡還有丁點雍容華貴的貴公子氣度。

    有的隻是絕和恐懼，有不堪者，下甚至多了一灘水漬，嚇得了。

    「按帝國律法，本帥是該斬你們滿門，誅你們九族。」

    李策搖了搖頭。

    「不過你們家中婦孺老人何罪、九族親朋又何辜？」

    「我這人殺心不重，隻要你們的命，也用不著淩遲車裂。」

    「林北玄，聽令！」

    「大都督，卑職在！」

    林北玄連忙躬。

    「顧浩然、劉振、晏殊……縱子作惡，此乃一罪。」

    「濫用職權，無視法度……此乃二罪。」

    「擅自調兵，意圖謀殺本帥，罪同謀逆……此乃三罪。」

    「數罪併罰……褫奪冠，革除功名，收大牢，明日問斬！」

    李策的聲音，好似洪鐘大呂，響徹總督府衙門。

    聞者都是震耳發聵，如聽神諭。

    他對這些人的審判，忽略了許多過程，直接殺頭問斬，卻無人覺得不妥。

    這個男人，本就有這樣的權利。

    一言而為天下法。

    豈是虛語？

    「我早跟你們說過，做人要有敬畏之心，這世上……總有些東西是不容的。」

    李策最後掃了顧浩然、劉振、晏殊、顧惜朝、劉天賜、晏小山等人一眼。

    「我給了你們整整三天……讓你們良心發現。」

    「結果發現你們沒有良心……」「可能你們很不服氣……若本帥早點亮明份，你們一定會認真悔過。」

    「可你們侮辱天青這位功勛將領、特等烈士，是一件顯而易見的錯事，跟我是什麼份，又有什麼關係？」

    「路是你們自己選的……既然給自己選了條死路，那本帥隻好送你們去死。」

    他說完，轉便走。

    清冷聲音又傳林北玄耳朵裡。

    「林總督，將這些人下獄之後來找我，本帥有事要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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